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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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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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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鱼与咸萝卜

我的老家坡心村位于雷州半岛,在那缺粮少食的岁月,人们吃的常是番薯饭,对于下饭的菜,要求更是简单:有咸鱼或咸萝卜就心满意足了。

生活艰难,人穷也有穷办法。咸鱼是农家普通菜,但穷苦的农家消费不起。有的穷苦人家以萝卜干和鱼露为原料,腌制咸萝卜。做法是把陶罐洗净,把萝卜干放入土罐内,配以鱼露,密封上几个月后,即可开罐食用。当时在村里,穷苦人家买回青鱼与萝卜干,按一定比例配好粗盐,放入罐里腌制。这常是穷苦人家送饭的菜。

青鱼学名叫鲱鱼,是海水鱼,村里人叫“青鳞鱼”,当时因为非常便宜而归类为穷人吃的鱼,有钱人家对此鱼不屑一顾。在有钱人家的眼里,青鱼只可喂猫喂狗。当地有一句俗语:“衰过吃青鳞鱼。”指的就是青鱼价贱,只配穷人吃。

由于青鳞鱼富含油脂,因此非常适合腌制。青鳞鱼仲夏产卵时因为群游群聚,为渔民容易大量捕获。这个时候,上市的青鳞鱼特别多,价格也十分便宜。穷苦人家此时可购回青鱼,煮食或腌制。

母亲很会腌制青鳞鱼与咸萝卜,每年仲夏青鳞鱼大量上市的时候,她就对父亲说:“现在青鳞鱼便宜,你去河头圩买几斤回来,腌制好给孩子们吃。”

第二天,父亲便去趁圩,购回七、八斤青鳞鱼,交给母亲腌制。

几个月后,到开罐取出青鳞鱼、萝卜吃用的时候,姐姐和妹妹显得高兴。我却不喜欢腌青鳞鱼散发的一种腥臭味,迟迟不愿动筷子。姐姐劝我:“好吃好吃,你再不吃就没有了。”

我说:“好吃么?你就多吃一点啦。”

据说腌青鳞鱼是瑞典人的佳肴,是他们自助餐中的一道典型菜。每年8月的第三个星期四瑞典人都会吃腌青鳞鱼。听起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腌青鳞鱼算哪门子佳肴啊!

没菜送饭的时候,我便把腌青鳞鱼煮熟了吃。姐姐对此感到不解,她认为腌青鳞鱼煮熟没味道。

偶尔,父亲也会买回鲜青鳞鱼煮熟给我们当菜,能吃上鲜青鳞鱼,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前几年,我在雷州报社工作,有一次和同事到雷城三川酒店吃饭,一同事唤来女服务员,问:“有没有腌青鳞鱼吃?”

服务员以为听错了,迟疑了一下:“腌青鳞鱼?”

“就是,就是。”同事说。

不一会,服务员端来到一碗腌青鳞鱼,那位同事一看,立即眼开眉笑:“嘿嘿,我就喜欢这个。”

女服务员站在一旁,抿嘴而笑。

萝卜青菜,各有所好。我算是开了眼界。

时代不同了,腌青鳞鱼摇身一变,上了大雅之堂,受到食客的青睐。

当年,在这低档类的农家菜中,我爱吃与青鳞鱼一起腌制的咸萝卜,这种色泽金黄、鲜美爽脆的咸萝卜并不是经常可以吃到。

那时我家的厨房一角摆放着三、四个土罐子,这便是母亲腌制青鳞鱼、萝卜或酸菜的器具。饭桌子就摆放在土罐子旁边,时时可闻到一股鱼咸味。有时候全家人一起吃饭,送饭的菜不够吃了,母亲便转过身来,随手揭开土罐子的盖子,用筷子把咸萝卜夹出,放到桌子上的盘子里。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到双水学校读小学,因为来回不便,早上去学校时要带午饭。有的同学常有咸萝卜送饭,让我羡慕。好在带的番薯饭已煮得像烂泥,端起碗嘴一张饭就一咕嘟儿下了肚子,什么菜肴全不当是一回事了。

母亲有时候也会腌制酸菜。酸菜是泡菜的一种,做法是将新鲜的大芥菜先晒一天,放进土坛,加盐后盖上内盖,自然发酵,约二十天便可食用。每当酸菜可食用时,母亲会分送一些给村里人。

“听说你腌制酸菜可吃了,我来要一些。”有的小媳妇不请自来。

“是爱吃酸了吧?”母亲嘻嘻笑着,忙伸手往土罐里掏酸菜。

小媳妇一脸羞涩,小声说:“嗯嗯。”

我在一旁听了,暗自偷笑。

切碎的酸菜配上糖,炒后酸甜适度,我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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