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忆起在新疆戍边的岁月,天山脚下戈壁滩的红柳,似在眼前摇曳。缘是每逢五六月,红柳花盛开,一向荒凉冷寂的戈壁滩,一下子生机勃勃起来。姹紫嫣红的红柳花,一片片,一丛丛,点缀着壑沟、草地、荒滩,仿佛一群群少女,突然出现在古老的荒原上。
对于我们这些从大别山来的新战士,看惯了山清水秀。从冬天进入天山深处以来,入眼的或是皑皑白雪,或是石缝里探出狼尾草的岩壁,或是黑森森的戈壁滩,自是对葱绿嫣红怀着期盼。在去团部的路上,看到一丛丛的红柳如火如荼地开放着花蕊,心情顿然向好不说,还充满惊奇,这是何种植物?
老班长说,这是红柳。这种植物就是为西北大漠戈壁而生的。物竞天择,亿万年的进化,红柳拥有非常良好的耐寒、耐热、耐旱、耐碱特性,不管是低温严寒还是烈日酷暑它都能生长;更因为它的根系异常发达,可以深深扎根数十米,大范围汲取水分,纵使沙漠戈壁天然缺水也不影响它的生长。红柳春天的枝叶可治疗风湿顽症,还能食用;红柳更是防风固沙的绿色长城。老百姓亲切地称其为“菩萨树”。
巧的是,连队安排我们班在天山口执勤。红柳的枝条,又被用来扎篱笆、编箩筐,或装上沙石做防护堤,或是用来装蔬菜和物品等。一有空闲,班长就领着我们,割些回来,自己动手编做。遂想起家乡也有编柳条筐的习惯,小时候还割过柳条以卖钱。看来,天下柳树虽然品种不一,但功用还是相通的。
入伍第二年的六月,又因为高考前的复习准备,再次来到天山口的哨所。在废弃的坑道里复习时,见证了红柳从花开到变绿的过程。八九月份,戈壁滩的红柳已是一片葱绿了,随风摇曳,有如含情脉脉的少女,似是为我送行,也给我留下了离开天山的定格画面。
几十年后,在学习模范援藏干部孔繁森的事迹材料中,人们把孔繁森比作高原红柳,始知道红柳不仅在天山大漠有生长,在西藏高原也有扎根。到兰州任职时,又听说在兰州理工大学的甲子山上,长着漫山的红柳。“兰理工”人特别喜爱这种植物的“风沙埋不死、干旱渴不死、盐碱苦不死、严寒冻不死”的精神,遂把红柳精神作为“兰理工”的精神,代代传承。
但令我对大漠红柳进一步关注的是,偶然看到一篇文章,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为了节省买柴火的经费,硬生生地把长了上百年的野生红柳,连根撅起,导致生态破坏。是的,红柳耐燃,当时的老百姓都习惯砍红柳当柴火。遂不时地关注起大漠红柳的命运来。不过,新疆朋友们反馈的信息让我十分放心。现在遍通天然气,再也没有砍红柳做柴火的现象了。而且连片的红柳林已成为旅游网红打卡地,红柳林的数量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