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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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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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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卖菜

空空的大街上偶尔有三两个人在小声的摆弄着菜摊,狭窄的街道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显得越发低矮。小陈骑着摩托车小心翼翼地绕过街口那几个大坑来到街中靠近师范路的岔路口,他轻轻地把左脚尖点在地上,用右脚把摩托车支架支好,再轻轻地把身体重心移到右边,右脚轻轻地支起身体,慢慢地把身体跨离摩托车,左手放开车把,身体快速地转向捆在摩托后座的两个背篓,身体移向背篓,轻轻的把背篓解下来。小陈把车推到师范路口偏僻的地方把车锁好,然后回到背篓旁,轻轻地掀开盖在背篓上的化肥口袋,向四周看了看。

昨天晚上被雨水洗刷过的路面很干净,小陈把三个口袋平整并列地铺在路边上,从背篓里轻轻地拿起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嫩瓜,翻着看了一遍,确认并没有磕碰伤痕,然后轻轻的摆放在口袋上,一个、两个、三个·······小陈把一整篓的嫩瓜都整齐的摆在口袋上。小陈摆放的时候一律把嫩瓜谢花的地方朝外,瓜把的地方朝里,按照小陈的说法是‘顾客买菜的时候,站在外面,可以看着顺眼,同时也可以把自己的嫩瓜尽可能的展现在顾客面前’做过一段时间推销的小陈心里很清楚,在顾客眼里,整个菜市场的菜品和价格都相差不了多少,主要看怎么摆放和说服顾客。

这些嫩瓜是小陈昨天下午从山坡地里,一个一个采回来并挑选过,今天早上再小心的装在背篓里,在周围还用草垫住。再用摩托车驼了一个多小时,赶了五十多里山路才来到这里。小陈把嫩瓜摆好以后,又吃力地拖过另一只背篓,里面是用稻草扎好的一捆一捆的青红豆和瓜尖,,也被小陈整齐地摆放在嫩瓜旁边,青红豆旁边是少许小白菜和薄荷。

小陈看了一眼背篓里,确认背篓里的菜全都在摊上了,然后从摩托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揭开盖子,把垫在盖子里的薄膜拿出,再把盖子盖上。顿时,矿泉水瓶成了一个小小的洒水壶,这是他自己做的简易洒水壶,先把瓶盖用利器戳上几个孔,再在瓶盖上垫上薄膜,,以防水洒出来,要用的时候把薄膜拿掉,就变成一个简易的洒水壶,口渴时还可以喝。小陈用洒水器在菜上仔细的洒了一遍。洒完后,小陈抬头看了看天空东方微微发白,微微的霞光照在大地上,昏黄的路灯也在努力的放出微弱的灯光,好像要向白天抢回属于自己的时光。看来今天不会下雨,否则又要被淋湿了,昨天淋湿的衣服还没有洗呢······

街上陆续有人来到大众街,小陈安静的坐在路边摊后的石阶上,慢慢从身上摸出一支烟,从衣袋里抠出打火机,悠然的点上·····

天色开始放亮,身后的杂货店铺开了门,店铺的主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小陈站起身,笑着说:“大妈早上好,。”大妈理了理白发,露出笑容,说到:“早,小伙子还是那么早,今天的菜怎么没有昨天的多?”小陈转过身,看了看菜摊说:“昨天回去的晚,没采到多少,加上下雨,路上滑,驼不了那么多。”大妈继续把店门往里推,边说:“管他的,只要能卖就好,农村也不容易,这几天下大雨,外地菜少一点,对面那个长时摊位今天不来了,你要好卖一点。”同时用手指了指里面,说:“你昨天卖剩下的洋芋还在那里,你自己进去拿, 我就不帮你了。”小陈跨进店铺,把里面的半袋洋芋提了出来,边走边说:“谢谢你,大妈,你真是好人”。大妈收起了笑容,说道:“别这么说,顺手的事情,农村人也不容易,只不过放在这里而已,再说昨天我也收了你两元的摊费呢,你还给了我那么多菜。”

小陈腼腆地走了出来,不再说话。把昨天卖剩下的半袋洋芋倒了出来,摆在了嫩瓜旁边,并隔出了一点距离。这样,在顾客多的时候可以同时看守几样菜,也不会在给嫩瓜洒水的时候把洋芋打湿。

天空开始放亮,累了一夜的路灯显出了倦意,慢慢闭上眼睛,把这属于自己的世界让给了朝阳。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送孩子上学的中年人,有出去晨练的老年人,有上班的白领,有姗姗来迟的卖菜人。有匆匆走过的,有小跑经过的,有漫步滑过的,还有骑自行车路过的。老大妈也站在柜台后面开始了一天的生计。老大妈店铺的左边是一户老年人家,老年人随子女迁出去了,房屋被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租了下来,开了一家茶室。说是茶室,其实也就供一些闲汉光棍消遣时光的地方,女主人有些发胖,有时候也跟某些‘消费者’有‘来往’,男的有些软弱,对于那些事有时候也睁只眼闭只眼,干脆做起了乌龟,用老大妈的话说叫‘下口养上口’。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茶室老板娘也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街上,斜跨着一个挎包,左手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大声的指挥着门口各摊主的摆放位置,并大声呵斥着私自摆摊的人,宛如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战败把火发在不听指挥的部下身上一样,不时吐出几句茶馆特有的‘行话’。

街上开始有人在活动了。小陈也不慌不忙地开始了自己的生意经。‘一日之计在于晨’,开张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尤为重要。在小陈的心里‘只要开张开得好,整天的生意都会好,哪怕是第一个顾客亏钱也不愿意过多说话,也不愿啰嗦,只要开张就好。大众街在脚步声中喧闹,在叫卖声中沸腾。

“小瓜怎么卖?”一个七十多岁的退休大爷一手把玩着两个磨得光亮的核桃,一只手翻弄着小陈菜摊上的嫩瓜,蹲下问道。

“两块钱一斤”小陈边整理被顾客烦乱的青红豆边回答。

“太老啦,不嫩,”大爷漫不经心的翻着嫩瓜,同时扭过头看着旁边的洋芋,慢吞吞地说道,在他们眼里‘这些从事农业生产的乡下人,无需多说话’。

‘其实一点也不老,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砍价格。’小陈这样想,看他身上的穿着,说话的姿态,像极了村头土地庙里那尊土地菩萨,随时用一种威严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人。小陈脖子一缩,哈了一下腰,满脸笑容地说:“大爷,我看你才老呢!”大爷把脸一沉,‘哼’地一声,准备转身离去,小陈笑着的脸顿时向两边裂得更宽,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大声说:“都几十岁了,怎么不老呢?”对于这样的顾客,小陈常会遇到,‘平时在机关听惯了好话,喜欢听奉承的话,一旦退休失去权力后,便没有别人的笑脸,其实他们的心里是空虚的,尽管他们没有失去应该拥有的东西,可总觉得生活里缺少什么,对于这样的人,他们需要的是虚伪的笑。尽管别人在心里骂你,可表面也得装作恭敬的样子。”‘两块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打点桥牌或者抽一支烟那么一刻的快意,可对于小陈来说,这样的价格卖上五斤嫩瓜就足够跑这趟摩托的油钱开支了。

尽管小陈在心里骂他几十遍,可嘴里还是说道:“我这瓜是昨天下午摘的,今天早上天没有亮就来到这里了。不可能现摘。”用手指了指自己穿着雨靴的脚说道:“你看我脚上还满是泥浆呢!”大爷睁大眼睛盯着小陈的脚足足看了半分钟,像是一个法官在审问说谎的重大犯罪。小陈打了一个寒颤,又怕失去眼前这个顾客。

“那···那···那就一块五好了”

“一块二”

“好,给”小陈用粗糙的手递给大爷一个塑料袋,这双手看起来像是经过几十年风吹雨打的梨树皮,上面布满了裂纹和老茧,用小陈的话说‘这样的手部容易被荆棘刺到’。

“这袋子干净吗?重新换一个”。

··········

“一斤半,一块八”

“这秤准确吗?”“给,一块五好了”。

小陈接过钱,没敢再看大爷一眼,对于这样的场景,小陈见得多了。

“这青红豆怎么卖?”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弯下腰,问道。

“两块五”小陈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小陈也明白‘喊价的时候就得底气十足。

“你看,都有斑点,还有的有虫眼了,少一点么?”老太抓着一把青红豆说道。

“大妈,你看这豆,多嫩多好,有斑点和虫眼,说明我这青红豆没有打农药,要是打了农药,那肯定会好很多,你觉得呢?”小陈心里明白‘自从出现毒大米、瘦肉精等有害食品事件曝光以来,人们就提倡绿色食品,卖菜时就需投其所好,应该直接击中顾客的软肋。才能最大限度的获取利润,出售更多的蔬菜,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老太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并开始了自己的绿色向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英勇战斗,小陈的菜摊消失了一大半,小陈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上衣口袋,感觉里面确实有了内容,心里觉得不枉昨天在地里洒下的汗水,今早半夜起来也值·····

大众街的上班族变成了下班族,小陈心里开始焦虑,菜摊减少的速度在减慢,肚子开始闹革命,他在盘算是否该给肚子一点安慰,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洒水器’喝了一口水,弯腰坐在摊后的石阶上,这样可以减少饥饿的感觉。店铺大妈走出店铺,递给小陈一碗炒面,小陈看了看炒面,笑着说:“大妈,谢谢你,我不饿···”“真的不用,谢谢你,大妈”大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小伙子,吃吧,嘴唇都开裂了,从早上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

“真的不用,谢谢你,大妈”

“客气什么,吃吧!农村人也不容易,再说我家也吃不完······”“哎,张老太。你也买菜呀!你看这洋芋怎么样,泥巴地的,粉多·····”大妈站在摊后边说边叫住一个路过的老 太。“是啊,是啊,上街买点菜,今天儿子和媳妇带着孙子回来。”张老太边走边说。“儿子一家回来又有你忙的啦!这洋芋好的很,泥巴地的,粉多,不像沙地的,就这么点了,小伙子人也诚实,家里自己种的,听老大姐的,错不了。”

“可我拿不动呀!再说也吃不了多少。”

“小伙子可以帮你送回去,泥巴地的,粉多,不是贩子卖的,看起来也光滑。”大妈一本正经地说。

“好嘛,好嘛,你称一下,帮我送回去啊,老太太不中用咯。”

“去吧”大妈转身对正在吃炒面的小陈说道。“摊子我帮你看着,有买的我帮你称。”

小陈放下碗,称了一下,轻轻地将半袋洋芋提在手里,腰一弯,双手往后一甩,半袋洋芋被甩到了肩上,腰一挺,双腿往上一跃,稳住了重心,扛起洋芋跟着张老太走了·····

二十分钟后,小陈喘着气回来了,大妈把卖菜的钱给了小陈后走进了店铺,小陈掏出烟,递了一支给旁边卖花菜和青菜的老头,开始谈起了天气······今天看来不会下雨,看样子,今天得早些回家,准备明天要卖的菜。

卖菜也讲究“一鼓作气”的道理,试想,大家都在端着碗吃饭了,谁还会来街上买菜呢?小陈把剩下为数不多的菜装进背篓里,准备混在明天的菜里继续卖。并从里面挑了一些较好的送给了店铺大妈。左边茶室老板娘正在破口大骂,原因是一个卖鸡蛋的农村妇女没给两块钱的摊位费走了。

小陈小心翼翼地掏出今天的‘货款’,并把它们分成两类---一块及五角的装在外衣口袋里,这些钱要单独放在一边,明天要用来找补。五块及以上的放在另一边,小陈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抚平,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衣口袋里,并确定不会掉出来,若往细处说,这些钱已经不属于小陈了,家里妈妈生病两个多月了,前期住院已经花去家里为数不多了存款,即使能报销一部分,可后期的药费也不少。所以小陈口袋里大面值的货币可能明天就进入某位白衣天使的口袋。但小陈还是在心里轻轻地说“妈哟,后天抓药的钱有着落了",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个想法在小陈的脑海仅停留了一分钟,他看了看正顶的太阳,小声说道:“靠,这点钱还不够别人在足浴店里洗个脚,更别说敲背,双飞了····”

干瘪的肚皮告诉小陈,现在必须趁着仅有的能量回到家吃饭。小陈整理好背篓后捆在摩托上,怀着愉快的心情,跨上摩托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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