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呈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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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呈荣
春天随意躺在船头，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捏着一根水草无聊地嚼。月光从天上倾泻下来，在微漾的水面跳跃。船儿轻轻地摇，春天的心也随之悠悠地荡，黝黑的皮肤在月色下折射出暗淡的光芒。
春天是个孤儿，是独居的周大爷靠摆渡将他养大的。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清晨，周大爷听到岸边上有个小孩在啼哭，起来一看，竟是一个婴儿，婴儿身上穿了件小棉衣，身边只留有一张出生的日期。周大爷在等了几天之后仍然无人前来认领，于是，他便给这位弃婴起了个“春天”的名字。
春天十六岁时，周大爷终于油尽灯灭。哭干了眼泪的春天接过沉重的双桨，桨已被岁月打磨得光滑透亮。这一刻，春天明白了：沉重的，不仅仅是双桨。
桨在水中一下一下地翻飞，春天的年龄也随着增长。山村里许多姑娘喜欢在坐船时偷偷瞄他强健的肌肉、略带忧郁的眼神以及刚毅的脸庞。曾有好心的大娘大嫂为春天张罗对象，可姑娘们却又一个个摇头。春天明白：那些姑娘喜欢自己，但却不喜欢一辈子跟着自己受穷。在她们看来，摆渡，是一辈子也不会有啥出息的。可春天不这样想，他牢记了周大爷的话：都不来摆渡，那人们怎么过河？
闲暇时，春天喜欢坐在船头痴痴地看着对岸，那里，住着山村里最美丽的姑娘阿娟。阿娟出嫁的时候，是春天将她从山村载到对岸的。空着船返回时，春天痛哭了一场。
突然有一天，春天将几个村民送到对岸后，忽然听到岸边的房子里传来一阵吵闹：“怎么说我也跟了你几年，你就这么狠心？”春天听出来了，是阿娟的声音。
“给你两万块算是不错的了！”一个男人大声地吼道：“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少跟我讲条件！”春天正惊疑间，却见阿娟已经哭着跑了出来……
默默把阿娟送到岸边，春天将她扶下了船：“阿娟，凡事想开点，世间，没有过不去的河！”阿娟抬起泪眼，看了看春天，满脸凄楚地点了点头，然后郁郁地向着娘家方向走去。
这晚，春天怎么都睡不着觉。此刻，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盒，什么滋味都混到一块儿了。正当他浮想连篇之时，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河边徘徊。春天一惊，会是谁呢？该不会是想跳河吧？他一骨碌翻起身，向着黑影跑去。
待跑近黑影时，春天大吃一惊：“阿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丈夫不要我，回娘家又受嫂子的气！”说完，阿娟掩面抽泣。
春天犹豫着想为阿娟擦去眼泪，但还是缩回了手：“要不，先到我屋里坐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阿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来，洗把温水脸，看你，眼睛都肿了！”春天心痛地递给阿娟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春天哥，”阿娟忍不住又哭，“他，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春天冲口而出。此时，空气中仿佛都凝固了。春天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不敢看阿娟惊愕的神情，便转身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地传来柔柔的呼唤：“春天哥，外面风大，进里面坐吧！”春天脸红红地走进船仓里，仍低着头不敢看阿娟。
“春天哥，你刚才说的可算数？”阿娟幽幽地说道。春天没有说话，一把将阿娟揽入怀中，用行动来替代了千言万语和积压已久的相思之苦……
夜已很深了，微风轻轻地吹着，船儿也被这柔柔的细风吹得特别的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