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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呈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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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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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婆婆出嫁(中篇小说)

□ 赵呈荣

(一)

一个人只有历经过苦难之后才会真正的明白:有爱才有幸福,爱是幸福的港湾。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江南湖广场的廊亭内,几个老人正坐在那里享受着他们的悠闲时光。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只见她面目清朗,精神矍铄。她的手中推着一辆婴儿车,车内坐着个胖嘟嘟、生着一对黑溜溜大眼睛的娃娃,惹人喜爱。闲聊的老人们一下子被这可爱的小宝宝吸引住了,好奇地问长问短。

“是男孩还是女孩?”

“多大啦?”

“是男孩。刚刚满13个月。”大妈喜滋滋的回答道。

“是你的孙子还是外孙?”又有人问。

“是我孙子,”大妈边坐下边自豪地说,“也是我外孙。”

“啊?”老人们听不懂她的话,一个个惊奇地看着她。

“他的母亲是我儿媳,又是我女儿;他的父亲是我儿子,又是我女婿。你们说,这个孩子是我孙子还是外孙?”大妈笑着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人们越听越糊涂了,非要她说个明白不可。

“唉,说来话长啊!我们的这些事都可以编出一部小说啦。”大妈感叹地说。她看着前面碧波荡漾的江南湖水,向这些陌生的朋友们讲述了一个属于她家自己的故事。

(二)

大妈名叫黎俊秀,今年64岁。家原在重庆郊县的一个乡村,村里人都叫她柳婶。

柳婶原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丈夫刘坤龙不仅农活做得好,而且还会竹篾活,忙时农田里干,闲时编个席子、篮子什么的拿到集市上卖,每年的收入比起周围人家来总要多出几成。更让他们自豪的是,他们有个争气的儿子。儿子叫刘真,从小听话、爱读书,小学、初中、高中,班里年年考第一,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名校复旦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他在重庆一家外资企业工作。不久认识了同样是复旦大学毕业在重庆工作的四川姑娘邹永芳,恋爱了两年,他们俩幸福地结了婚,建立了小家庭。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刘真和永芳结婚刚满一年零一个月的时候,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刘真的生命。永芳伤心欲绝自不必说,柳婶夫妇痛失唯一的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俩如遇天塌。好在永芳仍一如既往地关爱两位长辈,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长问短,逢长假,她必定要赶来重庆郊县看望公公婆婆,让老两口备感温暖,心上的伤痛也慢慢有所平复。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来身体一直好好的刘坤龙,突然被查出患了不治之症。家里的钱用光了不说,还变卖了全部家产,却仍未能留住他的生命。柳婶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想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跟随丈夫而去,是村里人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但她心灰意冷,对生活再无半点热情。

短短三年之间,刘家接连失去两位男人,留下了两个寡妇,只是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一个原本兴旺富足的家庭,顷刻间变得残败不堪、残缺不全。也许是丧子之后又丧夫,对柳婶打击太大,柳婶常常产生一种莫名的头晕症状。有时好好的,但突然之间会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站立不住,眩晕时间虽不是很长,但对柳婶的日常生活构成了很大威胁。一次,柳婶晕倒时头部恰好磕在凳子角上,流了不少血,幸好被邻居发现及时救起,不然后果难测。

村主任是个热心肠人,他见柳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而又患着这种稀奇古怪的毛病,很是为她担心,有心想说服柳婶住进镇里的敬老院。永芳每次回乡都拜托村主任多多关照她婆婆,如有什么事及时与她联系,所以村主任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永芳。电话里说得不大清楚,永芳与村主任约定,双休日赶回来具体商谈。

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邹永芳匆匆赶到了这个曾经的婆家,只见家徒四壁,婆婆憔悴不堪,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村主任和几位长者已在,看样子,他们已和柳婶谈过话了。

村主任告诉永芳,她婆婆已同意去敬老院。至于家中的一点田地,村里会妥善处理,那三间房屋,村里也会帮助照看好,现在就想听听永芳的意见。

永芳很感激村里对她婆婆的关心、帮助,也感激村主任考虑周全,工作细致。但她对她婆婆到敬老院去不同意。

“因为,第一,我刚才先去了镇敬老院了解情况,那里虽然有服务人员,也有医护人员,但整体上来说,条件和环境都不是很理想,而且那里七八十岁的老人居多,我妈还年轻,才刚刚年过60岁,显然不太适合去那里;第二,那里接收的一般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但婆婆不是,她还有我;第三,我知道,我妈内心并不喜欢去敬老院。在三年前的一次聊天时我亲耳听妈说过。所以……”永芳看着柳婶,言辞恳切地说,“妈,我决定带您去重庆城头,和我在一起生活。”

“不,不,”柳婶一听永芳这么一说,连连反对,“你一个人已经够苦的了,我不能再连累你。”柳婶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儿子已去逝都这么久了,这儿媳实际上已不再是自己的儿媳了,以后她还要做别人的媳妇,我怎么能一直拴住永芳不放呢?

“跟永芳去重庆,当然是最好的。但……”村主任说,“永芳,恐怕你会有所不便。”

“不,不,我不去重庆,我还是去敬老院。”柳婶态度坚决。

“妈,我求您了,跟我去重庆吧!”永芳一下子跪在柳婶面前,哭道,“刘真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有一个心愿,将来接爸爸妈妈到重庆养老。虽然刘真现在不在了,但我还在呀!妈,如果您觉得我不再是您的儿媳,那么,就让我做您的女儿好吗?母亲与女儿还有什么见外的呀!妈,难道您要我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吗?妈!……”

“永芳,我的好孩子!你起来吧,妈答应你。”柳婶泪流满面,与永芳拥抱在了一起。

“柳婶,你就放心地去重庆吧,这里有我们呢。”村主任以及在座的村委们都频频点头,眼睛里泪光闪烁。

(三)

永芳的家在重庆南岸某公寓楼内,这房子还是她与刘真结婚时买的,首付12万,剩下的30万由银行贷款,他们小夫妻俩分期支付。刘真一走,每月付房款的任务就落在了永芳一人肩上。好在永芳在销售部工作,除基本工资外还有提成,所以经济压力还不是十分大。这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面积虽才五十来平方米,但光线充足,环境幽静,站在前面的阳台上,可望见湖边垂柳依依,青砖铺就的小路曲折蜿蜒。而前面百米远处,是一所白墙红瓦十分漂亮的小学,隐隐传来阵阵读书声或歌唱声,让人感到生气勃勃。

因柳婶的到来,永芳将房间重新作了调整,她把前面带阳台的一间让给了婆婆,而自己却搬到了后面原用作书房的那间。柳婶过意不去,抢着要住后间,但永芳不由分说安置好了一切,说:“妈,你看,这前房间有阳台,有电视机,活动余地也大。您整天在家里,这样方便多了,而我,反正只是晚上在家,用不着的。这叫合理分配,物尽其用。”柳婶拗不过永芳,只得同意。

永芳要上班,怕婆母一人在家有什么意外,她征得小区物业管理委员会同意,请人在家安装了一个报警器。在家中只要一按按钮,大门口的保安就能听到铃声,就能知道她家有情况。而永芳同时将自家的门钥匙以及她的手机号码留在了保安室。为消除婆母寂寞,永芳增订了好几份报纸和杂志,还买来了毛衣针和五颜六色的毛线,供婆母编织消遣。逢休息日,永芳就带婆母去江南湖边、广场或一些公园里游玩。另外,她还做了一张卡片,让婆母一人出门时随身带上,上面写有与邹永芳的联系方式。

柳婶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虽说开始时有一点不习惯,但慢慢地她也适应了。永芳第一天下班时带回来的菜,柳婶第二天洗洗弄弄,中午她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了一点,晚上则做好一顿可口的饭菜等着永芳回来。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搞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空闲时间,她看看报纸杂志,看看电视,打打毛线,或到阳台上看看风景,听听歌声。她觉得,生活是如此的充实、美好。她想,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而永芳每天回来看着整洁的家,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也是很享受,与婆母有说有笑,她说:“妈,您一来,我这个家才像个家,之前本来跟狗窝没什么两样!”不知不觉中,柳婶打心底里把永芳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但慢慢地,柳婶又觉得少了一点什么,这天晚上吃饭时,柳婶说:“永芳,刘真不在已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再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才是啊。眼看着你年纪也一年比一年大了,我也急着想抱外孙了!”

“妈,我已……”永芳的脸一下红了,“我们现在正在谈呢,他是市级机关的一名干部,和我同年,刚离异的。”

“哦,这好啊!”柳婶一听喜出望外,“那可得抓紧点呀!”

这一天,柳婶正在洗菜,忽听家中的电话响个不停,便去接听:“你找永芳的吧?她去上班啦。”

“你是谁?你是邹永芳的什么人?”对方是个女的,似乎很好奇地问。

“我是永芳的……妈。”柳婶回答道。

“哦,是永芳的母亲呀!”对方很是亲切的样子,“我说呢,永芳以前的婆婆怎么会跟永芳住在一起呢?最多也就几天时间,不会长住的。不然,这倒真成了老拖油瓶了!”

“这……”柳婶听到这么尖刻的话,心里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以前旧社会里母亲改嫁时拖儿带女的被叫做“拖油瓶”,若永芳再嫁时拖着个婆婆,还真有点像“拖油瓶”了。

“永芳妈妈,”对方还在咋咋呼呼,“你知道吗,永芳主动要求从销售部调到后勤部,也不知她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样做,不仅收入少了,而且本来就要升销售部经理的,现在也要泡汤了。难道她只是为了不用再出差而能每天回到家吗?永芳妈妈,你说值不值?”

“哦,”柳婶不置可否地答道,“你是……”

“我是永芳的好姐妹。”对方搁了电话。

放下电话,柳婶感到心里一阵酸痛,紧接着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自从来到永芳的家,头晕病只发过一次。那次永芳在家,扶她到沙发上躺了一阵,很快就恢复了。今天又感到了晕眩,她本想去按铃,但一想,可以不打扰别人还是尽量不去打扰,于是自己扶着沙发半躺了下来。还好,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永芳下班回来后,见婆母脸色不好,饭也只吃了一点点,有些疑问。“没有。可能是我刚才吃了一个苹果,肚子不饿的缘故吧。”柳婶不想让永芳为自己多操心。

此时有一连串的疑问在柳婶的心头盘旋:这个女人打这个电话来什么意思呢?永芳是不是调了工作?调工作是不是为了我?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都有电话打进来,但一听到柳婶问“你找谁”,对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那天永芳下班回来,破天荒地拿出一瓶白酒,说要与婆母好好的庆祝庆祝。柳婶从未见永芳喝过酒,就是在与儿子结婚的宴席上也是滴酒不沾的,今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柳婶自然不会喝酒,但见永芳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送,吓坏了。联想到这几天这些奇怪的电话,她再也忍不住了。

“永芳,你是我的女儿,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能天天回来照顾我,放弃了当经理的机会,而调去做后勤工作?”

“妈,您想哪里去了!”永芳已有几分醉意,“经理有什么好当的?我才不要呢。去后勤部,可以工作和家庭兼顾,不去才是傻瓜呢。哎,妈,您是怎么知道的?”永芳突然觉得很奇怪。

于是,柳婶就把那天自称是永芳好姐妹的电话,以及这几天只顾打来却又无人说话的蹊跷电话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肯定是她!”永芳又一杯酒喝了下去,“幸好今天我炒了他!”

“炒了……他?什么炒了?”柳婶听不懂永芳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男……朋友,他一听我请调工作,就不舒服,一听说您在我……这儿,就有……意见。与这种人,还……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我就与他拜拜了……”

,原来是永芳与男朋友分手了!怪不得她今天的情绪特别的反常。

原来,永芳谈的这个男朋友是永芳的一位同事介绍的,这位同事是永芳男朋友的表姐。当她知道永芳为了照顾以前的婆婆,不仅把她接到了重庆,而且还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请调工作,便将这些事一一告诉了她表弟。她表弟难以接受永芳带有一个前夫的母亲,于是让表姐打电话给永芳的这位婆母。那天他表姐明知永芳家接电话的就是永芳的婆母,却假意把她当成是永芳的母亲,而把这些话说给她听,意在把她赶走。以后连续几天又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永芳的婆母走了没有,离开永芳家了没有。

当知道永芳的婆母还在她家的时候,同事的表弟……永芳的男朋友就约了永芳,把这事明确地提了出来,说他爱永芳,但要求永芳在他与她的婆母之间作个选择。永芳当然伤心,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婆母。

这些细节,柳婶是后来才知道的,但当天永芳半醉时的一番话,她也听明白了七八分。这一天晚上,柳婶一夜都没合眼。

(四)

柳婶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家医院里。

“我这是怎么啦?”柳婶终于想起来了:早上,永芳离家去上班后不久,自己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出门了,临走时,给永芳留下了一张字条:

“永芳,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走了,回乡下去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一个不知趣的妈!”

柳婶关上门下得楼来,便感到有点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她硬撑着朝汽车站的方向走去。谁知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柳婶见这是一个观察室,一个护士正在低头做着什么记录,便想从床上起来。

“别动,别动!还得观察一些时间。”护士见她醒了,忙过来阻止,“叶老板付钱去了,马上就回来!”

“叶老板?哪个叶老板?”柳婶有点云里雾里。

“你不认识叶老板啊?”护士说,“就是离我们医院很近的那家点心店的老板呀!是他把您送到这里来的。”

两人正说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见柳婶醒了,很是高兴,说:“我猜想您这病与我奶奶的病很相似,一会儿就会醒的。”

“你是……?”柳婶问。

“他就是叶飞叶老板呀!”护士抢着回答道。

“谢谢你!”柳婶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好心人,只见他与自己儿子一样,都是差不多1米75的个头,但特别结实,眼睛大大的十分有神,话未出口脸上先就有了笑意,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和善。

“你刚才给我付了多少钱?我得还你。”柳婶见护士走出去了,又翻身起来想从贴身的衣袋里摸钱包。

“别,别,医生交代要再观察半小时。”叶飞按住了她,“只是一点点费用,您就不要在意,不用还。哦,对了,您的一个行李包还在我的店里,等一会儿我先把您接到店里,拿了行李,再送您到……哎,您家在哪里?我该把您送到哪里呀?”

柳婶没有回答,两行泪水在她的脸上默默地流淌了下来。

“大妈,您……”叶飞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婶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说:“我女儿的家就在江南湖东边的锦绣公寓,可是……”

柳婶含着泪把儿子几年前遇车祸,后来丈夫又患上不治之症,好好的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儿媳永芳因担心孤独无依又患上无名头晕病的婆母而把她接来重庆,未曾想到她的到来又使得永芳丢了好工作并丢了男朋友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这位好心人听。最后,她说:“我怎能再害永芳呢?她还年轻,她生活的路还长着呢……”

“那您准备到哪里去?”叶飞沉默了好长时间,低沉地问道。

“我还是回我的乡下去,去敬老院打发余生。”柳婶说。

“这样的话,永芳肯吗?她就不来找您了吗?那永芳的好工作岂不是白丢了?再说,依我看,她的那位男朋友既然容不得一个老人,那就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不值得留恋,分手反而是好事,没什么可遗憾的。”叶飞说。

“但是,我太对不起永芳了呀!她本来是完全可以对我不顾不管的。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还健在,都还在四川。她为了我,却……”柳婶哭道。

“您别这么想……”叶飞想了想,坚定地说,“如果您不嫌弃,我也愿做您的儿子,愿意和永芳一起来给您养老。”

“啊,我这是不是在梦里?”柳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真的。如您愿意,我愿做您的儿子,让您儿女双全。”

“好儿子!”柳婶一把搂住叶飞,“我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啊!”

其实,叶飞听了柳婶讲述的遭遇,内心被深深的感动了。他自幼失去了母亲,是父亲把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父子俩相依为命,直到他考上重庆的一所技术学校。他从小懂得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有一次,他父亲从石柱老家来重庆看望儿子,不料在石柱车站候车时被偷了钱包,不仅所有的钱没了,连车票也没了,急得父亲没了主意。幸好一个佩戴复旦大学校徽的学生帮父亲补了票,还给了父亲200元钱。父亲问他叫什么,住在哪里,他笑笑没有回答。叶飞父亲只是从对方同伴的呼叫中知道这位学生名叫刘真。后来才得知,刘真他们是到重庆石柱来实习的大学生。叶飞对这件事的印象特别深,现在叶飞不能确定那个刘真就是柳婶的儿子,但他对柳婶一家的遭遇却是感同身受,就想着为柳婶做点什么。另外,他对永芳也是深感敬佩。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想能见到她。

这些事,柳婶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随干儿子叶飞来到了他的点心店。

来到“叶飞点心店”的门口,柳婶依稀记起,刚才自己就是走到这里时晕倒的。

这个点心店铺面不算大,二三十个平方米,两边靠墙摆着一溜桌椅,里边大的一间是工作间,两间小的,一间用作仓库,一间用作办公加值班。店里卖的主要是锅贴和双煎包,还有粥、粉丝等。原来生意还不错,可一个月前因有家点心店的双煎包被发现用了死猪肉,于是连累了所有卖肉馅点心的店。“叶飞”店生意一落千丈,弄得每天入不敷出,眼见亏损越来越大。

看着伙计们无事可干、店内冷冷清清无人光顾的景象,柳婶对叶飞说:“我家乡有种南瓜丝饼和糯米糕,可好吃了,别的地方我都没见过,你不妨试试改做这个。”

叶飞一听觉得有道理,与其跟在人家后面做毫无特色的大事货点心,还不如自己创新搞几个特色产品,于是说干就干。南瓜是一种蔬菜类植物,重庆各家农贸市场上都有卖的,糯米也是一样,到处都有卖。

第二天,“叶飞点心店”隆重推出三款特色小食品:又脆又爽口的南瓜丝脆饼、又糯又清香的糯米糕以及香甜可口的真糯米粽子。凡上门的顾客一律免费品尝。顷刻间,店堂内人头攒动,购买特色小食品的队伍排成了长龙。

“叶飞点心店”的特色小食品一炮打响。

且说柳婶听从叶飞的劝说,当天就让他把自己送回了锦绣公寓永芳的住处。叶飞将柳婶送进门后就回店里忙去了,但柳婶想着这些天来的遭遇,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遇到了这么好的好心人,现在不仅有了永芳这么个好女儿,又有了叶飞这么个好儿子,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感动。

第二天傍晚,永芳打电话回来说,她有事要迟些回来,让母亲一人先吃晚饭。不料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柳婶打开门一看,见是干儿子叶飞提着两盒子热乎乎刚出炉的南瓜丝脆饼和糯米糕。

“妈,您快尝尝。这是您教我做的特色小食品,我店里都卖疯了!”

柳婶边吃边称赞道:“比我在老家做的更好吃,样子也好看!”

叶飞又取出一个搪瓷大杯,里面尽是些糊糊状的东西:“妈,这个您也吃吃,每天早晚各一勺,温开水冲着吃。”

“这是什么?”

“这是天麻等8种中药材熬成的膏方。我看您的头晕与我奶奶当年的头晕症状很像,她后来是吃这个吃好了,所以我也让您试试,反正都是滋补品,没副作用的。”叶飞说。

“哎呀,这,这……”柳婶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永芳还没下班吗?”叶飞见只柳婶一人,问。

“她刚来电话,说要迟点回。你就在这里吃饭吧!”

“不了,我店里还有事。”叶飞告别了柳婶,柳婶不舍地送他到门口,说道:“你可得常来啊!”

(五)

永芳一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柳婶一个好消息:刚才公司领导找她谈话,要她继续留在销售部工作,考虑到她家的实际情况,以后可不安排需在外面过夜的出差。

“我并没有对领导说过我家里的具体情况,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永芳兴奋地说。

“你们的领导也真是关心自己的员工。”柳婶一边感叹,一边从锅内端出热的饭菜,还有各种式样的小食品。

“妈,您这是从哪里买来的?”永芳很是惊喜,她抓起一个就吃,边吃边叫嚷,“好吃,真好吃!我怎么没见过这种小食品?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柳婶笑了笑,又从冰箱里拿出那个大搪瓷杯给永芳看。

永芳左看看右看看,见里面尽是些膏糊状的东西,越发吃惊:“妈,您今天到哪里去过啦,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你妈碰上仙人了!”柳婶笑道。接着,她把她前天晚上想了一晚,昨天一早趁永芳上班的机会,准备偷偷回家乡去敬老院,不料路上晕倒,幸亏被点心店老板叶飞救起,说服了她并把她送了回来,今天又给她送来治头晕的膏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小食品就是他们店的特色产品,他特地送来给我们尝的。”

“啊,真是当代活雷锋啊!妈,我们得好好的去谢谢他才是!”永芳既为母亲当初要回去的决定感到心疼,又为母亲得救,并让好心人劝说了回来感到欣慰。

“特地去谢他倒是不必了,这个年轻人还一定要认我当干妈,想一起帮助照顾我。我想着你一人也怪不容易的,所以也就同意了。永芳,你不怪罪妈吧?”

“怎么会呢?妈,只是……我们与他素不相识,怎好麻烦他呢?妈,那他是我哥还是我弟?我这个独生子女,倒是很想有个哥哥或者弟弟!”

“他说他今年29岁,该比你小两岁吧。他老家在石柱农村,母亲在他3岁那年就去逝了,他父亲今年57岁,还在种着几亩地呢。他高中毕业后,考上了这里的一所技术学校,学的是烹饪,毕业后先后去了两家大饭店当助工,后来就自己租房开了家点心店。我看这孩子很实诚,也特别热心。”

“妈,您好眼力,也好福气啊!”永芳笑道。

“当然,有你这样的好女儿,又从天上掉下一个儿子来,我真是梦里都要笑醒哪!”柳婶也笑道。

“不过,我们还是要谢谢他!”永芳感到心底里有一股暖流,她觉得,在她艰难地挑起一副重担的时候,突然有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悄悄地给她分担了。实际上,“感激”二字,根本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娘儿俩商定,明天晚上请叶飞上她们家来吃饭。

次日傍晚,叶飞提着好几个熟菜和一些小食品上门来了。一进门,就说笑道:“你们就是不请我,我自己也要来蹭饭吃了!”

饭桌上,虽然三人是第一次相聚,但大家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没有什么距离感,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的融洽。

叶飞对永芳说:“姐,还是让妈到我那里去住吧。我的店后面就是我的家,照顾方便。你们公司领导虽然照顾你,不用你远途出差,但你还是应该以工作为重,搞销售的,怎么可以一直不出远门呢?”

永芳说:“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妈了,我可不让妈离开我。”

叶飞说:“我也需要妈帮我料理料理,也让我享受享受家的味道嘛!”

“瞧你们说的,好像我倒成了宝贝疙瘩似的。”柳婶见两个儿女在争,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她说,“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两个年轻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们如真的成了一家人,不就……”

“妈!您瞎说什么呢!”永芳和叶飞两人的脸霎时都红了,他们同时打断了柳婶,说道。

“我瞎说,我瞎说!你们可别见怪啊。”柳婶忙打圆场。

最后三人达成了协议:平时柳婶就在永芳家,如永芳要外出,就让柳婶去叶飞家住。逢年过节,他们再临时作商定,或一同去游玩,或永芳、柳婶到点心店去帮忙。

事后,柳婶问永芳:“你觉得叶飞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和他谈谈朋友呢?”

永芳说:“妈,您忘了,我是结过婚的人啊!他不仅没有结过婚,而且还比我小,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而我,已不再年轻,也不够美貌。”

隔了一天,柳婶又问叶飞:“你觉得永芳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和她谈谈朋友呢?”

叶飞说:“妈,您可不知道,永芳姐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又是白领,可我,只有大专学历,而且工作又是……自由职业。”

柳婶心里有底了,她把永芳的话告诉了叶飞,又把叶飞的想法说给永芳听。

渐渐的,永芳和叶飞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了起来。后来,他们的手终于牵到了一起。

永芳说:“学历不代表素质,高学历不等于高品德。我同事给我介绍的那个男朋友是硕士研究生,但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叶飞说:“年轻美貌不等于心底善良,不等于贤淑、淳朴。我谈过的女朋友也有过几个,但不是嫌我赚的钱还不够多,就是觉得我出身农村够不上档次,甚至我还有一个乡下老爹也成了她们眼中的刺儿。这种只爱自己、不爱别人的女孩儿再年轻再美貌我也不要!”

冬去春来,这一年的“五一”节,永芳和叶飞踏上了红地毯。他们将各自原来的住房卖了,在江南湖附近买了一套四室二厅的住房,除了他们夫妻俩的一间主卧室外,一间柳婶住,一间保姆住,一间留给他们的孩子以后住。

第二年的秋天,永芳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而她,现在已经是公司销售部的经理。至于叶飞的点心店,这两年不仅又推出了6个特色品种,还拓展规模,开出了6家连锁店,生意红红火火。为了表明这是全家人努力的结果,叶飞还特意将店改名为“永远芳菲”。

说来也奇怪,柳婶的头晕病后来再也没有发过了,也不知是因为她的心情好了呢,还是因为吃了叶飞熬制的膏方的缘故。家中虽然请了保姆,但柳婶还是闲不住,或打理家务,或照看孙儿,生活充实而又甜蜜。看着他们一家三代人其乐融融,周围人啧啧称道。也许这就人们常提到的一句话:“有爱才有幸福,爱是幸福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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