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文/青花
我家的后窗正对一座后山,山上有座庙。我就常坐在窗前看书喝茶,有时也歪着打盹,实在无聊又啥都不想做时我就看着那山,那庙,那庙下的一溜民舍。这里是老平房区,一条山路通到山顶庙门,每逢庙会我便沿着这条路去庙上拜佛。我看山顶的通讯天线,看山上石头砬子里稀疏的几棵老松,枝叶墨绿;山下的西面都是耕地,朝南和东面都是人家了,朝北的方向我坐的位置看不到,不确定的事我就不好说了。
前几年每到冬天下第一次大雪,总有一些兴奋,往往我被雪亮的天光唤醒时,便有了下雪的预感,拨开窗帘缝一看,果然是下雪了,就推开窗子,顿时卷进一股冰雪的寒气,窗外可以看见的半片天空,鹅毛大雪飞扬着,借着风飘进屋里几片,我不由地伸手去捧着,雪花落到我温热的掌心,不待我看清她晶莹的棱角就化了。
"你大冷天的捉感冒呢?冻病了,我可不给你买药去。"他说。
可是我冬天常这样做,却一次也没有冻着过,倒是心情郁闷有了火气才容易病了。
四周静的出奇,年轻人都习惯晚睡晚起,我本来也睡意未减,却被清冷的寒气吹精神了,望着窗外的一片白色,很洁净,让人想到雪白的处子的肌肤。雪白的山,雪白的古寺,一层层的居民屋檐,屋脊上飘着一缕缕的晨烟,如今它在雪色里竟变得灰白。山坡的老松本来的颜色是深的,在雪中露出的绿却显得翠起来。这么想着,我感觉自己也仿佛被白雪覆盖了,如同白发下的皱纹都浅了一些似的,这是冬天的景像。
一只小小的苍蝇不知何时从窗缝钻进屋子,在我眼前飞来飞去。它都飞来了难道春已经深了?我将头偏过去,看着那那一片耕地,一位农夫开着趟地机在翻地备垄,他来回趟着,像把一冬天未洗漱的土地梳理了一遍,土地有了清楚的面容,等待着幼苗拱土了。
我不由地走出屋子,又看到山坳里有一丛洁白一片稚嫩,景色把许多懒惰的人都吸引到屋外。
山坡地头有一大块岩石地,我从窗子里只望见有两三个人在手里鼓捣什么,然后向前奔跑,他们都仰着头往天上看。
耕地的农人也停下来仰头看着。远远地,就看见天上有一只红色的帆,一只雄鹰,还有一只蜈蚣。我恍然了,那些是风筝。春天里人们喜欢在午后有些风时放飞它们。凭一根细丝线牵引着,本来纸做的假物件,一但飞上了天,就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甚至比真实的东西来得更美妙。
看了一会,我慢慢地走回到山前那片平房区,我指的是头两年的,如今这里大部分居民都已搬到楼房新区了,只有那青石板的小巷,还保留原来的模样。我如今经过这半拆半留的房舍,我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怪怪的。
旧日巷口。常聚集着三五个老人,街边阴凉处谈天下象棋;有几只小狗为争一块骨头,汪汪的撕咬,那一只肥肥的花猫,趴在房檐下麻达着耳朵,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狗打架的热闹,蹒跚学步的娃娃跌倒了,为了让妈妈哄抱,娇憨的哭声响亮却是没一滴眼泪,娃娃妈夸张地哄着孩子,构成一幅寻常百姓家百态图。闭目细想,倒让我觉得和清明上河图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市井小民平凡的生活现场,与陶翁的东篱下,有不同的意境!
清明上河图画了北宋的春天,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呈现的是秋天;而我的窗间又飘进雪花,却望不见了山坳里的桃花粉梨花白,柳丝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