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岁月轮回，日夜飘飞，不断地消失又不断地诞生，是生命的流程。

人在河里。我的肢体，我的骨节，我的思想和无法控制的情绪一一暗示着自己的存在，或者说介入水面与河床之间的首尾相衔的混沌的时光，一种形式以另一种此起彼伏的渴望消失其间，生命永远处于这种现实或梦想中颤栗。

我是说，在接受美的体验和爱的教训时，企图躲闪及逃避都是没有用的，正如歌唱星星与月亮的童年、不再安分守己的友谊、熟悉的图书馆走廊和昏昏欲睡的灯光下展开的书籍；在消失已久却又突兀听见的嗓音，叹息多么美好的逝去年华，往往不知什么地又加上一阵阵咳嗽的苍凉。也许在惊讶之余还会告诉自己：往事如烟，这就是人生。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与现实有关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动摇过瞭望远方的视线，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能了解自己，更能从不易察觉的微微摆动的发丝间看清岁月的变更。此时此刻，好像我就就是收获过后静无声息的冬日旷野，冷气在辽无际涯的地面上缓缓升起，几只寒鸦紧紧跟随着目光转瞬即逝。事实上，我是在热气融融的房间里忍受着失眠，数不清的人和事正在慢慢裂开的思维间隙一一闪过，不禁让自己想起了丰硕的累累果实却悬挂在空无一叶的枝头上，浮凸微明的侧影被镀了点点晶莹冰霜。

在透明的孤独之上，我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只有把时间以水的形式表达出来才是最恰当的，水的无形的刀刃正在不停凿击层层岩石紧裹的思想，反复地磨砺心灵的亮度。这是一次自己与自己的拥抱，展开的双臂里没有虚伪的关心，还有流言、异样的表情、转身不返的绝望。更多的时候，不必细致、周全，不必清晰，洞察，有谁能走出生命的磕磕绊绊。应该说，人生，只有一次的陈述。这却是一次极其缓慢和极其艰辛的过程。我知道，每当自己在真实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在繁浩冗长的文字意象里凫了出来，重新审视自己而获得了些许省悟，孤独是食物，寂寞是唯一的伴奏，在充满煎熬的人生苦难中依然怀揣着理想，手里的铅笔更像是笼着微芒的剑锋，简洁有力，清深幽远，而向稿纸慢慢贴近时会发出轻微的嘶鸣，破坏着一种存在于人生深处的美好氛围。为此，我时常感到内心的恐惧，担心过去的举止伤害了什么，也担心自己过于平庸、肤浅和羞愧的文字，使不安的灵魂到处碰撞着切肤之痛……

一个人行走在现实与梦想的边缘上，沉重或者轻盈，犹如一股风穿过深渊般的楼群之后，不声不响地在相继绽放的花朵间孤独的飘荡，没有留下任何具体的痕迹，却让人幻想了未来，在眼前的路途上一定会产生最美好的事情。

在我真实的生命历程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幻想的、涵盖了一切光芒的被虚拟的时光。我知道，我同时沦陷在两条完全不同的河流里，一条河流是遮蔽另一条河流的无法丈量的幕布；如同现实的自己忽然看见了正在梦游的自己时，就有掩口抑制不住深处的尖叫。在耳边，似乎还有汩汩的水声或高或低地响着……

许多日子就是这样平缓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