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在瞬间摇曳开放。
有时候,感到惊艳;有时候,体会愁绝。
人群中寻一静处,小桥流水的影,长廊凉亭的花,香气在风中飘溢,散落着恬淡的优雅。有人用流水读史,有人用落花练剑,有人如云般寂寞,坐在无语的石头上,即刻变为苍翠的松柏,甚至连容颜、手指、皮肤也成了墨色的颜色。
往回走,只有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曾经踟蹰的街头徘徊。人行道是灰色的:灰色的徜徉,灰色的停驻,灰色的企望。这里除了停、走之外,没有给个人多余的空间。脚步画出流水的形状,是迟钝的、笨拙的。抬起头,一朵饱满的云从空中飘过,茫然良久……
熙来攘往中,时而匆忙,时而闲暇,时而困窘,被无数双磨得疲惫的眼睛翻检着。中年人往往是灰色的身影,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前面,无须思量,亦自难忘,在穿越了无数纷繁复杂后,沉淀为生命的体验。
雨声断处,匆匆的脚步、匆匆的面孔、匆匆的背影一样远去,而心沉似水,记忆不再从梦境中浮起。雨水顺着廊檐滴落,淅淅沥沥的。入定的水,销魂的水,破碎的水,假寐的水,无一不是流入当下的时间,递次还原为日常的生活。如果仅仅用眼睛去寻找,总会看倦的;只有用心去读,才有幽远的活水汩汩而来……
倘若不能相遇,也不一定错过,而逝去的、消散的便永远飘在头顶,一辈子背负着这些看似无重的往事。在似与非似之间,大有水落石出、豁然开朗之意。人生的动人之处,舍得其舍、取得其取,最终释然一笑。
下雨天,沙子的声音,使我的生命坚固起来,它们响着、动着,同时一点点凝结着,像一幅幅发黄的老照片。有的模糊不清,在残迹的边上、长久的别离之中,记忆终将模糊;有的则在近处闪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脸对脸、眼睛对眼睛,直至心灵对心灵。
年长的,年少的,寿终正寝的,英年早逝的,该死的和不该死的,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去。旅途中,经过了朝来夕往的冲刷与淘洗,消散了萦萦不解的万千情节,失落了寂寂难言的无数传说。就像墓碑只有人的名字刻在上面一样,活过一辈子,履历都烟消云散了。
多年前,我也读过几本西方哲学的书,眼角不时被阴郁的光芒照亮,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异样的、惊人的残酷,时间一阵比一阵寒冷起来。这让我很沮丧,似乎被钉住了一般,心灵钟摆在沉重地晃动,在灰暗的视野里定格为遗憾。不是生活欺骗了自己,而是太多的希望将明天的翅膀压得太沉。或许有痛,甚至有泪,相比之下,我只能在梦里飞翔……
年少时、中年后,醒来、梦里,远行、近游,把命运的真相,安顿于过程之中。然而事情总是这样开始,抑或这样结束,谁又在乎清晰与否。无数个过去的瞬间、片段,以及过去的伸展、蔓延,形成了现在。我听着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吐出来,觉得自己在念散文,或者诗。
我和雨滴的对视,直接而干净,寂寞也清明。对美好的感动,只源于人世间诸般美好的感动。在夜里,是否得到了暗示或觉悟,久久无法入睡……
风华万千的声音,幽静而热烈,朴素的色彩里,流淌着雾气、箫声和透明的云彩。转眸之间,它们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头、一部文集的后记,随口而出,了无深意。天地清朗,水流花开,人心中有了诗,眼里的世界便不一样了。
一滴雨,前身可能是海洋、河流、池塘、雾气、水墨、汗珠、眼泪,等等……
一滴雨,后世也是如此。也许有意义,也许并无意义。天地间那么寂静,只能继续寻找、继续迷失,经过许多尘嚣侵扰的心灵,便淹没在或高或低、或粗或细、或远或近的雨声中了。雨滴,在暗的角落,又欢聚了。
一滴雨、一片云、一朵雪,都是奇迹。常常是一脉隐蔽在荒草乱石里的源头,或是四荒八极中弥漫的云烟,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水汽。雨滴即是水,生成万物,一滴水生出另一滴水,甚至涌起激流一般的漩涡,藏着岁月的味道。
一个人,注定要失去童年,失去韶华,失去一些温暖的东西。无语,亦是一种交流,甚至是更深一层的交流。望着窗外漆黑的大雨,领着一群鱼进入河流,构成了蜿蜒在孩子油灯下有限幻想的道路上的弯曲、古朴的文字。
一个人在路上
瞧 他的身后
有许多爱的影子
我是一个雨滴
天空都是沙子
每一颗雨滴的心里都是寂寞
纯朴的脸上 倾泻着源源不断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