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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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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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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途中(壹)

霜降,菊花满枝头。

捣衣声中,几个乡人安然路过。

午后,暖意将尽,穿着布衫一样亲近,是质地柔软的乡情。人语稀疏,草木生烟,只有寂静的村庄,等远客专门的拜访。

秋后,阳光让绿叶流金,向日葵露着墨玉一样的颜色,叶面绿中染上霜白,茎干略有尖刺,摇曳摆动,嗣后做出类似谢意的姿势。

站在高处的蝉,重复地被落叶一次次踩疼,似作催人省悟状。怎么看怎么凄凉,如歌的光线变得如此倏忽。灰尘遮蔽了昔日的喉咙,泪水掩盖了初始的光彩。曾经的欢声笑语,可是带着天性里发出的苦笑;让人万般无奈地涌出泪花,模糊视线。

古老的巷道,丢失了许多儿时的乐趣。便有青苔斑驳、草木葱茏、花开花落,更有清风拂面、黄叶飘落、素雪纷飞。

记忆深处,秋天的步伐,往往先于阳光。

在秋天众多的收获过后,琥珀色的海盐也是最后的给予,像初生的婴儿,必须小心呵护,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因为汲取,因为沉淀,因为细搓慢揉,有时长睫毛、鼻孔和头发已经粘满了结实的盐花。乡亲们吆号之声,自晨至晚,锵锵然,不绝于耳。

春华秋实,相濡以沫,土壤归于旧时之好。逝者如川,物是人非;所谓过往,皆成云烟。这种不解,便是时间的意义。如果拿一句诗去对应一声叹息,最后连叹息也没有了。

秋获,总是一年最大的幸福。

农耕的日子,度日如年似有点夸张,手上的皮脱却是换一层又一层,至今仍在不停地更新、生长和完成。似乎手一伸,就能握紧不停流泻的时光,旋而把一天一天的过程展示出来。风来时珊珊影动,甚至闪过数百年前的几次灾难、几次迁徙,让人陡然空茫。

诗人在村庄长大。

真与美、善与爱在河边长大。

爱,或者离开,都一样。很多年以前了,在麦垛打坐,在河道放牧,并为此有了难为的惭愧之情。多年后,做了一个游子,等月亮落怀。

马达轰鸣,车轮飞旋,红绿灯争相闪亮,在缝隙般的街道里行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尘埃为苦杏树染褐色的发。忙碌!忙碌!无休无止的网格,不失百味,令人咀嚼不尽。在一片欢呼声中,明天的事情一定要提前一天来完成!然而现在想来,不能也得能,不行也要行,但觉时光流转,有家常的亲切。虽心中哽哽到底意难平,明天还有后天更重大的事情。

高楼大厦林立,笔直却无从攀援。飘零的树叶。卑微如草如蚁的人生,乡愁成为生命时光里永远的隐秘。故乡那么遥远,而往事却悄然降临。除此之外,便是蓬乱的头发和胡须,不管白昼与黑夜是否忘却了自己。

可是,此刻,默默凝视着未来,因为它的无声胜过了有声。风一程,雨一程;空怀壮志,过客而已。

有时候语言是乏力的,许多的人和事都已消亡散佚,想起昨天的事、去年的事,更早之前的事——

我们的身体里盛满粮食。那些储存粮食或水的大缸,还须插上一枝怒放的鲜花。岂止是一处房舍,故乡显得那么匀称、迷人,简直是完美到无缺的美好,确乎是向往很久很久了。

游子归来时,实在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似乎从来不曾离开。仍然呈现着岁月留下的履痕,窗棂、门楣、白墙黑瓦,青山绿水。遥远的炊烟,曾经飘出年迈的柴火味,成为久远的往事,变成唇齿间的传说,却映出了乡村最动人的生活。

在晚上,促膝家常,如真似幻的乡音,便成了从心底蹦出来的至美至媚的月亮。或者还有可能,是忆往昔,低眉蹙额无写处,千丝染霜堆细缕……

如此一来,这里随处可以歇脚,看的就是坍塌的时光,已退为一片鸿蒙的背景,终于学会了忘怀——忘怀在时光之外,叶落是秋天——整个季节的抵达。

一个人在沙漠里写诗,认为生活是荒芜的;同样一个人,在森林里写诗,便认为生活是茂密的。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人生路途上,视野可能迥异,既有现实的美好,又有梦境的美好,并没有什么需要剔除的,假的不一定不好,假的也不一定不美,但不疯狂。

前些日子,诗人选择故土。

这样的时刻,再不必去纸上的返乡了。回望来路,踏上归途。

“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那种欣喜的样子,着实叫人感动。爱美之心,可谓众矣。

晨阳初升,一线薪火通往远方。

把余生交给故土,像乡邻一样生活。

秋风浩荡,无边无际,不妨缓缓归矣。

 




                                                                   2020.11.3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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