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卷提毫,孜孜以求,迟迟没有落下来。春风在高处不胜寒。贯穿其中的,仍然是超越,是前进。
记忆流动,笔杆摇晃、颤抖。场面不断变化,试图开幕、登场。
漫长的冬天,曾经近乎荒芜,乃至不见行人,变得无限遥远而空寂。窗玻璃的霜花谢了再开,不禁欲将指尖捺下去,一股沁凉立时流入脉管涌过心口。风一吹,烛光摇晃出的身影,越发沉静。
这孤独的长夜,墨汁的气味漫卷书页间,流连忘返。一个如同宣纸那样,遥想着一片森林中的绿色;一个是狡兔那样的敏捷,回想着传说中的故乡,向着自己的辽阔之处,奋起、突围、跳跃,直至遍体鳞伤——借助星光的映照,看见了黑夜也看见了自己呈现着同样的色彩和光辉。
落笔之前,是一声叹息,叹息之后,是长久的停顿。
我们需从八股文的形式中走出来,一时忘了是梦还是醒,忘了身在何地。痛苦让内心长满石头,寂如苍苔 。可石头上,却刻画出一朵清晰的、滑嫩的、隐喻的花朵。
手腕一沉时,一个是沙漠,一个是火焰。
笔,干得活儿,如手工,如独一无二的自己,其结果都是耗尽人的心血。那样,一切就全在想象中了。
一滴墨,缓缓地离开了砚池。人海里便会多出一个人,笑容腼腆,目光明亮,身子骨轻飘如云朵,冻冷的脸融化成粉红的花面,写到风情不解处,辨不清虚虚和实实,可眉间心头却时刻有个盼头,如信任,如依赖,如亲情,如爱。《诗经·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看了就会心生欢喜,神情立即兴奋而又紧张,一行行文字就像一片欢呼,竖排的文字,好像从流传的古籍中飞出,摆脱了印刷和历史的束缚……
此刻,观书不语,触手就能感到温暖、熟悉的烟火气,还有莫名气息从墙皮的缝隙浸润、渗透出来,不敢往深处想。但刻骨之爱,在“墨润生宣”里化作无所不在的时间。夜晚席卷而来,恍若置身于水墨枯涩的审美世界。
人来人往,时而显露身姿,时而隐入背影;一半彩色,一半黑白,看上去像一本诗集封面……
那是拜年的祝福、元宵的锣鼓、离别的车笛之后,在风中静静地沉思一会儿, 重新又一次隆重的心路历程;还有那些跃跃欲试的雄心,一定也有不少人,都受“一路顺风”的感动,渐渐汇流成一泓春水。
从此,走在风雨路上,心怀温暖。
他们远离了祖先耕耘留下的脚印,生生不息。在高楼陡峭的墙上,在骨头和线条的融合中,认真把节气一个个播种,几乎会是壮举,一种艳丽至极的色彩从城市的各处分叉开来,然后,又在流淌中化作无所不在的感动。
人勤春来早。乡亲们对土地的认识,可以精准到一缕风,一片土地,甚至蚁群在土埂的每一次活动路线。我感觉自己在追随其中一个最小、最好看的蚂蚁,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向远处眺望,往高处努力,加入到了大地上隐秘的狂欢中去……
燕归来,就是给春天指点归来的方向,无需抬头看路,从来不会找错家门,让人喜出望外。总会有野花长高起来,开得认真,开得执着,摒弃了诸多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努力地绽放美好的生命;而没有善良和感恩的世界,将变得一片荒凉。
手在耕耘,心在耕耘,土地中有着无尽的妙想。四季在心里分明,每个季节做的事情都不一样。现在,经过冰封的土地,是半眯着眼的,春风轻轻一摇就醒了。任何一粒种子都以蓄势待发,不久便会生根,将翻过身来,破土而出,生机勃勃,洋洋得意。
现实中,无论手头是多么劳累,都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一头扎进去、一颗心沉下去的钉子精神,就干不出任何一件事情。
春天就是开始,就是魅力,就是现实,就是眼前的一切,就是生命的美好。不妨,抽出个时日,去倾听“时有落花至”的清音,去轻嗅“远随流水香”的芬芳。春天浩瀚无边,书写永无止境……
人,尽其才。书,尽其读。人生也会,生活也罢,“种瓜者得瓜,种豆者得豆”,不会昙花一现,靠得就是一股拼劲。
即使捂上春天的书卷,竟会十指生香,心满意足。
春天——咏而归,归于生活,也就归于未来。
2019年2月22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