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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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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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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大觉寺

  丁酉年,春节,轻衣小帽,心无挂碍,径自去了无棣郊外桃花岭的大觉寺。海丰塔耸立尘世的数重之外,愈发映出矍铄的神采。
    
风低回,悬铎微响,既连贯又不连贯,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那声音如天籁,缥缈、空灵,循环往复,萦绕不绝;似流泉、滴漏,有时浊有时清,弹指繁华,总随逝水。人生时常出现不测,悲欢如尘埃,得失似草芥,却还是要争取,还是要奋斗,直到蓦然回首处,群峰开合,山壁千叠,只剩下一个影子。
    
此岸到彼岸,风乍起到风骤止,生命的上游洄到下游,抑或到窒息,一定要坚持,越不能坚持越是坚持,独一无二的过程足以令人仰止。人群,浮浮沉沉,在夜里,闪烁着惊异的光泽。
    
日落的微微灯火中,远处的马谷山余脉,如一弯淡淡峨眉,看暮云霭霭,斜阳倦倦;更远处的沧海,又如盛满忧伤的眼眸,望潮涨潮落,浪头林立。天地之间,在我的注视中闭合着一抹余空,便有一种沐浴的感觉,慢慢抖落沾染的杂尘,尖石乱岩般的心事遂化为一捧散沙。

 佛教里,塔叫浮屠,是存放高僧大德的遗骨所在。几乎所有的寺院,都是先为舍利建塔,然后建寺院。大觉寺也不例外,前为大雄宝殿,坐北朝南,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两旁的禅院,雕花镂空的木窗,僧人的诵经声不绝于耳。曲径通幽,择一条石阶曲折而上。手拨松枝向左一望,发现远处海丰塔劈面而站。仍然青砖掩面、玄瓦围身、苍苔映足的模样,不经意间,经受了一番古老文明的重温和新读。在曲径幽暗的更深处,屏气从回廊中仄身穿过,终有一些未知、一点惆怅、一缕禅意在心里入定。整个世界因此变得宁静,如游鱼入水、飞鸟归林,流溢着一种圆满、一种虔诚。
    
文字记载,海丰塔始建于唐贞观十三年,比西安大雁塔还长六岁。千百年来,兴盛时,造福一方,功被后世;颓废时,乱草牵衣,残碑卧水。历年正月十五赶庙会,筑戏台,烧高香,连日唱欢,祈福许愿,都有一套繁琐而美好的礼仪。
     
稍伫,在台阶薄霜上,燃一炷香,心随烟转,袅袅升空,犹如树冠在岗,浓荫蔽空。
    
记得,某年在千佛寺,凝重的钟声从大雄宝殿里隐隐传来,视野里一名灰衣僧人慢慢扫地,那缓而又缓的声音和动作像是慢镜头,然而什么又都已隐去,包括面容与步伐,让人觉得时间也被拉长了……
    
在高山前,我是一个过客。
    
在流水前,我是一个过客。
    
在你面前,我是一个过客。
   
生命的驿道上,我们并不是未来,没有任何过渡的呈现,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冷月里,旧梦散尽,浮出猝然的人世,似水的年华。世上鼓角争鸣,犹如一瓣桃红在春,一叶苇绿在夏,一捧谷黄在秋,一眼雪白在冬。久而久之,黑暗在心灵之上,就像日光、云彩、蓝天,浩淼的群星盘桓在头顶一样,昭示了视野之外还有更为辽阔的存在。
    
归途中,时间让我想起了许多:有诞生和死亡,有诗意的大地,有洁净的远空,有摇篮边母亲的低语、婴儿的微笑,有植物的成长、花儿的绽放,也有活泼的精灵在氤氲着夜雾的旷野里曼舞……在无边的广大里,河流的远方有更远的河流,山巅的高处有更高的山巅,梦境的深处有更深的梦境。
    
到家后,想起一首诗,忘却何人何时之作,字句却十分清晰:
    
暂从瓦砾认辉煌,
    
神州此处又苍桑。
    
铁马金戈都过尽,
    
惟见昏鸦负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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