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抠造屋

田老抠造屋原创小小说

田老抠造屋，请了响当当的张木匠。都迷信他“木听匠言”，手艺绝顶不用说，可就是动口不动手。两个徒弟累得黑汗滾滾，他悠闲地抽烟，与人聊着笑话；心中却有数得很，决不会亏工的。田老枢眼在滴血，哪有请匠工闲聊的，嘴翘起挂得上一把夜壶；可又怕得罪师傅，吐出不吉利的话来，造屋百年大计岂不遭殃？

张木匠早听说田老抠是出了名的“抠”。他闭着眼抽烟，想着对付老抠的法儿。

中午吃饭，桌上摆了五个菜，韭菜煎的草皮蛋放中间，都自家的出产。论规矩，师傅未动筷的荤菜，徒弟不敢动筷。两个徒弟狼吞虎咽，早下桌干活儿去了，桌上草皮蛋还未动筷。

眼看师傅快放碗，田老抠指着草皮蛋：吃菜，吃荤菜呀！

张木匠看也不看一眼：哈哈，没出血的也叫荤？

田老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得罪师傅，忙赔笑脸：得罪，得罪，中午来不及准备，下午去割肉……

晚上吃饭还是没肉，只多了一碗猪油渣。田老抠说：孙屠户不是个东西，答应给留肉的，偏留下一付猪肠油。接着笑嘻嘻地劝菜：嘿，真对不住人哟，吃菜呀，别客气，猪打过屁的总比小菜强……

立屋上梁的那天，村里人都来看热闹。上梁的时候，张木匠手提斧子，嘴里念念有词，大吼一声：来，来，来，叫鸡公祭鲁班！田老枢连忙送上准备好的叫鸡公。有人偷笑：拳头大的鸡公，还没开叫呢！

咔嚓一声，血洒一地，张木匠提着死鸡公绕梁一周，然后敞开喉咙：上梁！屋架上两徒弟拉绳升梁，眨眼将屋梁卡在屋架上。接着张木匠登上木梯，唱恭喜：屋梁两头连，恭喜装金钱……看热闹的拍手叫好：木听匠言！田老抠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颗缺牙黑。张木匠接着唱：屋梁日月长，恭喜谷滿仓……

下面众人哄闹起来：讨赏！讨赏！山里有习俗：凡做屋上梁之时，凑着热闹，必有犒赏，等着木匠扔下米粑疯抢，预示屋主人好兆头。

张木匠又大吼一声：递粑粑！田老抠递上一袋米粑粑；张木匠往屋下扔；男女老少疯着抢。粑快扔完的时候，“再来一袋！”张木匠边扔边吼，眼睛瞄着田老抠，只见他迟疑好一会，才弄出半袋粑粑。当田老抠递上半袋粑粑，张木匠故意挑逗着问：你田老抠还有几袋（代）？

田老抠改不了抠，哪舍得把米粑白白扔掉，响亮地应着：就这一袋啦！

张木匠笑着重复：就这一袋（代）？

田老抠也笑着重复：就这一袋啦！

张木匠哈哈大笑：那就一袋（代）吧！

人群中又有人大呼：木听匠言！

田老抠猛明白过来，一下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