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榨坊里木榨菜籽油

土榨坊里木榨菜籽油

饶 武

时到今天，我依然喜欢吃土榨坊里用木榨压榨出来的菜籽油。那种颜色暗绿中带黄、散发出只有菜籽油才特有的芳香味。若仔细的品闻一下还能分辨得出这油是来自樟树木榨或枫树木榨。古人在制作木榨的用材上多采用五百年以上的老樟树。

对于木榨菜籽油的记忆应该从很小时的候，也就是说从儿时记事开始。每当新菜籽油从油榨坊出来，再分到了我的家，母亲必会用菜籽油做出几道菜来。我特别喜欢吃用菜籽油煎小鲫鱼，那种鲜美中带微甜的味道太好吃了。

青背脊小鲫鱼是一种野生鱼类。小鲫鱼生活的在池塘、河渠、小溪、泥田，只要有水的地方，有水流动的地方、便有它的身影；就连水浅到才埋没脚骨跟深的小水沟里头也有它的身影。农民认为小鲫鱼多得到处都是，此物烂贱，一个字太多。小鲫鱼和泥鳅混生在一处也就和泥鳅一样不值钱。只需花一点工夫去河沟里抓一些回来，然后除去内脏清洗干净，滤去水分洒上盐拌匀，放在一旁等过了半个小时下锅。

下锅前，灶堂里的柴草在燃烧时的火焰在烤炽着锅底，并发出“辟拍”的响声。到入锅里的菜籽油随着温度的升高渐渐的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只有菜籽油才有的那股清香味。再将小鲫鱼一尾一尾的下到油锅里，热油与鱼肉的鲜嫩发生了分子上的碰撞，并发出“喳喳”的响声。转眼间小鲫鱼煎得两边金黄。

奇妙的事是菜籽油上市的时间正好吻合了小鲫鱼满肚子里的金黄色的卵巢。当金黄色的卵巢在菜籽油的热力爆发下，相煎时不用大急。此时满屋里散发出那种诱人的带有香鲜带甜的味道才得以完美的呈现。

我既喜欢吃，也就会不惜时间去捕捞。在用小网筝捕捞小鲫鱼的同时，不免会捕获到一些透明的小河虾（俗称小虾米）。小河虾喜藏身在水草里，捞起一大把水草就会见到像白蚂蚁爬在树上一样多的小河虾，只需捞上几把水草就会收获到一大碗小河虾。用小河虾来炒韭菜，小河虾炒青辣椒。将小河虾在放入菜籽油锅里翻炒几下，小河虾马上变得通体通红。再放入切细的青辣椒翻炒几下，一碗颜色搭配鲜明的金红色与青翠墨绿色端上桌子了。

戽鱼是我小时候最爱干的一种捕鱼方式，先去选定一条沟渠，长短自己看实力决定。然后把沟渠两头用泥巴黄土围起来，再用木桶或木盆把沟渠里的水戽干（排干）。沟渠里水排干了，鱼虾全都瘫在泥面上一尾也跑不了。

在用网筝捕捞小鱼小虾时，被免不了会附带一些小泥鳅上来。小泥鳅特喜欢在烂泥田里生活，而且数量多得惊人，多得到处都是，有时候会看到泥层表面上一层全是小泥鳅。小泥鳅是一种很讨人厌的家伙，你不想要它，它偏偏懒着你，且自动钻进捕网里。怎么办？只好把它一起带回家饲养鸡鸭多下蛋。

记得有一回接连下了三天春雨，被耕翻过的泥巴田里到处是小泥鳅。田岸排水缺口不断的往下田排水，小泥鳅在缺口中随水流上下。我提来一只大木桶，外带一张小密网，用网子接住缺口流水处，很快就接到了一网小泥鳅。接了一餐饭工夫，大木桶里小泥鳅装不下。一大桶小泥鳅我拎不动就喊姐姐，姐姐跑来和我合力将小泥鳅抬回家。

你吃啊！母亲问我。嗯！我点头。腥死了！母亲说。结果全都煮了给猪吃。我认为小泥鳅很好吃又鲜嫩，味道比小鲫鱼、小虾米还要好吃。你是好吃。母亲绝对不会用小泥鳅来做桌上菜。有一回我抓回来一木盆泥鳅有五寸长大拇指粗，母亲口头上答应做给我吃，只要不留神母亲必会将泥鳅到入门前的小溪中。看着小泥鳅回到水中兴奋的游走的样子，心中有点生母亲的气。生气了无去出，就把一盆小鲫鱼泼洒到小溪里。

丢了小鲫鱼和小虾米不吃，一脚踢死麒麟不知贵贱。小鲫鱼和小虾米不比泥鳅好吃。母亲说。我没有理由和母亲反驳，母亲不为我做，我就自己学着做。我从六岁起就会学习大人的样子做饭菜。泥鳅不像鱼虾出了水很快就死了，泥鳅放在干岸上一天也死不了。学习大人一样先把菜籽油到入锅里，灶堂里烧火将锅里油烧热。当把泥鳅到入锅里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待在木盆子里拥挤在一起的小泥鳅不闹也不动，当它们入到油锅里时犹如孙悟空都有腾云驾雾不但会蹦、还有飞的本事。才一眨眼，锅里泥鳅全都不见了。只见灶台上地上到处是泥鳅。泥鳅在地上的到处扭动，在灶台上还在翻腾着身子。

后来姐姐教了我一个好方法，木盆里的活泥鳅放入一匙盐下去，立即用木锅盖子将木盆盖牢。木盆里的小泥鳅在木盆里像人遇到鬼一样先是惊魂落魄后是四处乱撞，只听得木盆里头的小泥鳅弹跳撞击木锅盖子发出的“蹦蹦”声在不停地响起。小泥鳅一同奋起撞击木锅盖时的力度不小，必得用双手捂紧才行，不一会泥鳅就不做闹了。然后再把不做闹的小泥鳅到入锅里煎烤炒，直到将小泥鳅煎扁了。煎烤小泥鳅只放菜籽油和盐，其他的什么也不放。吃这些田野、小河沟里天然生长的东西不用花一分钱，但你得花费点时间。

想起那年代菜籽油是何等的金贵，用一市斤菜籽油换三十斤小泥鳅还没人肯换。用菜籽油炸油条、炸麻花、炸春圈、炸糯米鸡、炸油糕子，炸这食物、炸那种甜食，那些都是奢侈品，还得花费大成本，平时咱们老百姓人家想吃吃不起、也难得吃到。

菜籽油来自于一种植物，此植物属于甘蓝型油菜，属于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柑物纲、白花菜目、十字花科、芸薹属。植物界、芸薹族。随着农业的科技进步，农业科学工作者通过上百千次试验，由白菜与甘蓝通过自然种间杂交后双二倍化进化而来的一和复合种。终于培育出了甘蓝型油菜。古人食用的菜籽油是个广义诗，菜籽油包含冬季白菜十字花科所属，如小白菜籽、过冬白菜籽，芸薹菜籽、芥菜籽等等。

如今世道轮回，好多事到转了个转儿。吃小鱼、小虾、小泥鳅倒是成了奢侈品。平时小老百姓人家想它吃也吃不起，一市斤小河虾子可换五六斤菜籽油，一市斤小泥鳅可换四五市斤菜籽油。然而吃那些油炸的东西倒是成为了平常老百姓每日三餐中不见少的食品。

如今一回想起用土木榨菜籽油煎野生的小泥鳅、小鲫鱼、小米虾的味道就馋嘴了。也由不得使联我想起了整个社会上广泛性的大家比较关心地问题……且坚定的相信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

已亥于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