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说理

饶  武

深秋的清晨，空气中透着冷静地肃穆。我慢步行走在湖边小道上，一边赏秋景、一边思考问题。走到一处湿地旁，遇到一只匍匐在枯草丛中伸出半拉子长脖子的老龟。我看它时，它同样用两只绿豆一样大的眼睛在看我。它的眼神分明是带着一种读不懂的又说不明白的；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忧郁还是伤心？我也拿不出更好的句子来形容。

它慢条斯理的，一付老态龙钟的样子。看来它老了。然而，它有多少岁数了？就看它身上大大小小三十六片如古代市面上通用的货币：咸丰重宝，也叫大个子铜钱。两者相比较起来竟能有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青铜色，且排布得巧如天工又对称的片甲。这些片甲由青铜色变成墨绿色，也有可能它曾经是只价值不菲地“绿毛龟”。但又不难发现它身上有多处片甲被什么撞击后所造成的可见伤痕。

老龟见我是来湖边闲情散步流着眼泪对我说：你这时看我在湖里，还能在湖边晒晒早晨的秋阳。实际上这也是暂时性。不过、这种生活方式我已经习惯了。我实话对你说，我对待湖泊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情。

老龟的这句话叫我深思了很久。你岂能和我一样的心情？你生来乃水中生物，你应熟悉湖泊才是。我问。你有所不知，只要转过背就会有人来把我从水中捞走的。老龟说。会是这样吗？我又问。你看到从西边湖分岔的哪边走过来的哪两个人了吗？我看到了。他们就是专来捕捉我们的。他捕捉你干什么？拿到放生专业市场上去叫卖。啊！我明白了。

老龟说：我已不记得了，我被人反反复复的买卖了多少次。你有所不知，然后再被某些人一本正经的念起超度经文后放生。我惊愕地问：怎是这样？

老龟接着说：实际上捕捉我的人不一定能马上把我能卖出，他一个想要卖个好价钱；他二个还要等初一十五才能出手。所以我在陆地上饿饿吊吊的日子多，在水中生活少。如今我也不在乎这些了。我也变得麻木不仁了。

啊！原来如此。从老龟话中我突然有了所悟：这人生到底活到了多少岁数了才能看得懂的；才能真正明白了的。然而你又明白了什么？你又懂得了什么？

有些人喜于放生、且称之为大善念。并且在菩萨的面前跪求，愿生得到这一善念。并承诺定时间去放生，把海洋里生的放到长江里去；把长江里生的放到大海里去。放生必有小动物可放的才行，这些放生的小动物有鱼、虾、鳖、龟、鸟类不等。

我转到山中来，见到一棵百岁以上的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一半红似火，秋风吹它时它的枝叶会随风儿飘舞。梧桐树上有一只画眉鸟。看画眉鸟一个劲的在鸣唱，显然它在装作淡定，也好像目中无人的样子。实际上它的惊恐无处不在。它看见了我，因为我赤手空拳对它绝无恶意。它在唱什么，我好像听懂了。它唱我要感谢一位好人心，是这位好心人把我从鸟笼里放了出来。我终于回归到了大自然，回到了鸟儿应该去的天堂。

你是怎么被人抓进鸟笼的？我问。有人在南山张锣、北山捕网。听到锣声，我就惊飞了起来。跟着就投进了北山人布下的罗网中。然后就把我抓进鸟笼里。所以说我得谢谢放我归山的好心人。画眉鸟儿答。

照此说来张网的是坏心人？放你出鸟笼的就是好心人？是的！画眉鸟肯定的回答。我真想说画眉鸟，你好蠢啊！正因为有人想行这个善，才有了你的牢笼之灾。说来你算得上是一只幸运鸟。然而又有多少只像你一样的鸟儿触在罗网上折断腿和翅膀，其命早以夭折了。

如今放生者不是偶遇而动了恻隐之心而行善行之；而是故意为之。不如古人见活物或行之善念，将其买下放生就是也。或者动之以情劝说持有者之家，甚为之善念是也。如今放生奇葩的放生是一种形势，乃要讲究放生数量。一个为单位，单位数越多说明其善心率越大。也就有了放生泥鳅、虾米大筐小笸。曾经有人拖了一卡车黑鱼放生到一水库里，这些黑鱼是吃它类的鱼。有人还往公园里放生毒蛇，结果毒蛇咬伤了人。

竟然有人这么荒唐的认为：我放生乃是我的善行，他捕捉乃是他的孽障。他人的罪孽为我的善举积累了更多的善果菩提。实施放生者也就有了这种认为：我花钱了，我也不说支持你去捕捉。我花钱了，你想赚我的钱，这就是你个人的造孽的行为。但我也不希望你造更多的孽债。你造的孽债你自己来承受。我放生就是我的善行；你捕杀了就是你的罪过。个人的罪孽就由个人来承担。我何不广结放生之善缘，造出更多的善果菩提出来。

放生者已形成了一种惯例，什么都要讲多，讲数量。数量越多自认为排场和面子也就越大。口袋里不差钱，所需的花费也就不在乎了。心安理得的自认为会有多种果报：多放生广种福田；多放生得善果菩提；多放生得无量寿佛等等。这个理由堂而皇之，且可而自可为之。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然而，想要大批量的放生，必须要有可供放生的小动物的来源地，还要有充足的存储量才可以供应放生市场，这些货物必须得提前存储好才行。莫急，且到专业放生市场上去定购货源去。没有买卖也就没有市场，这些小动物就是人为的去捕捉好后再提供给所需者（行善放生人）。货单上具明仔细，要放生鸟类多少，当即就有人上山张罗捕捉鸟类；要放生鱼虾鳖龟类多少，马上就有人去水中捕捞。

当我再次见到老龟时它不是在湖边，而是在一处小池子里，时间已经有了半年多。老龟痜废地说：你看看这些人烦不烦，没事老找我麻烦干什么。

后来我又在另一处山中见到画眉鸟，这次看到画眉鸟站在一棵橡树上。如果不仔细认差点认不出来。它说：我求求你们人类，你们人类不要这么做好不好。我本来过着南来北往无忧无虑的飞翔生活。你们人类何必弄得我鸟类天天惊慌失措的，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好的！我会为你鼓上几句。我答应了画眉鸟的请求。看来人都自认为是明白了的，其实不然。有的人可能少年老成，有的人一辈子还是个孩童之气。这个不大要紧，就怕有些人一辈子也活不明白。

2015/10/31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