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言（3）连载

作者 饶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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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仙了！金会富被眼前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缓不过神来。什么世人若不信因果，就看田地谷和稗。邪门邪山出邪人，因果报应不将远？天啦！我今日见到仙人了！这不会吧！他不是仙人那是什么？我刚才是不是眼睛发花了？应该没有啊！我分明看到他不用走路，他身子一下子就在半空中飘呀飘的！飞呀飞！他是仙人啊！我真的见到仙人了！我是农民啊！每天忙于种田种地。仙人每天游山玩水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是仙人，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些？怪了！怪怪了！今天这件事只有老黄牛才可以作证，然而老黄牛又不会说人话。回家不能对他人讲，他人听了若不理解，还认为我得了神经病。所谓仙人问话，这不就是叫明知故问吗？他说的这些话里必定包含了一层什么意思？我无非搞不懂罢了。

说来也奇怪，白衣老者一消失就下起倾盆大雨。唉呀！这雨下得连一点准备也没有。早晨出门前看好天气不会落雨，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天，所以金会富也就没带雨具。牛背雨成河，人身雨成泣。仙人今日是来试我也罢，考验我也罢。我不比其他金姓大户，他们家有田地、有囤积、有银钱。我是个穷户人家，一家老小吃饭刚够温饱。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金会富绝对是个诚实厚道之人，从不耍弄是非之人，更不是偷奸耍猾之人。

金会富发誓，一定要把今晨所见烂在肚里。

前头说过金会富有个女儿名金秋、乃二八佳人是也。方圆几十里闻名又有多少纨绔子弟看上了她。她听她爹的话，要找就找个读书郎。莫贤岭村子不大，虽说有96户人家，但村民四处分散而居。村里有三姓，左边姓莫，右边姓金，西边刘姓。金姓人少只有28户，一百五十人多一。莫姓人多48户三百人欠一，剩余的才是刘姓。金姓人少其田地不少于莫姓，且有过之，况且金氏祖上出了一名人金三万。近代莫氏出了个秀才方圆十几里知其名叫莫高，村里人夸他必是个读书的料子。

金秋会唱歌，方圆十几里都知道。金秋三岁时就会唱自来歌，到了十二岁就会唱乡曲。她见花唱花，见物唱物，见景唱风情，一旦唱起来就唱得深情并茂。秀才莫高听她唱歌听得出神，夸她唱得好听极了。还为她作歌诗。

金秋右手拎着一小木桶，桶子里装有一家人换衣的脏衣服。她朝河边走去，要到河边洗衣服。她打从小时候就喜爱唱歌，就像一只画眉鸟天亮了就唱歌，而且不怕在人多地方，敢大声唱。金秋在小河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唱自来歌：“哎嘿，我家门前有条河，四季流水哗啦啦，河里鱼虾认得我。我问小河流水流到哪里去？小河不肯告诉我。村里有个读书郎，读起书来不知疲倦，我问读书郎为什么白天黑夜也不休息。他说读了书方可出远方，犹如山中鸟儿要飞出林。”

“春天来了河边青柳飞絮花，燕子呢喃声声从中间飞过。燕子双双一路飞，飞回到了它认识的家门。夏天来了小河里水鸡草花儿开了，几只小翠鸟儿站在上面，它在注视着小河里游玩的鱼虾儿。小翠鸟‘咕咚’的钻进水里眨个眼就捕捉到了一条刁子鱼。秋天来了家门前的枫树叶儿红了！枫叶飞呀，飞呀，飞，一直飞到天上去。枫叶飞呀飞，飞到小河里……你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突然有一天，也许是长大了的原因，忽然害羞起来。自来歌儿还是唱，但是唱时的音调很低，一边走一边自编自唱：“我的自来歌多又多，多到小河全是歌。我的自来歌是天生的歌，不用爹娘告诉我，我生来就会唱。我的自来歌多又多，不用老师告诉我，山山水水都是歌。”

金秋想什么、唱什么；见什么、唱什么。她心目中那个会读书的秀才莫高比她大五岁。莫高到了十五六岁时喜欢读些杂书，有一天手办《平山冷燕》在看，私塾老师刘秉文走过来二话也不说，拿起戒尺就敲他脑门一下。

“这种书是你看的吗？”

“偶尔！”“还偶尔！”

莫高慌忙丢掉手中《平山冷燕》换了《中庸》。

“切切记住先生的话，你是个读书之人，有多少人在指盼着你。你要书不离卷才行。从目前来说，你充其量还只是个小秀才而已，后头还有举子，进士，想想这一条路还远着呢！”刘秉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刘秉文突然发现学生莫高回头看他的那种眼神，这种眼神分明带着一种难以说出的那个……他这种眼神不就是说起话来引人发笑的莫见呒对他所言的，说是相书中所说的蛇眼带三角乃好色见利忘义之人是也。

“是！老师！”

“什么事？”

“我想找个避净之处读书！”

“老师由你！”

莫高手拌着书来到小河边一块像睡床一样大表面光滑的大石头上。他喜欢坐在这块大石头上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哗啦啦”流淌的河水声。他且能静下心来读书必有另一种难以描写的境意。每当看到金秋一路蹦蹦跳跳地来到小河边，他心中荡起了一种叫莫名其妙的情绪来。

清澈的河水，蓝色的天空，光滑的鹅卵石。小河边，一个小女孩，她的歌声似天簌，往往在打动了人心。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不知为何，老喜欢听那像百灵鸟一样的与小河流水相映成趣的共鸣声。

金秋娘见到女儿十六岁了，女儿已是个大姑娘了。一家养女百家求，每天有人上门来说媒提亲。从媒人嘴里论起男方家里条件个个顶呱呱，可是她一百个不开口，张三不就李四也不成。她不答应又能何办？“孩子她爹，金秋也不小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有媒人来为她说媒她东也不要西也不就，做娘亲不免为女儿担心。她好像长不大，还和个五六岁的女娃子一样每天只知道好玩，我看她一点也不懂事。”实际上她心眼里有谁为娘的心中最清楚。

“你急啥！瞎操这些心干嘛！古话说儿女自有儿女福，没为儿女瞎操心。”金会富再只一笑而了之。其实做父亲的早已看出了女儿心底。

莫贤岭村前有条小河，这条小河有了个怪怪的名字“摸不清”。金秋弄不明白就问莫高这条小河为什么叫摸不清？为什么称这条小河为摸不清河必有其意义所在。你没看见小河发怒时河水暴涨、淹没了周边田园，损坏庄稼。摸不清，原必是摸不清这条小河脾气古怪。金秋听莫高是对她这么解释。

莫高对金秋说：“等那天我有出息了！我一定要上书玉皇大帝，责问河湖龙王十个不是！”“好啊！好啊！”金秋拍掌叫好。实际上摸不清小河四季从不沽渴，也就是说再干再旱之年也有水。一条清晰见底的河水用来浇灌庄稼，也可以挑回来食用。只有到了汛期才会有洪水泛滥成灾。

金秋一边在河水里浆洗，一边轻松地哼着歌儿。刘秉文夸金秋她就是从昆仑山神仙聚居之地飞来的一只画眉鸟，从清早起来一直哼唱到傍晚直到天黑。这个丫头是天生的打从她娘肚子带来的就会唱歌。刘秉文当众人面夸赞金秋有灵气，金嗓子，乃是金童玉女之身。莫高对她那点刘秉文全看在眼里。

后来村里一些姑娘也跟着金秋学唱山歌：“小河流水呀流过不停，我是小河里一条小鱼儿，春天的鱼儿要找娘家，娘家就在门对坡，娘家只需跨过河，鱼儿、鱼儿终于找到了娘家。门前有一条小河，它一路弯弯唱歌来，鱼儿、鱼儿找到了娘家。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河，小河流水呀流过不停，它一路弯弯唱歌来。”

传说这些歌诗多是出自刘秉文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