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言（9）连载

作者 饶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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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行李再沉也沉不过金秋送他的二十两银子，再沉也沉不过金秋对他的一片真情。本想不回头忍不住多次回头向为他送行的亲人挥手致意。金秋想冲上去搂他一下，再给他一个亲吻。他想拥抱她一下，再给她一次爱。“不能再婆婆妈妈的，我走了！”金秋站在小河边忍不住“嘤嘤”地哭了。哭得莫高心里好难受。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其实我也一样难过。记住，我莫高一定会回来，回来第一个要报答的人就是你金秋。你在家等我好消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金秋不停地朝他挥手，望着莫高背起行李昂头朝北方走去。金秋趟过了小河追到一坐小山岗上，站立在山岗上朝前望，希望眼前视线更开阔。金秋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在远处群山中消失了。你告别了爹娘，你告别了我。我只望你一路顺风如意的早一天到京。能高中也罢，若不中也一样。说出实在话对于一个乡下小小的女子来讲我并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春天看河边酸枣花开，秋天看河边枫叶红。我只在乎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莫高走上了去京城赶考的道路，家离京城到底有多遥远？说是三千六百里。我有了充分的信心，有了心理准备，不管千山万水路迢迢；不管三千六百里云和月。我不怕吃苦，有钱人家顾得起骡和马，还有书童一路相随，没钱人家三千六百里只能始于足下。莫高时刻牢记“自古白门出公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一天，莫高牢记爹娘的话行走官道，官道路宽、路面也好走，官道上商来客往人多也热闹，常看到官府巡逻兵。突然，从前方飞奔而来一匹快马，跑近了才看清是匹枣红色的快马。快马如飞一样；快马在官道目空一切；快马瞬间就到了跟前。行人见到快马纷纷让道；快马从他面前一闪即过；快马过后留下一片灰尘。这是一匹官府快递马，骑在马背上的官兵背上插着一面杏黄旗，腰间斜挎着打了封印的八百里加急公文。飞驰的俊马，骑在马背上一闪而过的官兵。

官府威武，官兵威武。莫高抱定咬定青山不放松，逢山不看山中景，遇水不看打鱼人，一心只在赶路程。从早走到天黑正好前方有驿站，人已累得脚酸手软不想动，计算了一下这一天下下来走了六十多里。

家离京城三千多里路，像这样走法、走得快也得二个半月，走得慢得三个月。当晚在路边驿站投店住下。古时官道上六十里设有驿站，十里有一大亭子，五里有一小亭子。这些亭子便于商贾和行路之人累子休息，遇上下雨下雪可以躲避。驿站等于现在的接待处或者宾馆旅店。驿站驻有官兵，驿站作用可大了，驿站养有交通快马用来传递信息。皇帝下旨八百里加急，六百百加急传递情报就靠驿站兵马传递。驿站空旷地上立了一根一丈二尺长的木柱子是时间柱钟，木柱在太阳正当顶时不见影子为午时，按照木柱子在太阳光下的投影刻度来计算时间。听驿官说去京城有两条路可走，走官道要远六百里，想走近路必得翻山越岭，大多没脚力的客官都会选择走小路。走小道人烟稀少，还存有一定的危险性。

走了一天路，莫高累了，躺在卧铺上也没多想呼呼大睡。第二天早早起来，简单洗刷一下，吃了一些便当就赶路。莫高走了三天官道，一直在想官道要远六百里路，计算着走得快一天能走八十里，走得慢一天只走六七十里，决定改走小路。官道宽，走官道好走，可官道路远了六百里，多走六百里得吃多大亏。一连几天下来，走得脚酸腿抽筋，脚底下走出血泡。走几个血泡算得了什么，就是腿走拐了也得走，咬紧牙关坚持走。一句古话说得好，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累了，不想走了，就念叨念叨这句古话，这句古话也就常挂在嘴边上。我莫高读了十几年书，人说十年寒窗不问窗外事，我此时应该心无二用，一心只用在扑往京城的赶考路上。

莫高信心满满，赶考，不只考进士，还要连中三甲，中状元。行走在一条没他人行走的小道上，方知独自一人在路上闷得慌，也就想起金秋。方知金秋所言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唉，啾！”金秋一定在家中想我，是她在念我。我刚才打了一个喷嚏，一定是她在念我。金秋，你在家中还好吗？你一定在家中惦念着我，担心我一人走在路上是不是很寂寞，闷得慌，如果有你在，我不会寂寞。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不是有危险、有害怕。你一定在问我身体好不好？在外面没人来照顾你，一定要注意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若是遇上有同路人可以结个伴而行，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走忙了，我哪有心思来想金秋。

莫高连走了二天小道又转向官道，来回反复地白走了二十多里。走小道虽说近一些，但走小道太寂寞了。就是时在太平也有心怕的那种感觉。走官道也会有人烟罕见地长长的一段地带行人稀少。每当走到四下无人烟的地方，他就想起在爹娘身边时什么也不用愁，每天吃现成的伸手用现成的。在家日日好，出门方知难。还有金秋送他枕帕时的那双眼神，她眼神里分明……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心和眼神在看我，盼我早日回家，大红花轿娶她。考中了便好，没考中也是一样。金秋对我真心好，宝贝献给我了，我也收了人家信物。一个相士对我说我这次赴京赶考不考第一就考第七，一旦考中了第一……

若真的中了第一，到那个时候莫高心中有没有金秋，是否还能想到金秋只有他自己知道。考中了状元，当了高级公务员，天下有多少金枝玉叶在等他。没考中就灰头土脸的灰溜溜回家，再娶她……考不中还可以来年再考，其他的一切不用多想只望早日到京城。

莫高一边走路，一边默默背记八股文风，科举考试就那个道云曰之乎也者哉，再怎么心急千万别忘了对答国家社稷。进了考场上用心做好一张答卷，天子秉性王土之大、沃土广袤、博图世海乃之图腾万象是也。只想早日赶到京城，早一天见到京城那繁华景象。京城到底啥样子，到了京城才知道。

世间事就如一步度量一步行，少了一步就去不了京城是一样道理。如若身生彩翼长了一对翅膀似鸟儿一样，我若会飞该有多好啊！是人没有这种本事，传说只有神仙才有这种本事。金秋说她父亲亲眼见过神仙。你信吗？还说得有板有眼好像真的……传说唐僧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想走捷径之路只有在天上飞的鸟儿才有这种本事，鸟儿飞得快，鸟儿飞三天能不能飞到京城？不能生出一对能飞的翅膀，若能学神仙一样像神仙会腾云驾雾也好。今生没缘学得这些法术，这些想法再好，然而不现实也没有用。路漫漫兮而修远，我得放现实点。我生了一双凡人脚，就得靠这双凡人脚慢慢丈量人生所走过的路。

我是举子，但还没入职还没有官衔。行走在官道上，大官员小官员都坐轿子，大官员的大轿子要几个人来抬。在官道上大官员坐马车“得儿架”的马儿跑得飞快。在官道上有钱人家有车、有驴、有马还有仆从相随。我家穷没钱顾不起脚力，我这双腿就是最好的脚力。渴了，找到水源直接饮用；饿了，吃个粽子。

说是皇家兴儒林新风，故人全都扫地出门。唉！这乃是皇家大事，不扫故人那有新人，不除去老林竹，那有新枝发？问天下又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为了功名正在赶路。谁不知路途遥远，谁不知非几日可以走到京城。这山漫漫、水条条，这上京赶考之路怎么会有那么的遥远？我不怪老天爷给秀才出了多少道难题，只道读书难，想不到进京赶考之路更难。路上若遇到有同道的人就有了短暂伙伴，这样也好，有时一人走路太孤单，走了很长一段路程那种寂寞感，很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我觉得我是从三岁开始记事，周边发生的事基本上都记得，爹娘在我耳边说某家生了个男孩子全家人上下欢庆。生个男孩子家里再穷一定要读书，只有读了书才有出息。长大了考了个举子就是祖坟葬得高，若考中了状元做个大官回来，那就是他家祖坟冒青烟。爹娘也就可以好好地来享受做官儿的福了。说来只有做了大官才会拥有一生都用不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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