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根
饶 武
姜思维折开包装袋拎出半边酱卤的颜色棕亮的猪头肉走进厨房。想起这半边酱卤的猪头肉在卤肉店里购买时还跟店主讨价还价,还了三角二分钱的便宜。在拎回家的路上遇到张远人,张远人说:“我来你家喝一杯。”“好啊!等一下饭熟了你就过来。”张远人笑说:“猪耳朵下酒是一道绝配的好菜。不过,我只是说说而已,中午我还有其他的应酬要去。咱改日再说哈。”用纸袋包着还能闻到香味,说来这半只酱卤的猪头肉在这一路上一直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姜思维把半边猪头肉放在案板上计划切分成两半,刀切下去了的结果只切下猪耳朵,其它的也就放进橱柜里保存留到明天再吃。切菜刀是大前才磨的,“磨剪子铲菜刀”的师傅在楼下喊了好几声,姜思维拿着刀下楼花了一角钱,磨刀师傅把菜刀磨得快得能吹毛求疵。
刀快切出来的猪耳丝薄如白纸张,在亮光下半透明。说来这切菜功夫姜思维还真的好好的练习过。切了几片禁不住色香味的诱惑冷吃了几片,觉得这个脆嫩的味道好极了。今儿不打算凉拌,姜思维的婆娘不喜欢吃冷食,就用半斤青辣椒炒这只约有斤重的猪耳朵当下饭菜。
邮递员到了快晌午才把该送的信邮件放在姜思维家门前卖苹果的摊点上。邮递员认识卖苹果的江大妈,江大妈常年在姜思维家门前卖苹果,这层关系也就不用多问了。双方不用说话只用几个眼睛就可代替了语言,信件交接好了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要去赶第二家。
江大妈冲着二楼第三个窗口大声喊:“小姜,你的信件到了。”“哦!谢谢江大妈,你先帮我代收一下。”“信件已在我这里,你下楼来拿吧!”“好的,我马上就下来了。”也就是说姜思维接到单位调动令及附带上班通知信件时他正在厨房案板上切猪耳朵。
十月小阳春,姜思维背着行李来到扬子江电子厂人事科报到。厂长办办公室王主任负责接待。王主任见到姜思维盯住他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从上身看到下身再看到脚,上身青绿泛黄色的加克衫,下身蓝灰泛了白色的牛仔裤,连他脚上穿的回力鞋的款式及生产厂家都看仔细了。连他脚上鞋帮上的瓦灰色的凡布纱面荒破了一块,上面的补丁的颜色一个深灰、一个浅灰也看得清清楚楚。又从下头看回到他的头上,头发还是洗得干干净净,从发际中间分成两边梳也挺时髦的。看他气色不咱地,觉得无精打采的像副病殃殃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个白面书生。个头估摸在一米八十,五官生得还是有些来头,整体上挺大器。看来王主任对他的第一面感觉上还可以。
姜思维同样也在看她,他没看到她的脚,他只注重她的脸面光。她应该在三十七八上下,留着刘海型的短发,鸭蛋型脸庞、皮肤白皙。也就认定这个女人好有气质,她的五官生得如雕刻大师经过琢磨一般后才下刀子雕刻好了才安放上去的一样,骨里骨外有美人坯子。姜思维身体不好,生病半年多了。每餐能吃但打不起精神,在一些场所他只能强硬的打起精神来应付。
“小姜,你的个人简历我都看过,说来还是有四到五年的工作经验,还是某个专科学校出来的,今年二十九。你的办公室我已吩咐了他人。他人就在这二天已经把办公室里头该有的办公设备全都给弄齐弄好了!不过,咱们厂里办公条件很有限,当中若有不到的地方请你多多带过。要不我先带你去看看?要不你今天就可以搬去办公。”王主任把“吩咐”二字发音发得特别重。
王主任的全名叫王范莉。姜思维老早就听人说起过她的家庭有很深厚的社会背景。传言不如现见,我觉这个女人待人挺热情的,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个恶妇与她好难打交道的那种人。姜思维一直在看着王主任的脸,看她的唇,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眉毛生得有多黑。他这样看下去看得人家王范莉脸发红发烫。王范莉心跳了几下我发现这个家伙眼光里怀有一种天生性的毒素。
“哪个!我刚才对你所说的那些,你全都听到了吧?”王范莉这话门声有点大,好像是故意敞开来给他人听到。“听到了!”姜思维也敏锐到了。“那你就打算今天搬过来办公了?”“谢谢!我觉得这个不用太急了。”姜思维心想王主任也许不知道我和厂长之间的那个个中关系。
柳月在跨门槛前“咳、咳”,她故意轻咳了两声,她的右腿和她身子是在同一条起点线上走了进来。“姜科长,这间办公室你看了感觉如何?”“不错,这房间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了!”“那就好!”柳月冲姜思维妩媚一笑。柳月的笑靥没逃过王范莉的眼睛。
姜思维试了试办公椅子,感觉坐下处挺舒适。那是一把用山藤加竹子二合一制作成的椅子,看是旧了点,但用起来还挺皮实。
西门小泉走了进来。西门小泉的眼睛在姜思维身上睩了一下。实际上西门小泉一直紧跟在柳月的身后,他刚才一直站在门外看内头行情。西门小泉看多了姜思维一眼,从他眼神里透出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小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事也就不用客气了。”西门小泉表面上笑眯眯的,看起来是一付欢喜笑迎的样子。“谢谢!请多多关照!”姜思维礼节性地说。西门小泉的那种眼神叫姜思维琢磨了很久,就是猜不透内涵。
“客气啥呢!我刚才说了,今后遇有什么不到的事,你来找我就行了!”西门小泉走到窗户,推开窗门前说。“你就找他吧!”柳月附和。西门小泉见姜思维没回答,改口说:“你可先找王姐,也可以先找柳月。”
“谢谢!”姜思维还是礼节性的回他。“小姜,你先把这里适应一下哈。”王范莉说完,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思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接来找我。”柳月说完走了。西门小泉紧跟着她的后面,看上去是一起走了。西门小泉是厂里采购办主任,手里有权,听传说他马上要升为副厂长。
柳月单独对姜思维说过政工科的一些工作和责任,实际上政工科的任务也不重,多在做一些表面文章,外在宣传一下当下的时要和政策。再就是宣传改革开放就是好,人民的好日子也看得到。姜思维心想也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那把藤木椅子政工科长的位子上慢慢来打发时光。
过完年,西门小泉如愿的升任为副厂长,职位上排在第三位。暗地里,厂里几个有权力人的名次姜思维也弄清楚了。厂办办公室主任王范莉是厂里说话算得数的人物,什么二厂长,三厂长在她面前都是废物。
柳月在姜思维耳边喻示过有个女人骄横拨扈,你对她要注意点。姜思维把柳月的话一直牢记在心。姜思维在办公室里做了一些广告用品,好好的,第二天来上班,只见办公室如闯进了野猪,里头东西搞得满地都是。姜思维好心痛,问张三问李四这是谁干的,都说不是我也不知道。
问看门的李大爷欲言又止……
复杂,社会好复杂。真如某些人所言人心不古。姜思维站在三楼政工科办公室的窗棂前远眺。突然传来了“笃笃笃”三下敲门声。“进来,门是开的!”姜思维转身走向办公桌,准备坐下椅子,房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哎哟!怎么是你呀!远人兄!”姜思维连忙走过来握住一脸笑容的张远人的双手。“今日难得有空,我就过来看看你呗!”“谢谢远人兄大老远的来看我!”
“在这里上班还可以吧?”“还行!”“那就好!我给你带来了一包你喜欢喝的罗盘山绿茶。”张远人把一包茶叶放在办公桌上。“你客气干嘛!来了就行,你还带什么茶叶!请坐!”姜思维提来开水瓶到开水泡茶。
张远人没落坐,而是在办公室里走了走,四下看了看。“这间办公室还挺大的!”“是啊!说来厂里房子多!”姜思维把一杯泡好了的茶递给张远人,茶水有点烫手,张远人接过没直接喝,他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张远人连房门角里也看了看,觉得地面上有点脏。“姜兄,你这办公室好像好久没打扫吧?”“谁说没打扫,天天有人来打扫。”“哦!天天有人来打扫了?”
张远人访音未落,门口过道上就有两个女职工在打扫卫生,正好打扫到政正科这里来了。一个拿着桶子往地上洒水,一个拿帚子扫地。
政正科房门没关,两个女孩子就直接走了进来,一个往地上洒水,一个打扫地上卫生。见此状张远人受不住了。“你们扫地也不用拖把来拖?光靠一把扫帚来打扫?这个怎么可能扫得干净地面?”
黄洋说:“我们一直就是这样来打扫地面的。”
“嗨!我不和你多说了!只怪你们厂里那个管后勤的他就是蠢猪。连用拖把拖地他也不知道,地面不用拖把来拖,你每天再怎么打扫,扫呀扫,地面上照样有灰尘。把水桶给我。”张远人从霞手里接过水桶,把桶子里水洒到房间每个角落里,然后冲着霞大声说:“你去给我找一个拖把过来!”
霞红着脸就去找拖把。没多大一会儿霞找来了一只拖把。霞用拖把在地上来回拖地。用拖把拖地要用力气,拖把在地上拖了一趟、拖把就脏了。拖把脏了就要拿到水龙头那里去冲洗,反复几回,霞累得额头上直冒汗。
“慢慢来不要紧。”姜思维对霞说。
张远人从霞手里接过拖把说:“你到旁边坐一下、休息一下。你去给我打桶水来。”张远人叫霞坐下来休息,叫黄洋去打水。黄洋嘟哝着嘴只好去打水。黄洋在猜这个喊她去打水的男人他到底有什么来头。
政工科办公室里的卫生搞了半个小时总算打扫干净了。“怎么样?”张远人得意地问。“还用问,太干净了!地面干净得可以坐了。”姜思维笑说。
“刚才那两个打扫卫生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的?”
“一个叫黄洋,一个叫霞。”
“那个是叫黄洋,那个是叫霞?”
“你喊她去找拖把的叫霞,你喊她去提水的叫黄洋!”
“那个叫霞的她好有意思,她的样子长得好腼腆。”
“远人兄若是真心的喜欢上了她,我帮你介绍哈!我们厂里打扫卫生多是轮流来的,搞卫生这一块全由厂里女工包了。”“看来你们厂这么搞,这也是个好方法。宣不宣传一下。”“我也有这个意思。”
春天来了,姜思维站在三楼政工科办公室的窗棂前远眺。窗外的春天透出了原野本性,那是一片嫩绿色;春天的天空中也有难得的那片尉蓝。姜思维想到朱少伟厂长大前天确定下来的事,要成立个春游小组。
王范莉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政正科办公室房门走了进来,她站在姜思维身边口头通知:这次春游活动由朱少伟厂长亲自任小组队长,任姜思维为春游小组副队长。姜思维闻到她身上有股茉莉花的香味。在她身上就有一股春天的气息。姜思维差点不敢看她的眼神。
王范莉刚一走,柳月来了。所说的大意也是一样,无非多了你要关注好大家出行安全。姜思维最不愿意看到的是西门小泉像尾巴蛆一样在柳月身后。姜思维真想单独与她说几句,他心中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
春游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离县城有百里之地的罗盘山。说是罗盘山上杜鹃花映遍了整座山;满山遍野的杜鹃花的花儿红得亮刹眼。出行要有交通工具,唯一可以用来作交通工具的就是厂里一辆东风大货车。“咱们厂是条件就这样,今天且用它作一回交通工具。”朱少伟笑说。
平时用来装运货物汽车的车厢里,摆放了几排长条凳子可以坐人。人一多了车厢里也就挤得满满的全是人。早上七上半汽车准时出了厂门,汽车出了城关上了柏油马路,司机脚下油门一踩,汽车就一路疾速的跑了起来。汽车跑过两边杨柳生出新枝且又吐出嫩绿的柏油马路。王范莉说:“汽车跑得那么快,有点走马观花的感觉。”
暖和的春风迎面吹来,吹得车厢里的人头发像被电击了一样根根竖起;吹得车厢里几个姑娘睁不开眼睛。大家提了集体意见,车速也就减漫了。车速一漫适才可以睁开双眼来看沿途一路上的风景。
柳月说:“出来春游必须得有好心情才行。”
姜思维说:“对啊!关于这个人的这个心情很重要。加上这一路上的尽是鲜花,也就感觉到金色的田野一直向前铺垫开来。”
霞指着原野说:“看!公路两边的油菜花全都开了。”
王范莉说:“是啊!这种美景叫人心旷神怡。”
姜思维说:“那种金黄、金黄的,一大片、一大片的,从头望去简直看不到花海的那处才是尽头。这种景色简直太美了!”
西门小泉说:“什么黄,什么金,什么片,那么多感叹,麻布片。”
伍钱附和:“麻布片,女人用的胯里下的麻布片。”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朱少伟揪了伍钱耳朵一下说。
“你揪我耳朵干嘛!我耳朵又不是酱卤的猪耳朵,若能当得一碟下酒菜,不妨割下来拿去下酒好了!”伍钱的话总会引来笑声。
“你的那个好点猪耳朵!还是酱卤的!就是酱卤的我也不吃。”朱少伟说完自觉得这话好笑,也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话也亏你自己笑得起来。”柳月说他不该笑。
姜思维一直认定朱少伟是一位老好人,待人热情还有一副好心肠,在这点上得到大家的一致的公认。他平时关心厂里职工生活胜于关心自家的子女。
王范莉也特别注意到了他今天的穿着。他朱厂长自认为潇洒,白衬衣上面套着浅灰色西装。也许出门时间仓促了点,忘了打领带。他老婆柳月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丈夫出门忘了打领带她也没看见。假若打上领带,再整理一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头发,还真的显得很潇洒。
朱少伟三十七八上下不到几个月,给人一付很精明且精神的样子。上身穿西装,下身着牛仔装。他一直站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关心大家的安全,不敢妄自粗心大意。“出门安全放在第一。”他反复在说。他是全车人的保护神,他要保护好全车厢的人安全,保护在岁数上小了他一半的青年职工。
朱少伟一直站着也不知累,且饶有兴趣地说:“你们年轻人都该坐下哈,年轻人累了可麻烦了。”大家一阵轰笑。实际上姜思维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也就深深的体会到了他为人的品德不是传说而已。从一件细微的事情上面,就可以看到他朱少伟为人的本质。
姜思维初到扬子江电子厂时对他还不大了解,老在问一个问题,一朵鲜花长伴着他这个值不值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也就慢慢的理解了他。鲜花自有鲜花之亮处,明月自古照江川,这个也理应当得。也就明白了对于他过去的有些不可理解的地方,从新有了新的认知。
驾驶室里坐着司机和厂里两位老人,这些都是朱少伟提前安排好的。理论上应该说朱少伟最有资格坐驾驶室,然而他不坐,他和厂里职工一样不是坐而是站在车厢里。他喜欢听笑声,闹声,车厢里也就热闹成一片。
朱少伟有位年轻漂亮的妻子,连二郎神也知道。柳月的样子就如传说中的嫦娥仙子,天蓬元帅梦中情人。她穿了一件洁白的茄克衫,黑色健美裤紧紧的勒住她丰盈而又不腻的体型,显著出青春无限的扩张力。
红色的出长沿边的太阳帽带在她头上有点偏,但紧紧的箍住了她一头随风飘动的披肩长发。白净而秀丽的脸蛋上有一种高贵的神韵;一双美丽又有神的大眼睛连带在她眉宇之间总会带着微笑。
朱少伟的妻子柳月是姜思维儿时的同学,这件事扬子江电子厂里男女职工全都知道。姜思维记得从入学的那一天,见到一个紧随着他后面的想要报名的小女孩。当老师问她出生年月日时。她报名的岁月和姜思维的一样,连出月日也是一样。老师也觉得很奇怪。原来柳月是照着姜思维刚才所说的报了自己的岁数,也许她父母教给了她的生年日月有可能在来校的路上给忘了。就是那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从此以后姜思维脑海里一直镌刻着她的身影。
春去秋来,姜思维与柳月一直同班同学;冬来秋去,老天爷的年年岁岁一直轮换不息。有一年姜思维该升级了,结果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就是不愿意升级。想不到这个小女孩也跟着姜思维的思路一样不愿意升级,同做了留级生。姜思维觉得不可思议,一直想不明白。
一晃眼间就到了小学四年级。有一天日落黄昏放学了,柳月喊姜思维“老头子”。姜思维听了不知所云,就去追着她,她笑呵呵的在前面跑,姜思维在后面赶,追赶了百步姜思维才停了下来。柳月回头望着姜思维笑了一下。姜思维虽说人小胆儿大、平时也调皮,但对于“老头子”还是一头雾水,脸红心跳,从此再也不敢正视看她。当时姜思维一直在看着她一蹦一跳的往回家的路上,直到她远远的消失了,消失得不见了她的身影。后来姜思维都会望着柳月那天真活泼的背影直在他眼前渐渐的消失为止。
暑往冬来,在雪地里踏了无数个寒冬,在漫长的冬季里多么盼望来年满山遍野里开遍了映山红。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到了春天,雪山消融,冰水潺潺流淌,一路流入江河,渐渐的河水变暖。
春风吹,紫燕回,江南的河堤变绿了,湖边柳树新枝翠了,漫山的映山红开了,田野里的芳草也香了。姜思维看见柳月手捧一束杜鹃花朝校园走来。她是一朵小花,她是校园里一朵校花。有了花儿的陪伴,在这种学习的日子里也就太惬意、太美好了。但愿岁岁花相从,但愿年年鲜花从不间断的开,但愿花朵儿和人儿一样永开不败,但愿花儿映红了一漫山。鲜花一直开了十年,到了高中同班不到三个月,然后分手到如今。
一件入脑的事姜思维永远记得,那年是在上高二班了,也就是周末在回家的路上。他在想柳月上学必经此处路段,若能在这里碰上她那该有多好。快两年没见到她了。什么叫想念,什么叫奇迹,什么叫不可思义。
就在一处十字路口上他们不期而遇了。这也许是一种偶然,但是,这种千载难逢的偶然机会率叫姜思维好一时间的迷茫。能在这里见到了柳月,那比刀刻在石头上还要深刻,也就铭刻在心田间,入了大脑里。那年柳月十六岁,婷婷玉立的如水中芙蓉。姜思维傻愣愣的、只知道搓手搪脚。她铃声般的笑。
夏天,也许天气太热;也许她穿的上衣短了点;也许在姜思维面前她故意站直体型;也许柳月想和姜思维比一比高低和长短。柳月洁白如玉的白肚皮,连肚脐眼也暴露在姜思维的面前。人生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到神圣而庄严的分明是一块霞光,分明是一朵芙蓉。
姜思维忽然觉得天空下起了雾障,天空已没有了太阳,只有月亮那皎洁的银白光。从此以后就有了一道霞光常常在缠绕在他的脑海中,而且经常出现。分明看到了荷塘里开了朵朵荷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偶尔又看不见了,仿佛人在雾中来回穿过。梦中,梦中想过的是谁拖欠了时光,又是谁……谁也不是冤家。这条路本来不窄了,只是昙花一现罢了,晃荡而又晃然间了。
梦中,姜思维见到有个男人朝他走来,哭丧着脸对他说:见过花神,见过天使,从没见过玉人。姜思维回他,我见过了玉人!他又对姜思维说:我快要疯了!为何这么说?你有所不知,因为每天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也不知有多少蜜蜂飞来,也不知有多少蝴蝶飞来,也不知有多少有钱的男人朝她跑过来。简直连成连,排成排。姜思维说:你是多想了!是真的啊!我没有多想。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假。想来得之不易啊!胜利者蝇蝇小虫乎!
姜思维突然如从梦中醒来,“金龟婿”不就站在身边……小时不知事,儿呀儿呀、只会贪好玩。长大又何为,对面有了山巅。道是小路昨夜接东风,芳草依依、岂可从花、探花魁。小桥下、虽说有了故事,但他已入了脑髓。小花朵,小朵花,只能埋藏在心里。从此成为梦,但愿梦中常相会。梦醒、梦醉、梦在绕梁回。月色下、人静时、随风去,云里雾里不见君。
春风吹,花想依;春风醉,赏花在路途。花若依人、人不醉;人不醉,花若相思人自醉。近处有花不能摘,念念都是悲悽离。春依旧,花照水;花照水来、人儿竟为何般意?此花开、此花只为伊人来。
姜思维意欲能如何,多只能侧目而赏之。踏青的脚步才刚刚开始,对面山上那遍野的山花和她那种张狂的开放度,一时间美人与花儿分不开来。姜思维此时才明白了,何时我才……
柳月的平静,从她那一双已经看过了十几年的双眼神韵里……她那沉默中的冷淡如一朵玫瑰花儿在一处荆棘丛林中开放了一样。她那带着的郁郁寡欢的表情里好像在说春风使劲的吹,春风吹绿了山川和大地,春风吹回了我的童年。
然而一阵劲风吹动了她头上戴着的那顶小红帽。她用手拉了一下帽子又戴回了原位。姜思维看到柳月的双眼,眼睛中那视而不见又埋着深情。我领会了,我也懂了、也许我早该明白了。
一般强劲的春风吹过,终于吹走了戴在柳月头顶上的小红帽。柳月瞟了姜思维一眼,意在明了……不等姜思维开口,朱少伟大喊:“快停车!”跃身飞下,回头追了一里多路,气喘吁吁的把小红帽拿在手上。
“谢谢!”柳月接过小红帽,再就是把小红帽拿在手中,下车以后才见她戴在头上。见到此情此景,姜思维所想的花儿开,花儿开了也犯难,花儿开了多少瓣,瓣瓣惹人爱,其中有我的是那一瓣?不想那一瓣了!若见论情深,他对她真衷心。此情非可夺,夺之心不忍。
朱少伟的心情看来特别的好,他不断的重复,说要给大家讲个故事。他讲自己下过乡,曾经辛苦战斗过的地方。
“也许在人生的岁月当中,每个都有属于自己一段人生故事、或者有一段属于感情上的纠结,也许是一段难以启齿而又很伤心的、很失落的且带有地方性的故事情节。这里曾经就是我战斗过的地方,想不到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认不出来了。想当年我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间人就到了中青年。”
“是啊!岁月催人老,只有春常在。”王范莉有了共同感。“山花年年开,人岁不相同。”朱少伟感叹。
姜思维也想到了的这个地方,在这个叫小钟家村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有故事。我在那座大山里头开山打隧洞,住在小钟家村,当年才十六七岁。有个叫钟清的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说她有话想要对我说。实际上是拉我去谈恋爱。我没看上她,我也不喜欢她,望着姑娘走,看着她流着泪水,姑娘你才多大岁?她说我已不小了,我今年十五跨过年就十六了。姑娘有思春,我也有怀旧。姜思维且也眷恋起青春时的那一种心情了。
姜思维一直在同事面前隐瞒了他在十七岁那年在群英隧洞里当民工的事。十七岁人家在读书,他怎么可能在群英隧洞里当民工,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当中辍学回家了一段时间。姜思维笑说:“朱厂长,这个地方我不太熟习,熟习的地方往往没有春天。有时候总觉得春天就在眼前,天天看到春在。”
柳月一双凤眼不轻意间看了姜思维一眼,脸上带有微微的笑意。春天在他姜思维的眼前,且天天看到春天,这个不是隐含指我。
姜思维接着说:“但是,在这原野茫茫的且又在洪荒一片的土地上。我想那里有了春天,那里就会有了鲜花。我想农民种的油菜开花了,那片金黄色的花朵儿也就是农民手中的财富,同时也是春天里的一幅美景画儿,也就是说农民已经看到了美好的生活,已经走在美好的希望田野上。”
柳月笑说:“照你这么说来,金色的油菜花朵儿这里头有很多很多的,有很多的想象力?我也觉得真的好美啊!”
西门小泉抢过话题说:“农民,农民靠种这点油菜籽连水也没喝的。这一地里油菜籽还不如我请黄局长喝一顿酒花的钱多。”
伍钱附和说:“酒值钱,烟值钱,鱼肉值钱,这些加起来还不如一只放在酒席的正中间的那只红烧王八外加十只王八蛋值钱。”
伍钱的话总会引来一阵笑声。
朱少伟说:“种油菜籽不值钱不值钱,老百姓每日三餐,餐桌上菜油总得要有吃的吧!”
霞说:“我家吃的菜籽油,每年都是从乡下亲戚那里买的。”
姜思维望了一眼就在他身边站着的霞说:“菜籽油我喜欢吃,木榨的菜籽油炒菜香。我仿佛看到了朱厂长您当年战斗过和奋斗过的地方。你在下乡时,有没有种过油菜籽?”
朱少伟说:“那还会少了种油菜籽吗?十二月打霜扛凌的,我挑担猪粪当肥料去油菜籽地里施肥,地上打滑,连踏就踏不稳,差点连人带粪摔了一跤。天冷冻得十个手指头全都发僵了。”
姜思维说:“说明你当年在乡下种了花儿,今儿这不又重新走了回来。也许想必您当年到处播种又四处栽花。我问你,你有没有种棘?”
霞第一个笑了,车厢里的人跟着笑。
柳月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姜思维说:“你要是种了花儿,春天这花儿也该开花了。想必这朵花她必然的在迎接着你的到来!”
朱少伟自信地说:“我的花儿永远开在我的身边,从不会开在野外。我种树种草,到了春天也该吐绿发芽,只有这样那才叫春意盎然。”
对啊!你的花永远开在你的身边。你就那么自信不会开在野外。西门小泉蔑视了朱少伟一眼。汽车跑起来匆匆忙忙,比赶着去喝喜酒的人还要疾速。仿佛又觉得这个大家伙也像是去追寻春天的美人一样。司机本是年轻的小伙子,难道他已经看到了山野里开了一片天,一片天的红杜娟。
柳月的身旁紧挨着王范莉。西门小泉曾对姜思维说,想当年,王范莉十六十七八岁时,追她的男人坐满了三间屋子,有个男人半夜里到她家里赖皮不走。她是一朵开在墙外头的花,人家说她这朵花只要她那个,你就可以有机会。她丈夫能当副局长全靠她在外面扯拉上的关系。
姜思维差点被西门小泉说动了心,今天也就特别关注王范莉。女人与春天的颜色没有什么两样。春天的花朵与她娥眉月下钟秀大径相同。如今看起来,风雅而丰腴,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王范莉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衣服,尤其是胸前显得很夸张,衣服整体穿在身上显得端庄稳重。再次证明她的脸型确是由雕刻大师设计出来的,她的样子长得端正好看。若如西门小泉所言,在她十八岁时,社会上有多少纨绔子弟排成排来追她。得到手的男人福分非浅。
也许西门小泉所说的话很有水分。姜思维对她的印象为人正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待人热情也讲义气。西门小泉为什么老在反复地对我这么说呢?我有时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看来社会真的很复杂。姜思维自言自语:难道是吃不了葡萄就说葡萄酸?不是我看她长得有多漂亮,豆蔻年华时,我还小呢!她笑时甜甜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总觉得有诗情画意在里头。
黑弟突然说:“今早出门撞个鬼!”
弄得全车厢的人眼光全都看着他。
伍钱问:“你撞了个什么鬼?”
大家眼光又转向伍钱。
黑弟说:“一个死老几骑辆破自行车不会转弯把我屁股撞了!”
伍钱笑说:“哎哟!把黑弟童子屁股撞开了变成两片了。”
“两片没有撞开,屁股撞了个大包倒是。”
“过来!我帮你揉揉!”
柳月忍不住笑了。西门小泉趁着汽车在晃荡之机扯了柳月手指头一下。这微小的动作没逃过王范莉的眼光。
“神仙显灵,出方要讲究,多说吉祥一类的话,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好不好。”王范莉相信神道,也相信佛菩萨。这话她说了三遍。王范莉曾对姜思维暗示过,西门小泉一直在搞“那个”。“那个”的意思姜思维后来才明白过来。西门小泉在编织一顶绿帽子,他想把帽子戴在某个人头上。
黑弟说:“山上菩萨都是好吃鬼,你没给他供上好东西他还不高兴。你没给他上香油,上香烧纸他还责备人呢!”
伍钱说:“话说当下,人穿衣来马跑腿,撞上和尚是活见鬼。依我看不但是好吃鬼,还是色鬼,见了姑娘来了笑眯眯的连忙上前道先一声万福,老纳恭候你多时,你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来的,你好有福气。耶!”
“是的!”“就是的!”车厢里竟然有几人附和。
就他这几个老爱胡说八道乱说,这样不行。王范莉有点怒气:“小孩子说话要注意分寸,上山拜佛烧香不准胡说好不好?更不可口无遮拦的好不好?”实际上王范莉骂过了他们多回。
伍钱说:“民主自由是社会主义上层建筑一贯所主张的,也是众望所归。况且我们今天是出来搞旅游的,是来登罗盘山搞好玩的。”
黑弟连忙附和说:“我不是反唇相讥你王姐,大家说好了是出来春游,拜什么神,这个且又不在这次的计划之内。”
“你这两个的嘴巴,我说不过你。”王范莉只好投降。
车厢里马上形成了两派,一派是唯心主义,一派是唯物主义,两派就这个事争吵了起来。争得没完没了。不过争争也好,争一争显得有气氛。王范莉争他们不过转头不理他们,也不想看到他们。暗骂:没有爹娘教养的,蠢驴。就这个伍钱一张臭嘴,硬如粪堆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出口半句不离淫诗臊词,一口脏话、下流话在他嘴里连篇。
王范莉还没毒完伍钱,这不伍钱又在说骚话:“在当下这个社会里,鸡不上树、鸭不下河,老母鸡一夜变成鹅。你们知道吗?那个王某人家里很好玩的,在某天的那个后半夜里,王某人家里来了个扒灰佬要吃鸡,王某人看着扒灰佬进了大门也全装着不闻不问,扒灰佬见到王某人在家也不怕他,扒灰佬二话不说就搞了只大母鸡……”
姜思维也觉得这太不像话。竟然有人听了哈哈大笑,大呼过瘾。姑娘听了捂面脸红。再不损他几句不行。
“伍钱你这个混逑,你一直在胡说八道也不讲究场所,你臭话又多,你这些臭话多得犹如开闸的臭水沟里臭水滔滔不绝。臭水臭了人家鱼塘里的鱼,臭水臭了人家清水河里的水。斯文扫地,伍钱什么都有,就是牙齿没有了!”
“哈哈”引起全车厢人一片笑声。
柳月朝姜思维嘟咕了一下腮帮,笑姜思维用诗苛刻。
“好,姜思维你就应该用这样话来骂他。”王范莉大笑。
“你胆敢虎口拔牙!”黑弟突然来了这一句,但这句话也不知是冲着那个所说的,看他那张脸上带有戏剧性的滑稽,两只眼睛眯成一逢缝隙。
王范莉也就有了。“午时,一只黑猫叫春了!可惜车厢里全是人,没有它的同类了。”讽喻的话刚说完全车厢人轰笑。几个姑娘笑得眼泪流了下来。
朱少伟在姜思维耳边轻言细语地说:“他们都是受过高层次的教育,说来个个很有修养。你与他们讲话时要多带点洋文。”朱少伟话音刚落,姜思维忍不住大笑。全车厢人全都跟着哈哈大笑。
笑一笑,目的地就到了。下了汽车就得登爬罗盘山,登山就得靠双腿,罗盘山并不低,海拔在千米左右,要攀到山顶得花两个小时左右。
姜思维出门时他妻子给他准备了一袋礼佛用品,里头有香纸、炮竹、供果、还愿香油,里头东西太多了,背在身上感觉有点沉重。
穿过一遍茂密的竹林,从土壤里冒出来的竹笋穿着一身布满了麻麻点点的竹衣且紧紧的包裹着,春雨不停的向它灌溉养分,它也就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上蹿出竹林,并且想登上天高。有的竹笋也许就是在今晨才刚刚破土的,才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如拇指头般大的尖角儿。
山中的竹子根连着根,竹根下面的土壤层之深厚,其根基部才会牢固。想要扯起一根毛竹来,这些根连根的竹子就会共同来阻挡,若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可想而知,若是有了十个人的力量也当可以试试。可谓竹子根深蒂固,不可轻视;可谓盘根错节,不可貌视。山风再大,森林里发出的怒吼声再怎么的有多么大的响彻之声,也奈不了它如何,它岿然不动。最多的表现竹枝和竹叶随风而飘然几下子,然而根须之下纹丝不动。
竹子不就是和社会一样,根下的根系纵横交错的不就是人际关系。当下社会上的这些人际关系不就是和竹根系一样盘根错节。有些所看到的表面现象与里头实际现象完全不一样。
朱少伟从竹子身上敏锐到了社会上的复杂性。“柳月你看。那前头山坡上全是紫红色。杜鹃花开了。我把山花来摘。”朱少伟拉着柳月的手,脚步稳健的往山上攀登。“摘花干什么?”柳月笑问。“送给我的爱人。”朱少伟说。朱少伟爬上一处丈高的崖壁处摘了一束杜鹃花送到柳月手里。
王范莉走在姜思维前面,眼神却挑到柳月夫妇身上,意在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姜思维那里没有感受到。他们本是一对相爱相亲的夫妻。王范莉笑说:“山路弯弯十八盘,弯弯曲曲的十八道弯。山中真的有仙神,山高林密高矗入云,难道这里就是神仙和佛菩萨常住的地方?”
姜思维回答:“有可能,应该就是啊!”
王范莉说:“菩萨,菩萨若能保佑人生不老该多好。你看这些年轻人步伐轻盈的,年纪大的人举步艰难。”
“你不也是年轻人?”“我老了!我已经不是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很年轻的人!”“谢谢!”王范莉的脸儿顿时红得像杜鹃花。女人害羞的时候比山花还要灿烂。姜思维暗自感叹:“鲜花开满山!山上到处是鲜花。鲜花!鲜花!此年我正患痨病,上山时体力不支,一步一步,步步艰难。记得十七岁那年,也是此山、此路、此地方,从山脚下爬到山顶,才用了二十分钟。行如猿猴爬树,快如野兔过岭,从山下纵跃上山,不喘一口粗气。病唉!吾病唉!”
王范莉说:“农历三月三,鬼点灯。大家求神拜佛保平安。”姜思维答:“是啊!”“小姜,你听我的,你等下也要好好的跪下来,求求神菩萨,求神菩萨多多的保佑你。一个进出平安、二个工作顺利,三个保佑你身体健康。还要为你爹娘跪求一下,求你爹娘老来身体好不生病。”“好啊!我这满包裹里的东西不就是为菩萨准备的嘛!”“那就好!”
西门小泉手里拿一束杜鹃花过来想讨王范莉的好,王范莉没理他。王范莉说他是条搅屎棍,副厂长又怎么样。西门小泉自讨个没趣只好带着黄洋朝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走去了。
“你这要带我去那里?”黄洋问。“有处地方我觉得风景特别好,等下到了就知道。”西门小泉回答。“西门副厂长,到你所说的那里不会有很远吧?”“不远,一点儿也不远。”“太远了我怕走不动。”“小洋!”“哦!”“你知道吗!从下个月开始,厂里人事安排就归我管。”“那你不会亏待我!”“怎么可能会亏待你,你冰洁聪明想也想得到。”
“我相信你。只要以后你不要安排我去打水扫地,就行了!”“绝对不让你扫地,绝对不让你去打水。就是去了,你也就当当她们的指挥官,指挥他们干活好不好?”
黄洋朝西门小泉怀里猛扑过来,这一扑来得有点太突然了,仓促之间西门小泉连一点准备的也没有,差一点把西门小泉扑倒了。说来也是,今儿见到了什么才是西门家族出身的人。只见西门小泉灵机一动就势一滚,抱着黄洋就滚到一片權木丛林里。是你把我撞倒的,是你把我扑倒的,这多好……
在离西门小泉与黄洋才不过三步就是万丈深渊,这些權木林虽说很密丛掩蔽了视线,但春雨洗了其根,土壤松软……
上罗盘山和下罗盘山有两条路,一条是羊肠小路上,一条是宽点的路。走宽点的路要远了一半还有多。所以大多数人愿意走羊肠小道,上山下山的人如潮水一般。从山脚下连到山顶上人粘着人,从山顶往山下也是人连着人。一边是人上山、一边是人下山,一左一右,远远看去优如蚂蚁搬家。每级石阶上同时有八个人上下,从山脚到山顶总得有几千级台阶,人数过几万了。
农历三月三有这么多人上山来的目的多只有一个,不都是为了求神拜佛。人多了,你挤我我挤你只差点把个山神的庙门挤破了。个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口声声求菩萨保佑,在工厂上班的不会下岗,在单位上班的有工资可发,在家种田的农民,希望菩萨保佑风调雨顺、地里庄稼长得好,来个五谷大丰收。
都在说于今社会不古,想靠某某人靠不了啦,社会越来越复杂,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真心实情可讲了,个个只为个人的利益,连亲情也不顾了,什么都要靠金钱和走人际关系才能沟通。钱也没有,人际关系也没有,都在说菩萨万能也公平,只有求菩萨才有公道之心。计划生育抓得那么严,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子女,生男也罢,生个女儿不就要断子绝孙。求菩萨保佑我儿媳妇头一胎生个儿子。我今天在菩萨面前许下终身大愿,只要菩萨保佑我儿媳妇头胎生个儿子,我必出重资为佛菩萨重塑金身。
姜思维也就明了什么叫概率。菩萨显灵的准确率就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跪在神像下求恋爱的,求儿女读书进学的,求生病住在医院的老人身体早日康复。养猪的求猪肉市场涨价,求猪长得快三个月就能长成一头大肥猪好出栏,还没发猪瘟。养鸡的也求,养鱼的也求,连发廊小姐也在求。声声祈祷,求菩萨保佑心想事成。
罗盘山集佛道文化于一山,从山脚到山顶大庙小庙沿途一路全都是。虔诚者从山脚下就开始见庙烧香,逢寺磕头。姜思维爬到山顶上已累得气喘吁吁,这人今非昔比,这人还未老啊!姜思维立在菩萨面前祈祷:菩萨啊!你大慈大悲,能保佑我身体早日恢复健康吗?
朱少伟立在菩萨像前祈祷:“求菩萨保佑扬子江电子厂明年发大财,生意好到通四海,我厂是扬子江牌收音机买到世界各国。我厂里一百几号工人多发奖金。”
柳月双手合十跪在菩萨前说:“求菩萨保佑生活在我身边的人,只愿他们个个都过得比我好,身体健康,那就好。”
我朱少伟也难,他不是没有想过,人家电子厂早已改换了产品,换了进口的新设备,人家外国已生产出CD,他还在生产收音机。计划改一条生产线,生产快淘汰了的收录机。厂里那么多员工按月都要发工资,然而社办企业竞争不过私办企业,私办企业的灵活机动性好办事。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社办企业的一成不变老规矩吃不开,且越来越不景气,想要继续坚持下去好困难。如今想打开一条生路好难,企业与企业之间的三角债关系太复杂了。你欠我,我欠他,欠来欠去欠了一大旮旯的债务。
王范莉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带着笑容祈祷:“求菩萨保佑我当家的明年升级,当局长。”
王范莉求菩萨保佑她丈夫当局长。她丈夫还是个副职,副职和正职之间说是只差一级,然而这一级之差的价值观有多大。正职可以拍板,正职说话才算得了数,副职就得听正职的。局长就是一把手,当了局长多好,人家都说局长三用四不用,每月工资不用,忙时老婆不用,出门吃喝不用,逢年过节烟酒不用。用好手中权力,用好手中印把子,用好人际关系。
王范莉不知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在姜思维面前说:“小姜啊!你不知道,当今的这个社会就如咱们跪在地上求菩萨一样。跪下磕了头还不能算数,还得先上香供了供果后才可以准心愿,准了心愿菩萨显灵了,再去还愿也行。这人就不一样了,你不是准了愿才行,你得提前送。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办任何一件事都靠走关系,得靠送啊。过去提两瓶酒一条烟就能解决的问题,如今这烟这酒人家连看也不看一眼。想要做大,想要做好,你就得舍得。”
“我做梦就想我丈夫当上一把手。那些就成副的了,副的今后就得看我的脸色。就如我每天在看正的脸色。我喜也好,我怒也好,再也没人敢在我面前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姜思维不是不明白,你丈夫若是一把手,你今后放屁也是香的。靠送,我那里不知道要送。我能拿什么去送,我只有拿命去送。求菩萨,求再多的菩萨、菩萨又不给我一分钱。我还要给菩萨上供烧香花钱。
姜思维得出结论,是人故意的把菩萨搞复杂了?还是菩萨把人的意识形态搞复杂了?应该是社会复杂了,人的思想中的哲学观念也就跟着复杂了。这人的想法也就多了!菩萨就是上司,菩萨就是厂长,菩萨就是局长,菩萨就是县长,菩萨就是地委专员……
在柳月眼中春游,来赏花者少,烧香拜佛者多。相信菩萨的多是一些善男信女,看来相信这个老少皆宜。春游,我看到村妇在耍弄小姑子,叫小姑子早日找个丈夫。当年我不也是一样,被两个村妇跑来“咕噜,咕咕噜”的说了两天加上三个半夜,开始我就不愿意,经不住村妇反复不停的“咕噜、咕噜”。后来就嫁给了朱少伟。春游,一家人携老带幼,一家人欢乐出行也好。
古人说男儿膝下万两金,只跪爹娘。姜思维突然觉得这些人都没有了主心骨也不古了。今天张三说什么,大家就信张三的什么了。明天李四说什么,大家就跟着去信李四的什么了。今日所见那些登上此山者,只多为了一个目的,求菩萨保佑,一是进出平安,二是发财,三是人缘好,四是干什么事能致富。
和尚大言不惭地说:菩萨是万能的,干什么行业都可以来求菩萨保佑。小偷听了小偷就来求菩萨,在我下手时有了菩萨施下的障眼法。造假者听了也跑来跪地求菩萨,我所做的任何假的可以以假乱真,叫常人分辨不出来。靠坑蒙拐骗者听了也来求菩萨,菩萨,大家都可以发财,我今天也来求菩萨保佑,愿菩萨保佑我得到大笔的坑来的财富。有菩萨在暗中保佑他也就心安理得。
菩萨是万能的,菩萨声叫声应。姜思维听过王范莉在他耳边说过多遍。过去的老人一直相传,遇有难时求菩萨,菩萨就会显灵。但有一条平时不烧香,菩萨就不显灵。平时不烧香,菩萨不显灵。也就有了一对对的年轻人跪在菩萨面前只求得美满姻缘,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跪在菩萨前面求子女有出息,无病无灾,自己身体好、怡享天年能多活几年。
伍钱说:“寺里和尚整日‘咚、咚、咚’的敲打着木鱼,你看他似心思不在人面上,当搽了胭脂香粉的女子从他眼前走过时,他的眼神中飘忽的那种与转动时的那个没逃得过我的眼睛。”
黑弟说:“他终归是个男人,无非穿上一身迦衫罢了。看来山上有好多漂亮的小姑子,山花簇拥着婷婷玉立的她们,闷骚的罗盘山上那里还有丑妇。”
姜思维说:“人各有造化,管他了!”
霞一直离姜思维不远,也就相距在十几步。在姜思维心目中,一直认定柳月最美。山色美人,山泉美人,临风玉树美人。一个美字,花美,草美,这么多的美。美人多于山花,满山多美人。
在宗教哲理上和个人信仰的至关理念上,姜思维觉与王范莉探讨过。姜思维说:“关于上帝就是中国人的老天爷,关于佛菩萨也就是一个神。”王范莉说:“我认为佛菩萨就是佛菩萨,上帝就是上帝。”姜思维说:“我认为上帝就是咱们常说的老天爷,只有老天爷才能主宰一切。然而宗教信仰终归为一种精神上和心灵上的寄托。相信二者并不矛盾、也不冲突。”
“说不冲突,这个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上帝存在,上帝与我同行,上帝时刻在我身边。”“你相信上帝这是你的事。”
姜思维觉得今日心情特别的好,而且整个心情完全敞亮开来,也就情不自禁地大声喊:“老天爷!世界原是你亲手打造的啊!这个世界在不同的季节里,竟然会有了如此不可相同的五彩缤纷。但又似相同的,且为之做出比较的,并且可以与之相同类似的,那就是美丽。我要赞叹美丽!我要赞歌美丽!有了美丽,然而我要慢慢的来抒情!再慢慢来领会上帝对于人类的博爱。”
王范莉说:“上帝的那种博爱在中国不现实。中国人只有私爱,偷爱。”姜思维说:“我认为大自然的美就是博爱,那才是一种无限美的博爱。我在观看大自然,犹如在倾听并且意会到上帝的存在。上帝如是就在我的身边一样。”
“小姜,我觉得罗盘山上应该没有上帝神庙?”
“有!天王殿,太君庙,祖爷殿就是。”姜思维肯定的认为中国人认为的神就是上帝,世上只有上帝才有公平心。可以心平气和的站在上帝面前祈祷时不用上香,也不用供果品。上帝,你是伟大的!突然,我精神了,脚底下也有了力气了,也就平添了无限的劲头,呼吸也宽松了。好家伙,心中只要有了上帝我仿佛已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姜思维身上背的东西大约有十斤以上。姜思维认定有点重已背不动了,想丢弃算了。
霞带着笑容朝姜思维走来。“来,我来帮你背。”姜思维仿佛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衣丝棉袄的霞一身红光,她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姜思维看着霞一脸笑吟吟的样子,觉得她好可爱。她走到姜思维面前,他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上帝啊!”姜思维祷告起来。霞接过包袱背在肩上。她轻盈盈的走在姜思维的前面。这个包袱立即从姜思维身上消失了,姜思维觉得全身轻松了。
“想不到霞这个女孩子今天在你面前表现得挺勤快的。”王范莉说。
“是上帝派她来的!”姜思维笑说。
“是菩萨叫她来帮你背包袱。”王范莉争辩。
“这个不用争,只有去问霞好了。”“霞必定会说是我是看你背不动了,我就自愿来帮你背。霞为什么不去帮他人背包袱?”“这个只有霞自己知道。”“我想霞一定受到了菩萨对她的一种暗示。”
“也许是吧!”姜思维不想与她争下去,这么争下去的意义不大。包袱?这人为什么要背个包袱?为什么要把包袱背在身上?这个包袱就是人的思想,这个包袱就是人的意识形态。只要卸下包袱这人不就轻松了。然而包袱还是背在别人的身上,是别人在为你承受这种压迫。姜思维本想今天只赞美青山和绿水;姜思维本想最多只赞美一下我所熟习的人;姜思维本想只赞美我可爱的人儿;姜思维本想只赞美这满山的山花烂漫。
然而,姜思维诚实的明白了,上帝就在身边。我本想赞美这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我本想只赞美绿油油的小草;我本想只赞美苍翠的松柏;我本想只赞美潺潺的山涧流水;我本想只赞美爱过我的美人。
突然,一个声音在诚实的告诉我,上帝与我们同在!上帝永远和我们同在!诚然,我看见了山中有栋梁之材;我看见了栋梁就在普通的树木的身旁。他们应该常常的在一起。这棵树粗大得应该做得栋梁了。然而,为何你却要腐朽的烂在这座大山之中?我第一时间为你惋惜,由之有了同情之心。也许,有的人一生就如大山上密林之中的一棵栋梁之材。也许有一天,我也是一株朽木腐烂在大山之中,大自然再将其分解成土。
“小姜,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上帝我想应该也会有的。”王范莉近在姜思维的耳边接着说:“罗盘山的山顶主峰上有座神殿,从古到今一直在相传那里很灵异。你带的那些香烛就拿到那里去烧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所说的就是祖爷殿吧!”姜思维回她。
“这不又中到你的怀里了!你不像我,我是见寺见庙就一路烧香,在我眼中大小都是神。大小都是佛菩萨。”“你是求佛菩萨保佑你家里当局长,你当然得见神就烧香。”“小姜,这话我只对你说,你千万不可对外人说。山上神求完了,山下的神才算是真神。还不能白天去求,还得等黑天瞎火的往人家屋里撞。”“这就叫舍得,还有撞得。”
“不和你说。我要抓紧时间去烧香。”王范莉一定要抢在他人前,烧香也是一样。
王范莉这后半句“往人家屋里撞”的这话正好又被伍钱偷偷听到。“人家是拿卵子去撞头。她是拿软泡去泡人家头。她还能吃得了亏不行。”
黑弟附和:“软泡既装得酒又装得油条,两不务。”
姜思维走到神殿前,王范莉已经跪在神殿里的殿堂莆团上不停磕头,嘴里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王范莉把人民币塞进功德箱里,她出手挺大方,她向功德箱里投了十元人民币。殿堂里青烟袅袅了,对面看不见人。姜思维也就没进去,霞见姜思维没进去也就跟着站在殿门外。
香客烧了香还要多化一些纸冥钱,然后还得放一挂足够长长的炮竹。有时一阵乌云从头项天空上路过,竟然与青烟纠缠在一处,一时分不清那是烟来,那是雾来。农历三月天气,山顶上本就是云雾缠绕的,常常将人误入了神仙境。有一种时空时幻的感觉,也就有了超然脱俗之念头。有多少人从山脚下开始一直烧香烧到山头顶上,这一路纸,一路灰的,一处处,一堆堆。
王范莉家真的有钱,十块钱等于我好几天的工资。姜思维觉得已开悟,原来是他们把层林尽染了。跪下磕头的,弯腰下拜的,三跪九磕的,匍匐前进的,信者乎,迷者乎,初时者照学,知者则笑而吟之。只好拂袖而大笑也。
道路两旁,拄着拐杖者颤巍巍的对行人磕头。“太太,老爷,行行好吧!大哥,美女,发发慈悲吧!哥,你发发善心吧!哥,恭喜您升官发财,祝你心想事成!祝你做了大官,一年连升三级。”他们所得到的赏钱多是一分、二分、最大的一张面值是一角。
瞎子一边拉二胡一边唱:“哥和姐要生就生龙凤胎,最好一胎生三个,个个好像貌,二甲考进士,一人中状元,皇帝金口玉言封他一品官。”
朱少伟说:“计划生育只准生一胎,生一个也是一胎,生两、生三也是一胎。生二胎就要失业、开除公职。”
柳月说:“在农村生二胎扒屋、牵牛、流浪。”
路边一个打快板的乞丐口才不错:“打快板,快板响,来了救星共产党。打快板,快板圆,家家户户分了责任田,分田好单干就是好,家家户户吃得饱。打快板,快板弯,山路十八弯,每弯石级上有了活神仙。铁拐李,张果老,有人不瞎装眼瞎,有人不拐就要拐。有的歪在石头上,有的倒在石阶边,一群活懒鬼,伸手就会向他人乞讨钱。打快板,快板宽,此处山路并不宽,两边摆摊也强占,一碗热粥,一碗热茶水,还有山中纪念品,更有山里人将草药来卖钱。打快板,快板动,春风吹过地面无尘土,只见春风起,满山绿叶萧萧动,无边的春色不久就将被霜雪染。打快板,快板疯,城里刮起一阵西北风,尘土翻滚,行人呼,路人骂,睁不开眼睛说瞎话。各位老板,行行好,给个赏钱。”
姜思维丢给了他一角钱的纸币。
“庄家分红了,快压上!”压赌的在喊。
朱少伟说:“赌者在设局,他们是在骗人钱,还竟然有人走上前去受骗。十年前这条上山路上什么也没有。”
柳月笑说:“如今城里人有点闷,来到乡下好兜兜风。”
朱少伟说:“多是出来怡怡情的,再了却一下心愿而已。”
姜思维突然想起那些住在山中之人,道其形也高高,感觉真的是有些高。罗盘山上这里山清水秀,不如活脱脱的去做个上帝的使者该有多好。所以,西方国家把山林搬到自己的家门口,把绿水引进家园。家家是花园,家家是绿草地。上帝!美哉,美哉!
有个穿着奇异的服装老者走过来一把拉住姜思维的上身衣服说:“我是姜太公。”“你是姜太公?”“在下正是,姜太公在此。”“是吗!”“见到你妙也,多妙哉,神仙不领真妙缺,不识之人莫乱指。”
姜思维笑问:“你说说我的运气咱样?”
拉住姜思维衣服的老者看了霞一眼说:“你必走桃花运,有个美人爱上了你。你要升官发大财,而且你是个做大官的料。”
“是吗?”“一定是的!”“能当多大个官?”“这个官由你想,你想当多大就有多大。老板你发了,给我几个赏钱吧!”“嘿嘿!”姜思维不知是笑还是哭,赏了他几个零分钱笑说:“但愿山中有你这么个活半仙,才会有了这么个美丽的大自然。”
霞背着包袱一直跟在姜思维身后走,她想有话对姜思维说,但她害羞的张不开嘴巴。她也不知道姜思维的想法,也不知他要把这袋包袱里的东西到底背到那里去。这七庙八寺的也就转得差不多了,还能往那里去。这些东西老背在身上也不是个事。
“你看,就在这里吧!”她小声的对姜思维说。“你觉得呢?”姜思维问。霞把包袱从肩膀上放下来说:“就在这里,烧了吧!”
“好吧!就在这里烧。”“你看这里还有好多烧纸烛的伴儿,还有个和尚师傅在帮忙念经。”“嘿,今天遇上你,非常感谢你!”姜思维说。
“谢这个就不必了!”霞一笑,然后把香纸炮竹从包袱里一一取了出来放在火化炉里火化。霞一直微笑着帮助姜思维来完成烧纸化钱。此时姜思维才注意到了霞的细心之处,原来她是有可爱的地方,也许,我以前从来没有用心去观察过她。难怪张远人兄才见了她一次就问了那么多。远人兄你努力吧!霞在微笑时会露出两个对称的浅浅的酒窝,同时还有一口洁白的牙齿。一袋累物终于化成了灰尘。姜思维对霞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姜思维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在罗盘山上一天烧掉了多少纸化币?十万八千斤还要翻一番要有多。照这样烧下来,一天烧掉几个造纸厂,烧掉了一座青山上的树木。三月三,一天上山五万人,一人烧三斤,烧了十五万斤。十五万斤灰尘直上重霄九,烟熏得玉皇大帝真的要发怒。老夫睁不开眼了,也看不见世界上将要发生的事了。
伍钱这个歪才竟然编出了歌谣:“云烟直上重霄九,只为烧纸来求福禄。拿根大铁箍对着炉,捅呀,捅呀捅,捅了个大窟窿。大火烧破化火炉,还烫伤了小和尚的一双手。如今有双手事也不用做,声声叫唤来钱、快来钱。大火烧完了一炉冥化钱,火光烤得光光脑袋直流油。”
黑弟也就跟着有了灵感:“庙堂,寺院,神仙,菩萨。你的那个光彩看来越来越大了。你是怎么叫来了那么多的朝拜者?我一时想不通。你就是立着的一个木偶,只在乎表皮上面塑上金泥。有时空洞中竟会有老鼠在里头做窝,老鼠在里头生儿育女。麻丝革草加上泥土塑成佛胎,也就成了神灵。”
伍钱接着说:“不可也,孰是不可也……”
西门小泉与黄洋在老林里玩老鼠进洞游戏。“山门洞开,雪松并立成两排。”黄洋嘤嘤哭说:“开你个头,不想不想还是被你死皮烂缠的给开了。”
朱少伟拉着柳月的左手走过一片丛林。眼前的情景朱少伟也有了感慨:“柳月,你知道吗?”“你问我知道什么?”“传说此处大树是五十年代当地老百姓所栽种。”柳月说:“五十年代,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朱少伟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日月相斯,斗转星移。转眼过了三十多年了,雪松成林、成排,形成了天然华盖。严然如卫兵,今日把天门阵来守卫。”
枊月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你不觉得我本来就可爱吗?”
“你是三岁孩儿了!”
王范莉追到姜思维身边说:“刚才进祖爷庙烧香磕头的人多得挤破人头,你没有看到吧?”“看到了,就认为人太多了,我才不想挤。”“你呀!我不是我说你小姜,你是个实在人,也比较厚道。你没听说为了烧头炉香,特别是大年三十夜里,人多得挤破了门槛,只好换成了水泥钢铁门。”
“这种场面我可以想象得到。”“个个蜂拥着挤进来,挤呀挤,碰呀碰,撞呀撞。挤进去的挤了一身伤。小的哭,大的闹。还有两个寺庙的师傅为争香火,双方大打出手,结果两败俱伤。”“你也看到了?”
“这个正好说明佛菩萨显灵了,才会人多拥挤。”
上帝有时候在偷偷的乐。这些人们很有意思。我一定要教他们稼穑,要教他们懂得怜悯与羞耻。姜思维看着伍钱指着神像大声在责问:“是谁在供养着你?”黑弟答:“是人民群众。”伍钱问:“大千世界上的事你知道吗?人间温暖你知道吗?水灾,旱灾,地震你知道吗?”
黑弟答:“他知道个屁!”
伍钱接着说:“所以说你只能半闭着眼,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凡人的人世间有多少不平的事儿,你知道吗?”
黑弟答:“他那里知道,知道了也全装着不知道。”
伍钱说:“你真的怜悯了天下百姓苍生吗?我看你和贪官一样,只贪图人们的供果、香油。你贪受人们对你装金贴表,享乐一生。你真的帮助个勤劳而不怕吃苦的善良的人们吗?你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有谁享受过和得到过你的恩赐和帮助与保护?”
黑弟答:“只有那些贪官才得到了。”
姜思维突然觉得伍钱问的有些很对,黑弟回答的也对。为何就有那么多的一些人,他老是围在你的身边乞求。他能得到吗?只有你才享受到了?因为我亲眼看到了,拿香油炒菜,拿香油换成钱花。而且我看到拿了供钱装入口袋里。
伍钱说:“道一千,说一万,你们就是大坏蛋。呜乎哀哉,你只争百姓对你朝岁进贡的不够,香油送得不多,贴金送得太少。你只争百姓对你没有恭敬,千万别错把你不当神来看。”
黑弟附和说:“所以才就有了缩头缩脑的身藏在深山里自诩菩萨神仙们,也不怕人民那一天骂你是一个缩头乌龟。”
伍钱说:“逃到山里来做世外仙人,多可怜,还不如清贫的凡人。人们本来敬重你。是因为错误的认识了你,木头泥巴石头菩萨能万能。你不如朱少伟,他虽然是个小厂里厂长,但他时刻想到他厂里工人。担心工人失业下岗没饭吃。人们敬重你,实数可怜你,若没有人们来供奉那会有你今天满身上的光彩。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和尚与那些尼姑们,因为有了你的掩护,还口口声声叫空空空。你从来也不去责问,去追查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
伍钱后头这些话姜思维对他刮目相看,也肃然起敬。
伍钱接着说:“当然,宇宙之间必有它的懊妙之内,也有其奥秘的存在,循环的世界永远是相互呼吸,相互生存的。”
“当然,古往今来也有多少豪杰曾藏身于此山地地。豪杰们一旦重出江湖发迹了,他就会前来为你重塑金身,以示身表其地位。并且调拨大片官田,添砖、供果,报当年不曾被冻死、饿死之大恩大德。逃荒者,落难者,叛逃者,反逆者,盗贼者,匪帮者,山贼者,无不曾经有过落草或者流寇之地。功劳,灾难又可于重表之地是也。”
伍钱的这段话叫姜思维突感于万千之间,忽然觉得思维能力也有限了。但是情绪难理,如丝如缕,又乱又麻。
王范莉拉了一下姜思维的衣服打破了他的沉思:“小姜,你没听伍钱和黑弟在那里放毒,他俩尽在胡说八道。”姜思维说:“我倒是觉得他俩所说的一些话还真的有一定的道理,有些话还真的说到点子上了。”“什么点子上,他伍钱你也不知道,他一生就只会说风凉话。那有几句是正经话。”
“伍钱开起玩笑时那些话是不正经,但说到某些点子上的话还不得不叫人佩服。古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圣。今天是三月三,你看今天有几万人来朝罗盘山。”“对呀!这就是说明了这个罗盘山上真的有山神和佛菩萨在显灵。”
姜思维说:“应该是,我一直在想,难道是神在依附于大山乎。”王范莉辩证说:“小姜,不能说是神在依附于大山,而是大山有了佛菩萨。”
“范莉姐,你可能是对的。”姜思维记得十七岁那年,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他独自一人登山来到祖爷殿前,只见残雪飘落在庙宇之上。庙宇残破,门庭败落,心中却是难过了一阵。当时在想祖爷是天神,理应该接受上帝来差遣才是。在九年前的一个冬天,姜思维的父亲病重住院,他跑去寺院跪地求菩萨保佑父亲身体健康。父亲终究走了,如今坟上芳草依依。想起父亲养育了我,我刚长大成人了,也该让父亲好享受几天清福。可是父亲嗑然离了我们而去。当我明白父亲您的恩德比天高、比海深时,您已经永远的与我再见了!长辞别恨,悲痛割心;眼泪,酸楚的眼泪。
姜思维站在罗盘山上大声喊了,也感叹了,有人也骂了,学得也解恨,该下山了。姜思维突然感觉一身轻松了。霞在他不远处,有形影相随之疑。
霞说:“山上容易下山难。”姜思维说:“上山气喘喘,下山脚酸软。”霞说:“下山时要特别小心,万丈深渊,乱石如刀,沟壑千丈,谷不见底。一旦不小心跌落了下去,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霞,想不到你还会用那么多的诗句来形容啊!看来惊险之处必得小心行路便是。”姜思维一直在关注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西门小泉。自从上了山以后一直没有见到西门小泉的人和影。有人说见到他像幽灵一样,笑在一片从林中出现了。西门小泉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行为上好古怪。我才不管他西门小泉的个人的某些事情了。
山花永远灿烂,开而不败,败而又可以再来。人颜易老,何曾见过有人可以重新再来。霞二十岁不到的大姑娘,正是初窦的似大山上的花儿在开放季节,也许她的遐想是一个美好而幸福的世界。霞的手中采摘了一大束映山红,脸上红都都的自始至终带着笑容。
好多采花君子也加入到队列中来,疯狂的将山野鲜花据为已有。一边采一边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采白不采。”
黑弟采了一束花,大大方方的送给了叫张芳的女孩子。“谢谢!”伍钱也少不了采一束花,他送给叫贾艳珍的女孩子。“送你一个吻,采花君子。”西门小泉终于出现在姜思维的视野里,他抱了一大抱杜鹃花走到柳月跟前,看来他要把杜鹃花送给柳月。柳月欣然的接了杜鹃花。
姜思维也曾想过送花……不妨也采摘几支杜鹃花回家送给老婆,或者养在花瓶里作为同室里的君子。姜思维采了几支杜鹃花,霞一直在看着。但他没有把花送给她,她也许有了那个想法。
柳月心情非常好,她想把春天带回家,把微笑留下来。把青春带回家,把烦恼留下来。带着温馨的心情,带着幸福的微笑;带着饱览群山的喜悦;带回了泥土芳香的鞋子。唱着动人的歌曲,把快乐带回家。
黑弟一心只想把美丽的姑娘带回家。
姜思维好像看懂了霞上身的红色衣服有内涵:鲜红的花朵儿开满山,鲜红的花朵儿处处开放,在这漫山遍野里的,当春已尽时,才是埋葬花的海。此时的文人骚客,若弄不出一篇好文章出来,也得做他几行诗词句子才行。多多少少的也少不了用春天来做个药引子。若把山野浪漫与鲜花和姑姑相比较,那个更美、那个更丽。牵强附会也好,张冠李戴也行。
于是,春天就是一位大姑娘;春天就是美人的春天;春天就是女人。女人花,女人就是春来的花。然而,女人花就是处子。女人花,一朵朵女人花。霞在姜思维前方不远处,经常见到她几步一回头。他对她微微一笑而了之。
山路的两边用山竹与木头搭起来的小屋子鳞次栉比的一间连接着一间,这些小木屋子多是用来卖小吃的。朱少伟与柳月坐在一小摊点上吃肉丝炒米粉。摊点下面是一条山涧,潺潺流水的响声从底下传来。朱少伟见姜思维走了过来就冲他喊:“姜思维,来吃一碗炒粉。”
姜思维点头答应就走了过去,姜思维倒是钟情于涧下流水响声,觉得好有诗情画意。爬了一上午的山,姜思维觉得肚子说饿也不饿,说不饿倒是还真的有点饿了,吃点也行,不吃也可以。当见到桌子中间有几样诱人的山野农家腌菜,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目光。青辣椒、红辣椒就如刚从菜园地里摘下来的一样新鲜。可是,它都是腌熟了的带点酸辣味的辣椒。
姜思维找把椅子靠在最外边坐了下来,伸手可以摘到涧边生长的树叶。店家很快就将炒好了的肉丝米粉端了上来。五角钱一大碗值得。店家抽了一双筷子给姜思维,姜思维怕脏。春天各种疾病很容易传播,甲肝、乙肝病毒流行。
柳月给了姜思维一张纸巾,擦了几下,应该算是干净了。但是还怕有点不干净,想到过火消毒。姜思维把筷子放进炒菜炉里用火烧了一下,心想这样该卫生了。姜思维夹起青辣椒尝了一口,酸中有点咸甜,味道真的好极了。“谢谢、这辣椒的味道真是很不错,乡土菜味也很地道。”
久住在城市,很难吃到如此地道山乡美味。
“好吃,再给你加上点。”店家女人地道的热情。
“谢谢,这么多就足够了!”
柳月帮姜思维付了现钱,姜思维要还她,她笑姜思维太小气了。姜思维哑口无言,也不敢……
朱少伟对柳月说:“从身边飞快走过的脚步声,道他们是从大山里走来。那里人就是山民。”柳月问:“你就能这么确定?”“当然了,春天对可他们来说是收获季节,在山里挖野竹笋、采野菜、拾蘑菇,然后拿到山下来卖钱。一定要新鲜的才行。”
柳月说:“说来这也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朱少伟说:“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中的子民们就这么活着一辈子,然即他们的子子孙孙也就这么跟着这么活一辈子又一辈子。”
柳月说:“你还没说,这些新鲜的嫩竹笋和蘑菇我特别喜欢吃。”
有两个山民在离山涧不远的一处石崖边上采挖野竹笋,姜思维看山民采挖野竹笋看得出奇,一时看忘了神。当他回头张望时不见了霞,也不见了柳月和朱少伟,也不知他们在什么地方。姜思维与朱少伟他们走散了。姜思维站在一处高点上远望,远远的看见丈夫拉着妻子的手幸福的走在一起,且有说有笑。他俩终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我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们,祝福他们白头偕头。
王范莉着见霞前后不离的跟在姜思维身边,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沿着一条下山的小道走了,碰上了西门小泉,她装着没有看见一样,只顾走她的。西门小泉也不想理她,拉住黄洋在路边坐下。
姜思维回到停车的地方,已是下午三点四十分。说来王范莉回来得最早,她见到姜思维一人身边没有霞,笑说她在车厢里已经等候了三十多分钟。
柳月身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俩人淡笑风生。姜思维找空位坐下。王范莉削了个苹果送给姜思维。姜思维表示感谢。黑弟伸过手来,姜思维只好把苹果分给了他一半。大家平均享受吧。
西门小泉走在前面,身后吊着身上衣服好像被在地上踩过的黄洋。西门小泉好像累了,脸色土灰土灰的。王范莉在姜思维耳边小声说:“他俩个钻了一天的荆棘洞,灰头土脸的能下得了山就不错了。”
朱少伟整理行李,并清点人数,反复清点后少了人头抓头皮。柳月问:“少多少人?”“五个。”“五个,不等了!”柳月和王范莉要司机开车马上就走。朱少伟说:“等大家到齐吧!”
王范莉说:“那就等等吧!好在车厢里人多,个个谈笑风生的,有兴趣的就是自误自乐也好。”
一直等到四点二十分还不见五人归队。朱少伟有点急了。“大家是一起出来的,就应该一道回去对吧!”
“对!”姜思维从车厢里走下来,爬到一座小山丘上。山丘不高,山丘上有数户人家,门口尽种桃树。有一棵桃树高到一丈开外,树树开桃花,犹如胭脂中的绝代佳人。一时繁花似锦,一时蜜蜂飞来、蝴蝶拥致。粉红色的花朵,就如玉女临风有病要人来怜悯。一簇簇,一团团的拥抱在一起。突然,姜思维又该明白了,勤劳的中国人起早贪黑,为了什么?因为世世代代繁荣中的中华民族一直要延续下去。
到了下午四点过了三十分,这五个人还没有回来。朱少伟着急了,不停挠头皮。柳月实在是等得不耐烦,王范莉比柳月更等得不耐烦了,她想早点回去,今夜还得去上某人家的门。心里在骂笨蛋,大笨蛋。
朱少伟只能徒步去寻找,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两位笨大姐,她说她在等大家下山。时间到了下午五点十分,还不见另外三位,一位叫玉林,一位叫子娟,还有一位是霞。这三位全是大姑娘。姜思维也觉得不可思义,霞怎么也不见了?
朱少伟急得团团转,车厢里的人过了大半说要回去。“不等他们了!”且有大声埋怨这三个女孩子是怎么搞的,她们不会是被给弄丢了吧!丢不了!就是丢了一两天也不会少不了那么一丁点儿。司机被急着要回家的人给骂坏了,逼着他开车马上走。朱少伟也没有说什么。他从一位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手里强行接过自引车,蹬车而去。他一定要寻找到他们,一个也不能少。
三个姐妹,三个骨肉同胞,一定要寻找到他们不可。朱少伟自言自语。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关键乌云在头顶上空密布。三个大姑娘终于找到了。三个大姑娘回到了大家的面前。车厢里少不了有人在骂他们耽误了时间。姜思维当看到霞又苦又累的表情,心想这三个女孩子够苦够累了。
在下山时,姜思维看到霞就在他前面不远处若影若离的。姜思维在吃炒米粉他还看见霞,想起来了,看山民采竹笋时回头不见了霞,就在那个时间点上,他们三个女孩子走错了一条下山的小道,走到另外一个方向道上去了。当三人知道走错路了又转身返回,这来回翻山又下山的走了两个来回。
“你们这几个女孩子是怎么搞的,在山上遇到了野人是不是?今后出门再也不能到处乱跑,听到了吗!这个社会不像当年,要是被弄丢了找不到你们咱该怎么办?你叫大家好等知道吗?为了等你这三个宝,从半下午一直等到天黑知道吗?你们今后出门要是再犯这样的错误,你们就是被野人给背走了我也概不负责。”姜思维是第一次听到朱少伟这么来责怪人。三个姑娘就如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偎依在一处不敢说话。
汽车刚一开动,天空下起了雨。
车速一快,雨丝变成了暴雨。姜思维连忙脱下身上的黄绿色的夹克衫给他们挡雨,三个女子钻在里面可以当把大伞。车厢里男同胞也把该脱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全当着防雨工具。虽然奢侈得用衣服来当雨伞,但大家心里暖洋洋的。大家见面相互一笑,大笑你是只落水鸭子。何耻于落汤鸭子总比湿透的外衣的落汤鸡好看。错,落汤鸡那紧紧的勒住腰肢的曲线美哪才叫美。
霞哼唱起来,我们无限的快乐……
姜思维也哼唱起春天你竟会有了如此般的诱惑……不知不觉间王范莉钻进了三个女孩子的中间。姜思维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老母鸡在呵护着一窝小鸡仔在风里雨里那种光景。
后记:西门小泉的绿帽子到底做了多少顶无人可知,有两顶大家知晓,但只有一人被戴上了。但他做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他把厂长所乘坐的那辆小汽车的前后两个轮子上的螺丝偷偷的给弄松了。好在发现及时,没造成大祸。
柳月气得剑眉倒竖,你这个人原是来个心肠歹毒的坏家伙,说定了再也不理他。和他钻刺洞的那个女子肚子里有了。他丈夫怎么看这孩子长得不像他,有人一眼就认得这个孩子太像某个人了。那女子的丈夫就把孩子抱到西门小泉家,西门小泉的老婆见了不知如何相对,只气得翻白眼,差一点闭气了。这个女人的丈夫一时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把她送到医院里抢救……
西门小泉老婆从医院回来对他不依不饶,双方只好离婚。后来两家来了个对调,也好有意思,他们两家人的故事被一位爱好写小说故事的女人写成了一个中篇故事。结果被《今古传奇》月刊当选为天下奇闻之中的其中一主刊,此故事一度名扬天下。
王范莉求菩萨显了灵,她丈夫如愿以偿的当了某个局局长,正职的,全权的一把手。她于是合情合理的也就成为了局长第一夫人。就如她所言,她说什么什么都是对的。
朱少伟在菩萨面前心不诚,所以他所求的事菩萨没准,柳月也怪他当时心无二用,一心不用在菩萨身上,所以佛菩萨没有显灵。企业一天不如一天,撑到来年春天实在发不了工资,全厂里职工只得下岗回家。他带着鼓舞的口气只能这样对职工说,从总的来看形势一片大好,你们回家先在家里待待,也没心急,只要等厂里情况稍为有所好转了,我就通知你们来上班。
伍钱口才好又会调侃,天敢侃,地也敢侃,结果被一家电视台看中。聘用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所要找的人就是要像你这种有口才的人,故事讲得越庸俗越奇淡越好。聘请他去每个周末准时八点听快乐小故事的栏目里当主持人。伍钱后来走红了,成为女孩子排队想要见他,等他签名等得哭也要等。
黑弟的运气相当不佳,前头自行车撞了他的屁股,后头汽车碾伤了他的一只左腿。当时是个天已平黑之时,开车碾了他腿的人肇事后开车一溜的烟跑了。警察一时也查不出开车碾伤他的人是谁,结果搁置了好久,差一点成为一桩悬案。后来西门小泉驾车伤人逃逸罪被抓,终于查明原来碾伤黑弟逃逸的人也是西门小泉干的。西门小泉为什么要开车碾他,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迷。
有人在猜测,黑弟嘴快话又也多,可能有好多话是从他黑弟嘴里说出去的。
姜思维在政工科长的位置才坐了一年,么办,也得下岗。这叫运气不佳。霞那天找到姜思维,说你带我去深圳好吗?王范莉也捎信对姜思维说,男儿不怕跌志就该去求求某某人。
三年后的春天,姜思维从深圳回来,张远人带着霞一起来他家走亲戚。张远人的孩子可以叫“爸爸”了。西门小泉从劳改农场逃跑被抓住,加刑三年半,等他刑满释放张远人的孩子也就快七岁了。黄洋也没有守他,把孩子丢给奶奶她只身去了南洋,听说被一富商看上了给全包了。
原稿于1995年9月29日
改稿于2015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