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武深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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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姜乔接连好几天都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身在千圣山。梦中的千圣山是神仙洞府，山上祥云飞渡，瑞兽出没。千圣山有大小一百多座山头，每座山头上都有一座寺庙。总共有九十九座庙宇，地藏王菩萨就住在千圣山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顶上有如传说中的玉皇宫殿。不管天晴下雨，山上的寺庙大都是一半身子掩藏在云雾里，常见神仙和诸多菩萨在云里雾里行走。
古人说，“梦由心生，相随心变。”姜乔永远记得1980年的秋天，在武穴汽车站见到一个出家僧人的事。当看他颓丧的坐在一条长条凳上，脸是腊灰色，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看就知是饿极了。姜乔走到他面前问：“你是不是没吃东西？”他点头。姜乔在小食店里给他买了豆浆油条。他也没说声谢，就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了才叫声谢谢。并告诉姜乔我是唐山人，1976年唐山大地震我活了下来，后来经他人介绍就在千圣山出了家。僧人对姜乔说他是在千圣山最高处一座寺庙，叫什么“紫霄宫”还是什么寺庙挂单。今日路过武穴，身上钱粮用光，想要回到千圣山先得坐船到渚州。
姜乔问他从这里到千圣山需要多少路费？他说坐船到渚州要二块五。姜乔身上总共只有两块钱就拿出了一块钱给僧人当路费。僧人很感激，告诉了他名字，且一一的写在一张纸条上。姜乔一直保留了好几年，时间长了，姜乔就把纸条给弄丢了。
日月如梭，转眼就到了2014年，说来这中间已过去了三十五年。什么叫旧事难忘，新事又有。忆得当年门楣下，一双慧眼识天机。姜乔曾有一个邻居叫白雪，年当十八，姜乔觉得她聪颖又漂亮，她有一双像灵魂地窗棂一样的眼睛。姜乔对她的映像深刻，总认为她将来必有一帆作为。白雪对姜乔也有好感，认为姜乔为人热情，多才多艺。那时候姜乔认识了匡山的女儿林可儿，正处在左右徘徊之中。
人生如梦，世间事很难料到。认为能成的倒是不成，认为不能成的倒是成了。总觉得是天在折磨人还是人在折磨人。天折磨人天理难容，人折磨人天理何在。三月天，正是杨柳风吹面，姜乔听到确凿的消息，白雪在千圣山西华寺出家了。
千圣山？姜乔心如磐石突然往下沉了一下。在西华寺出家了？她为何出家了？出家只是为了解脱吗？姜乔在反复的问了十个为什么。姜乔对白雪的印象很深，脑海里一直记得她那与众不同的笑容。感觉她脸上的这种笑是无法去形容。
姜乔总认为她是一位智慧超群的女孩子，她与众不同、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想必一般人的是读不懂她的内心世界，也看不穿她的内心世界在想些什么。时隔这么多年了，姜乔一直在打听她身在何方。如今她的去处地已清楚了。既然她在千圣山西华寺出家了，这也就是她的人生自由选择。
姜乔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并且和她通了电话，确信是她。她也要求姜乔有时间即便可以过来一趟。姜乔一直在忙，当时也不能确定，一件事叫姜乔非去不可，那个林可儿也在千圣山上，她也热情邀请。林可儿在千圣山干嘛！听她的话音喊白雪师傅。姜乔是喜还是忧，也没加多去想就一口答应，好的！
姜乔思绪万千即兴写诗一首：青山有雾锁娇媚，佛法无尘释菩提。回忆小屋门楣下，一双慧眼识天机。当即用短信发给白雪。
接连几天姜乔就与白雪有多次通话，双方在互相了解对方的一些过去和近来情况。姜乔说：“我是在1991年冬季离开了武穴。”白雪说：“我也是在当年离开了武穴。”“说来是同在一年啊！”白雪笑说：“我是一步走到千圣山，在西华寺三间破草屋里跟着母亲修佛。当时的条件极为艰辛，连三餐吃饭都困难。”姜乔说：“不容易！让你吃苦了！”白雪笑说：“这个苦吃得划得来。”姜乔苦笑说：“千圣山我还没有去过，只在梦中上了千圣山，梦中所想象中的千圣山应该是另一种境界。”白雪哈哈笑说：“有空你就来千圣山看看我。”
姜乔有打算去千圣山，但一时难得定下时间。林可儿发来信息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既然你已决定了你就得马上过来。师傅盼你早点过来！没叫人家望穿秋眼。姜乔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今天算起离清明节还有八天……
姜乔心想千圣山上必是山花簇拥，野草芳菲。想找个同伴去。姜乔想邀请大海洋出版社王强一同去千圣山，姜乔把千圣山上的风景大夸了一顿，又把千圣山上地藏王菩萨显灵，有求必应大吹了一气。上千圣山拜菩萨求过吉利事，再求菩萨发点财多好。王强听了心动，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这两年我有些不顺，我正好也有此意去拜佛。
姜乔随即订好了晚八点由深圳开往沈阳的列车路过九江站的车票。姜乔与王强随便打点行李登上了火车，第二天早上八点列车准点到达九江站。九江市下起朦胧雨。姜乔连忙给白雪打电话，问去千圣山怎么走？白雪说：“有火车到渚州。”
姜乔去问火车时间，有一班晚上六点去渚州的火车。姜乔对王强说：“从早上八上等到晚上六点火车真是荒谬，不如坐汽车。”“好的！”王强也同意坐汽车。“如果没有直达渚州的汽车呢？”王强问。“假如没有直达班车，也可以一程一程的坐，先到湖口，再到彭泽，然后再到渚州。到了渚州就交了千圣山地界，白雪会派人来接。”姜乔说。
姜乔和王强来到了九江汽车站，问服务台说有九点三十分从九江到芜湖的一班汽车，中途路过渚州。“好的，就乘坐这一班过路的班车。”姜乔买了车票。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王强忧心忡忡的。姜乔说：“你放心，贵人出门必遇风雨。我相信咱们一到千圣山地界老天就不会下雨。”王强在笑……姜乔也不知道他心理在想什么。绝对在说，这个姜乔，说话真的是好有意思。“不过，我相信你姜乔有福气。”
白雪和林可儿坐在客舍里喝茶。
白雪给林可儿茶杯里到满茶说：“姜乔人在路上来了！”
林可儿说：“师傅，这个我知道！”
白雪说：“这几天，这个老天老在下雨。”
“师傅，我觉得千圣山上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你要知道清明节快到了！”“是啊！”“俗话说清明雨多，这个你应该知道。”“我知道，古人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师傅，我总觉得有一种身在天上的感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成仙了？”白雪说完忍不住笑了。“师傅，我觉得你今天的心情特别好！”白雪笑说：“你不也是一样吗？”
林可儿说：“实际上我没有什么心事。”
白雪笑说：“你没有难道我又有哈！”
林可儿说：“实际上我也有好久没见到姜乔了！”
白雪说：“你好久，你才多久？我快三十年了！”
“师傅，你一个人先喝茶哈！”“你怎么啦？”“没怎么拉！我要出去拍几张照哈！”“注意雨天没把身上衣服给淋湿了！”“知道了！”“平时不拍照，赶在下雨天去拍照。”白雪朝林可儿嘟哝了一句。
一片云雾从西华寺上空飞过，仿佛千圣山出现了一线晴天。林可儿不失时机用手机拍照，她把拍到的照片发给姜乔。照片发了还配上一段文字：此时此刻千圣山上暴雨倾盆，整个千圣山锁在云雾里。林可儿拍完照发送完图片连忙回到客舍，提起茶壶给白雪茶杯里到满茶水笑说：“师傅！姜乔人已在九江了，我想他中午赶得来吗？”
白雪笑问：“林可儿！你是说姜乔能不能赶到千圣山来吃午饭？”
“是的！”林可儿在翻看姜乔给她发回的微信。我师傅好有意思，我看她脸色今天特别红润，还时不时的擦唇膏。我看见师傅时不时的对着镜子照镜子。
“下雨天，我只怕这破路面不好走！”白雪笑说。这林可儿是怎么了？好像姜乔是专为她而来的。要不然她那么激动干嘛！
二
姜乔和王强乘坐的汽车出了九江市上了高速公路。王强和姜乔一样没到过千圣山，心想要过鄱阳湖湖口大桥，必是一道不可错过的风景。车窗外面雨雾朦胧的，适才看到了野外乡村，还有鄱阳湖的景色。湖滩边上小草嫩绿，有牧民在放牧。看到了去年鄱阳湖枯水，很多湖滩暴露在外。
过了彭泽，一路上大雨滂沱，雨打得车窗直发响。这就叫风雨兼程。姜乔反复在想白雪出家的寺庙是在千圣山的那一座山头上。还是独兀一座山峰顶上，还是与旁边寺庙横纵交错的地方。二十五年不见，她这人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样子的？电话里头她一直在说我老了。人都会老，但这人到底老成什么样子？只能仅凭想象、有想象不到，只有见了面才知道。她是不是当初的模型，模型一定是变不了。我想见了面一定是认得，不可能人老得不认识了。想当初一个女孩子家能够放下，丢下青春年华，毅然出家不简单。这件事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这是一颗什么样的心才能够……姜乔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强在想千圣山上地藏王菩萨显灵，我也好求求菩萨保佑我心想事成。千圣山如果真的好玩，我到时候可以把我心目中的校花也喊来玩玩看看。王强有个梦，梦中的她就是世界上最一流的美女，有才华、有品味，在我心中她的一切都是排在第一。
姜乔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白雪十七八岁时的光景，那一种笑，叫人捉摸不透的笑，黑似墨漆的眼珠子看人时有一种锐利之光。她总喜欢独坐在门楣下，或是坐在一张小矮凳子上。一直不明白当时她在想一些什么？她一定能够看穿任何一个人的心事。
想必白雪能在千圣山出家，这个千圣山一定不是孤独的。千圣山上有风，但这风不是趁势的。看来去千圣山上的人，不是为了去赶热闹。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什么？只有我知、她知；还有天知、地知。千圣山上的水是由天来，长江里的水才是汇集而来。千圣山上是不是很寂寞？然而天下能有几人奈何得了寂寞？问人世间有多少风花月夜。然而天下真的有人奈何得了风华色夜？
能看破吗？能放下吗？能不嗔、不痴吗？谁能跳出三界外？
白雪派前来接姜乔和王强的陈师傅打来电话问姜乔此时此刻人已到了那里，还有多久可以到达渚州。姜乔也不能确切的回答他，看来时间上得往后推很多，这一路上风雨不息，汽车开得也很慢，只有到了渚州再打电话给你。
“快到渚州了。”姜乔说。“真有意思，好像天有眼。”王强说。“怎么了？”姜乔明知故问。“我觉得一到渚州就没下雨了，不过天上还有云雾。”王强脸上露出了笑容。
过路班车停在渚州一处叫杏花楼，在其附有一排仿古建筑物，是一处处在三条马路交汇处的三岔路口边上的地方。姜乔和王强下了车。姜乔与接他的陈师傅联系上了，他说他马上就过来接他们。王强说：“我觉得渚州的卫生搞得不错，你看这马路又宽又干净。”姜养说：“我听说渚州人口不多，你看这些房子建得也不高，但是路边绿化过硬。”
王强看到路边上有一片片樱花，马上联想起武大校园里此时樱花正盛，还有武大校花陆欣芝。这次来千圣山还与陆欣芝通了电话。在王强的心目中她就如樱花一样，她有才华有姿色，而且她的灿烂笑容开得比樱花还要艳丽好看。
姜乔看到满路樱花盛开，心情格外欢畅，想象到的若有一美人站在樱花下面，哪是何等风景。当年的林可儿和白雪如果站在樱花下，这又将是一道什么样的景致。
接车的陈师傅接到了姜乔和王强。从渚州通往千圣山的公路是原野的乡路。姜乔感叹久违了，出了围城，原来野外是如此的美。王强在感受这一路上所看到的这些大山，像祥瑞的躺着地大佛的脸。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还有发际。
远远的看到千圣山山脉了。说明已离千圣山很近了。天空突然开阔起来，太阳从云缝里钻了出来。“喂！出太阳了！”姜乔激动的大声喊。
“真是神了！姜乔有福也。”王强不得不信。
姜乔笑说：“王强一样也有福也！”“好了，大家都有福气！”“千圣山有神仙，他知道我姜乔和王强今天要来。”王强说：“我在想千圣山里地藏王很好客，他知道今日有客自远方而来不亦乐乎。”姜乔说：“你要是不信，我们在千圣山上呆几天，这几天就不会下雨。”王强听了只是觉得好笑尔，我也不再多言，让他姜乔去自我膨胀好了。
近了千圣山脚下，王强望见地藏王菩萨立像，是一座高高的矗立在一块地平线上的背靠大山约有百米高，远看金光闪闪的又发光又发亮的。接姜乔的司机陈师傅说：“据说是用了八百吨精铜铸造而成，投资了三个亿。”接姜乔的司机对这儿的路况很熟，只见他开车上山七拐八拐的很灵活，前方有了一个大急转弯他也开得那么顺溜。
斜阳照在千圣山上，千圣山好像被染成金色。姜乔、王强被眼前的山峰仞立，气势磅礴的奇形怪石而震撼。王强在想远看山色如此美丽，不知在这座叫千圣山的山上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观。我想到了山上也许还真的有些可以看的看点。我就有话说了……我就有话对陆欣芝说了。到时候我带上陆欣芝单独来……王强想得美死人了。姜乔一直在念白雪是不是原来的样子。林可儿你一定还是那么阳光灿烂。
王强说：“这上山的路我数了，不少于二十几个大盘旋，转弯地方太急速了，只差点把人转晕死去。”姜乔说：“你还稳坐在我身边，也没见你晕死。陈师傅，我问你这座大山如果靠走路，从山脚走到山顶需要多久时间？”
陈司机答：“三个多小时。”陈司机眼视前方，双手紧握着向盘。在千圣山上开车的每位司机师傅在上山与下山时总会这样来叮嘱自己，“这条山路再怎么熟悉不过了，也得小心才是，所有的事故多发生在万分之一秒”。
“若走路下山呢？”
“一个多小时。”
三
进了千圣山风景区，王强觉得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喊道：“千圣山是个好地方！”姜乔是来自于肺腑里的带有一股强烈的震撼声音在高喊：“千圣山，我终于来了！当我看到眼前情景你与我姜乔在梦境中所行走过的路是截然不同的啊！”姜乔认为千圣山上很单独，有山峰也只有两三重。想不到千圣山上会另有洞天，山上还是一个不小的集镇。
来接姜乔和王强的陈百仁朝他们走来。他是带着笑脸下山来迎接。“你好！欢迎来千圣山！”陈百仁是姜乔儿时的朋友。姜乔和陈百仁握手。“谢谢来接我们！”“客气干啥！”“老样子！”“变了啊！”“二十多年没见，走在外面还不认得了。”
到了票检处，过往旅客都得出示票据。凭有效票据进山门。陈百仁说：“居士半票，游客要全票。全票一百九，居士九十。”“一百九十元一张门票好贵！”“千圣山是多A级风景区就要那个价。”姜乔问：“如果有外地寺院发的皈依证能用吗？”陈百仁答：“不能用！”“要是皈依于弘法寺本老的呢？”“也不行，必定在千圣山皈依证才行。”
姜乔向双方作了互相介绍。“这位是陈百仁先生，我儿时最要好的朋友。这位是我好友王强。”陈百仁与王强互问。“你好！欢迎您从深圳大老远的来千圣山！”王强客气地说：“你好！少不了要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说那里话见外了！”
“山上冷啊？”姜乔问。
“不冷，一点也不冷。”陈百仁答。
姜乔和王强身上穿的春装，陈百仁穿的皮衣当然不冷。
“林可儿！”“哦！”
“姜乔他们已到了山下进山门的大门口了！”白雪说。“是啊！我这就下去接他！”白雪看到林可几乐颠颠地样子说：“下山注意路面。”“知道！”林可儿笑嘻嘻地走出西华寺，一路小跑来到山门验票处接姜乔。
林可儿老远见到姜乔就朝他大声叫喊：“你终于来了！”“是啊！”姜乔见到林可儿也很激动。王强看她一脸灿烂的笑容，看林可儿朝姜乔拥去……
“言而有信。”林可儿说。“当然！”“吃了吗？”姜乔笑答：“不要紧，肚子不饿，我觉得这一路上都在吃东西。”林可儿问：“什么叫一路上在吃东西？”“我和王强在渚州大街上四下乱撞，见到了街上有什么好吃就吃什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王强，武大毕业，大海洋出版社资深编辑。这位就是我常常提起的林可儿。”
林可儿说：“我叫林可儿，欢迎王总编辑来千圣山。”林可儿把手伸过来。王强握住林可儿右手说：“你好，我叫王强。久闻不如一见，能有幸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一样。”林可儿很热情，她一直围在姜乔身边。王强看她像小孩一样，是个讨人喜欢的还是个叫人快乐的小精灵。林可儿对于姜乔的到来很激动，只差点蹦跳起来。姜乔看她开心又快乐的样子，觉得她就像千圣山上一只从外地飞来的小鸟，是一只快乐的又要匆匆飞过的，翅膀一旦张开就会快速划过这片丛林中的玩世不恭地小鸟。
林可儿时不时的转头看姜乔，认为姜乔还是老样没变。不知姜乔看我有没有变。想问又不好开口。姜乔此时此刻在观赏千圣山全景，也没多与之达理。“王兄，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千圣山上只有庙堂，再就是出家人和修行的人。其居住的地方一定很简单，要不个个素面朝天，每日三餐吃素食。”王强说：“想不到千圣山上饮食业那么丰富，到处有酒楼，快活楼里必有好酒好肉飘香。”
王强的这句酒肉话被陈百仁听到了，也就记在心上。
白雪出家的“西华寺”距离千圣山镇不远，需要走一段石级台阶，大约有三百来级。陈百仁一路介绍说：“白雪开始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路，有路也只有一条窄得不能两个人同时通过的羊肠小路。为了这条路老师奶和白雪吃了不少苦……”姜乔附和：“我想也是！”陈百仁接着说：“山石道上两边都设有感应灯，一到了夜里感应灯会自动亮。这灯光还挺亮的，在亮光下看得清脚下的台阶花岗岩上的石头纹理。”王强说：“用花岗岩铺路不容易。”林可儿说：“是不容易，这条路是用花岗岩一级、一级的铺到西华寺的。”
来到西华寺，天色已近暗淡，远处的物体变得灰蒙蒙起来。姜乔在没上山之前一直在想春在千圣山的新枝绿芽意境如何？还有白雪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在谈脚下面的路面上铺的是花岗岩，他连脚下的路径也没有仔细去看，管它是花岗岩还是青石板。进了寺门，突感这山顶上人还挺多的，寺院里已亮起了灯，四下到处灯火的并非是一处清灯孤独而寂寞的地方。
姜乔自言自语，道是黄昏天，且不在黄昏下；若道不是黄昏时，黄昏能有几多远？外面天还那么亮，寺里灯就亮了。原是佛前灯不能熄。山雨过后千圣山上山色清新，西边晚霞映透了整个千圣山上。阵阵山风吹过，王强、姜乔同时感到凉飕飕的，这种飕飕的冷风带有寒气，感觉这种冷而不冷的无法形容。
刚才爬了二百级山坡路，姜乔累得大口、大口呼吸，也好呼吸一下大山上的空气。姜乔直呼“山净空气新”。王强笑说：“姜乔、我应该和你有同感了！我认为这山上的空气中尽是氧气，吸一口空气比在山下吸上十口空气都要胜于。”姜乔说：“它应该是一尘不染的，不带任何PW2、5污染分子。”王强说：“这山上空气好像是被过滤了一样。”
“没有觉得白来吧？”“没有！”“我看到山上到处都是寺庙，到时候有你拜的！”王强笑说：“我觉得拜一两座寺庙就行了！菩萨拜多了不一定个个显灵。”姜乔、王强在西华寺大院前站立了一会儿，少不了四下观看。西华寺的总面积大约在十亩上下，建在一处有点陡的山坡地上，院里建有三座主殿其势依山而建，虽不见气势磅礴，但也有些森严。周边建有居士楼、斋客堂等屋。院中有几棵大树，树枝上生出了绿芽。
林可儿只想拉住姜乔的手，然而这里是寺院，也许她读透了姜乔的心思……她走在前面也不说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带姜乔和王强去见当家师白雪。林可儿说：“你这一路走来，不就是想见到当家师傅吗？”姜乔苦笑说：“也许是吧！”
到了当家师的房间前，房门是开的。
白雪微笑着朝姜乔走来。
姜乔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眼前的女士就是白雪。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乃为标准的出家人才穿的无领的圆口的衣服。头上光光的连一根毛发也没有的女人，她就是当年满头青丝的白雪。这时间是怎么过去的？这时间一路上在跑？为什么时间跑得那么快？你参透了什么天机？当初是什么伤害了你？这些等下我都要问明白不可。
王强在想：女人剃个光头穿上一穿出家衣也挺有那个味道的。假如，我那个校花若穿上这种衣服我想她也应该也有这种神韵和味道来。林可儿连忙介绍说：“她就是当家师傅，叫妙净如师傅。我都叫她师傅。
白雪笑说：“欢迎！可以叫我妙净如。”
“妙净如？”“哦！”姜乔老觉得眼前的“妙净如”不应是当年的那个白雪。妙净如、白雪；白雪、妙净如？天啊！只差点惊得合不拢嘴。连忙说：“妙净如！应该是美妙的妙，清净的净！”“对！”王强说：“少女妙也！”引来一阵笑声。
姜乔心中在反复念叨，“白雪就是眼前的妙净如，妙净如就是眼前的老尼。”姜乔觉得眼睛里进了风，不经意的擦了一下，想起古人言，“谁不都是从少年走过来的。”这人若老来怎么会有那么的快呢？记得少年骑竹马，转眼就是白头翁。郎骑竹马雪夜来，我倚门槛望郎归。郎啊，郎啊郎！谁是我的郎？
妙净如问：“你们有没有吃饭啊？”
姜乔回答：“在下面吃了！”
妙净如说：“没吃，我马上叫人做饭吃。”
林可儿说：“师傅都吃饭了！”
妙净如提壶打水，开始烧水泡茶。“我得好好来招待你。”“你不用太客气了！”“我这里有好茶！”姜乔说：“我只喝白开水，不喝茶。”“茶怎么不喝！我每天要喝茶！”妙净如也只好到一杯烧开的白开水给他。“谢谢！”姜乔接过白开水。
王强喜欢喝茶，千圣山上的茶正好对上他的口味。
妙净如说：“你们一到山上也巧也好，你不知道山上从早晨下雨起一直下到刚才停。”
林可儿说：“我今天起得比较晚，八点半起来外面就下雨。这雨应该从大清早就下起一直下到下午。我感觉一个下午都在下雨，这雨刚刚才下停。上午，我不是发给你手机里的照片嘛，你没看见？”
姜乔答：“看见了，有好几张，照片上山景雾蒙蒙的，而且是大雨。我这一路上也是雨水不停，到彭泽雨下大了，雨像是从天上倾盆而落，到了渚州就没下，到了千圣山界就出了太阳。我在想是不是我们来了，老天爷就不会下雨的。”
王强说：“我也不相信到了千圣山不下雨！”
姜乔笑说：“王总编的话是这样的，我在路上说一到千圣山，老天爷就不会下雨的，明天还会天晴。”
林可儿笑说：“你说明天不下雨就不下雨，你是龙王爷！”
姜乔说：“我不是龙王爷，我想千圣山的山神会给我俩金面子！”林可儿说：“明天不下雨也好，我可以带你到处去玩。”
连喝了两杯热开水姜乔坐不住了，告辞白雪说要到去后山上去转转。白雪告诉他后山上是一片大松树。“夜里上山要小心点。”“我不会走多远，就在近处走走而已。”
“千圣山上的山色夜景好美！远处的千圣山镇灯火闪烁，如天空中的星星一样。什么叫新鲜空气，千圣山上这里就是也！”姜乔感慨说。
“所以，我住在千圣山上舍不得走了！”林可儿站在姜乔身边，犹如当年在匡山百家园里她站在他身边一样。
“是的，千圣山上的空气好才留得往一只依人的小鸟。”王强说。
“王总，千圣山上的空气真的好，那你就大口、大口的呼吸一下吧！感受一下这一口空气为什么能胜于围城空气十倍还有多的道理。”林可儿说。
“好的！”王强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说：“说来这里空气真的好！什么叫新鲜空气能洗肺，在千圣山上真实的领会到了！”
“没有白来吧？”“没有！”姜乔冲着远处的大山呐喊：“千圣山，你真好，你真美。没来千圣山我不知道，来了我就是要多呼吸一下这里的新鲜空气。”
王强说：“今天一个也累了，二个有点冷。我想早点休息。”
“好！”林可儿说送他去休息。
四
林可儿送王强去休息房间，并交代他如山中半夜天冷，应记得盖上厚被子保暖就转身出门。姜乔没进房间一直站在门前等候她，见了姜乔会心一笑。过道里也没他人，姜乔和林可儿也有多年没见，心中少不了有话想说……人生就是个故事，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有了故事才叫故事……人生没有做错的事，没有遗憾的事，只要没去做完成的事……姜乔是来会我林可儿还是来看白雪？姜乔认为两者都有……
林可儿紧跟在姜乔身后返回到白雪房舍，陪坐在妙净如身边也不说话。坐了一会儿林可儿削个苹果给姜乔，问白雪吃不吃，白雪说我吃自己削。林可儿又提壶打水烧水泡茶，三人之间沉默了好久竟无人开口说话。有两个字一直缠绕在姜乔脑海里，那就是“出家”。后来又增加了“看破红尘”。
妙净如起身在身后一排老红木厨柜里翻找东西，柜里放满了各种杂物。姜乔看她上下翻找的样子她一定是想找到一件好东西。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只见她手里拿了一袋包装完好的陈年普耳茶饼，笑说：“我泡普耳茶给你喝。我认为这是山上最好的茶，可惜这么好的茶已经不多了。”
姜乔说：“我说过了，你说的再怎么好的茶我也不喝。我茶烟酒都不好。像你手里拿的这种茶我一个做茶的朋友那里有很多。我可以叫我朋友寄送一些这种茶来给你。”
“好啊！好啊！”妙净如高兴得直拍巴掌。
姜乔只是嘴上这么说说而已，什么好茶还不知在那里，看我师傅喜得直拍巴掌。林可儿忍不住想笑，她这一笑姜乔又记得她脸上一对醉人的酒窝。姜乔说：“我一回到深圳就叫人寄茶给你。”喝茶喝水闲聊，少不了谈起一些过去……
“忆得当年门楣下，一双慧眼识天机。”姜乔在看眼前的两个女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奈何不了岁月的痕迹，岂能把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所掩饰。时间不老，人会老啊！谁能还给我的青春？又是谁把我的青春偷去了？女人花不能老，女人花不能凋谢。然而女人花凋落得那么快。姜乔把自己的新作《石头开花》签上名字送给她雅正。
白雪接过书翻了翻、看了又看，一付很高兴的样子笑问：“你还会写书？”“是啊！闲来无事，多写了一些句子罢了。”“佩服！”“我在想人生几十年，就如大雁从天空飞过，能留给人间的就是那‘嘎嘎’的叫了几声。”
林可儿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姜乔说：“是啊！从天空飞过的大雁这个时候心向北方，它一年有两次迁徙。春天由南往北飞，冬天由北往南飞。就只为了大雁的鸣叫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用心写书也没有做生意，就是有座金山也没有了。”
“你这样做好啊！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文人。”白雪说。“谢谢！”姜乔看到白雪的耳朵说：“我觉得你的耳朵形状长得像我的耳朵？”林可儿说：“是像！”白雪说：“像啊！说明前世你我就有缘分！”
“那我就和他没缘分。”林可儿这句话说在肚子里。白雪说：“我是九一年离开家，转眼就是二十四个年头了。你说这人生有什么说数，转过眼这人说老就老了！”姜乔笑说：“你没老！你还有当初的模样！”白雪一笑，笑容中分明带有苦涩。姜乔带了相机要给她拍照。“你没拍啊！拍出来的丑死了！哎哟，我最怕人家给我拍照。”
白雪想用山中最好的食物来招待，她见姜乔不喝普耳茶，又从红木柜里找出灵芝，煮了灵芝茶。她特的把玻璃冲了又洗。“喝茶！”姜乔说：“我不爱喝茶！”“我知道你不喝茶，我这是专为你煮的野生灵芝，这茶你能喝。”
姜乔说：“你不必客气了，我说了我什么茶都不喝。”
林可儿说：“师傅，他不喝，你就没栽他喝。”
白雪问：“你这也不喝、那也不喝，就喝白开水？”姜乔笑答：“有白开水就行了。”“那我就随你便了。”“这样才好。”白雪喝了口灵芝茶说：“我会看。”“你会看什么？”“会看你啊！”“看我什么？”“看你有福气，你必定会有钱。”姜乔回答，“你也有。”
白雪又从厨柜里拿出一只没用过的杯子洗了又泡泡了又洗。到了一杯白开水送给姜乔手里。说：“这个杯子给你专用。”“谢谢！你太客气了！”姜乔觉得白雪过余客气了反而弄得他不自在也不好意思。
林可儿说：“你看到了吧！我师傅对你多有那个。”姜乔说：“谢谢你师傅！”“师傅，到茶到水的事你就让我来做，你老人家坐着没动。”
“好了！那就交给你了！”
林可儿站起来给姜乔到水。
姜乔端起水杯，看了看杯里水，想说这杯水、也许就是人生，人生有时候清澈的如一杯白开水。什么是随水而流，随波而逝。“这水真的好喝！”
白雪笑说：“千圣山上的水这个不是我说的，它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水。”姜乔附和，“应该是的啊！”白雪问：“你不见了，你是去了那里？”“我去了深圳！”
白雪盯着姜乔问：“你在深圳做些什么？”“这个一言难尽……”“看来你也挺有人生阅历的啊！”姜乔说：“实际上人人都有人生的阅历，当年离开家乡多是出如无奈。”
白雪说：“是的，人生有很多无奈。姜乔你知道吗？我十二岁就参透了人生的一些事理儿来。”姜乔说：“所以说，你有一双慧眼。”
白雪捂着嘴笑了，而且笑得很有响声。姜乔看出白雪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不，她不叫白雪，她已经叫“妙净如”了。白雪是她做姑娘时的旧名而已。我再也不能称她白雪，应尊重她的法号“妙净如师傅”。“妙净如师傅”，假如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我若再见到她时，什么叫老太龙钟？什么是老尼？老尼不算还得加个“姑”字，称为“老尼姑”。眼前的她真的如她自己所想象的修佛修法不会老吗？人没有不老的，这个岁月不会饶人。
“你要是肯来我这里，我马上就把这个位子让给你。”妙净如突如其来说这句话叫姜乔不知如何回答她才好。看来妙净如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话。难道她参透了天机？姜乔说：“这，这个，我想缘分还没有到吧！况且，我还有许多事设做完。”妙净如说：“实际上，我这片产业也值三个多亿。”姜乔心想她这些说的是一句什么话？难道她已经看到我姜乔将来就是个出家人不成？
红尘滚滚，姜乔的凡人心还是处在青春期。姜乔看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珠子与当初的一样没变。眼睛是人的窗户，也是人的智慧。姜乔的心也就沉闷了一下。人的心灵变化能通过眼睛，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只要心灵稍微有一丝波动都会在窗棂前表露了。
林可儿一直在看着姜乔不停的喝白开水。师傅对姜乔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如师傅的话听见了也装着没听见多好。我想他今天一定是吃得太咸了。他一定是口渴才不停的喝白开水。妙净如也有这种想法，姜乔一定吃了太咸的东西，烧了一大壶白开水喝完了接着烧。林可儿只要看到姜乔水杯空了就连忙给姜乔到水。
姜乔倒是觉得这白开水越喝越有滋味，笑说：“什么叫天然水，千圣山上的水就是天然水，这种无色无味的水，喝到嘴里甘甜。”林可儿说：“我也认为这水好喝！我觉得这里水比从市场上买回来的矿泉水要不知好喝多少。”
妙净如说：“我刚才说了，只要你喜欢，你就住下不走。”
姜乔头皮发痒也敢抓问：“千圣山到了七月热不热？”
妙净如笑答：“白天只有中午一阵热，到了平黑这天就天凉了。到了半夜还得盖一床薄絮才行。”姜乔说：“只要夜晚凉就行，这山里多清净啊！连一点杂声都没有。夜静得连门外池子里流水声也听得清。要是能够在这山上住上一个二个三个月该多好。”假如山上有一工作室，关起门来在里头写作，心更静、更聚。
“好啊！多住就喜欢了！”
我师傅对姜乔所说的这些话，我可不可以细想一下？也不知姜乔是怎么想的？林可儿说：“你七月一定来啊！”“应该没问题。”姜乔接着问：“要是在冬天，这山上要是下了大雪这该怎么办？我想上下山也不方便，冬天香客有吗？”妙净如说：“冬天没有香客了，大汽车上不了山，小汽车上山有防滑铁链，冬天冷有空调。”
“有空调就不冷，但太耗电。山上到处有柴，不如烧火烤暖。”
“你来了，我还怕舍不得用电！”妙净如笑说：“明天早点起来和我一起拜佛！”姜乔答：“好啊！我就怕太早了，我怕我起不来。”妙净如笑说：“起不来可以原谅。我每天早晨四点过一点就起床，这个是雷打不动的事，也是千尘不变的事。”姜乔认为早晨四点正是最好睡觉的时间，四点起床这怎么行。
“我有点累。”妙净如想要去休息。
林可儿说：“师傅明早四点要起来，我们就别打扰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姜乔觉得一点睡意也没有，妙净如起身与姜乔行了告别礼。“晚安！”
姜乔本有一肚子话想对林可儿说，想了想算了……姜乔来到客房间休息，突然觉得全身阴冷得厉害。三月的千圣山上，白天山上和山下气温相差好几度。到了晚上气温相差十几多度。什么叫冷冰冰的，冷飕飕的，连忙把上身衣服紧了又紧，双手抱在胸前走路。还得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在肺腑里，再漫漫的缓缓吐出。这种方法可以保护肺部和胸腔里器官暖和，还能加快血液循环与其体内有充实的氧气。
王强醒了，大声叫冷，说是有可能是感冒了。姜乔听王强说是感冒了心中咯噔一下，这该怎么办？这人病在山上。姜乔恨在出门前粗心大意又没有做准备，随身也没带感冒药。心想要是去问林可儿，她有没有感冒药。林可儿必定会说我看山上所有的人，都应该没有感冒药。天啦！这人要是真的病了，这该怎么得了！要怪就怪我姜乔，是我姜乔拉他来的。姜乔真是急呀！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必要找到感冒药才行。如果不行，就得到千圣山镇上去买药，半夜有药辅人家也关门了。记得每次出门会带药，感冒药，拉肚子药必不可少。本是要去问妙净如要药，妙净如已休息了，还是去问林可儿。
姜乔敲开林可儿房门问：“你有感冒药没有？”林可儿反问：“你是怎么了？”“王强可能是感冒了！”“他怎么会感冒了呢？就在刚才一会儿他还不是挺好的吗？”“刚才是，可能是水土不服，也许山上天气太冷了的原故！”“感冒药没有，不过，我有两粒抗生素药。”“抗生素也行，先叫他吃下去再说。”
姜乔把抗生素拿来给王强服了。道理很简单病人刚刚感冒，就得赶快抢救吃药打针好得快。又叫他多喝开水，这还不行，王强还在不停的叫冷，冷得打啰嗦。林可儿见王强全身冷得打颤说：“有了，师傅吃的一种红姜非常辣。”“吃姜有用？”“有用，可以试一下嘛！保证吃几口就会辣出一身汗来。”
“好，快去拿。”陈百仁连忙把红姜拿来了。
玻璃罐头瓶里装了大半瓶红姜，扭开瓶盖就有一股辛辣味刺鼻。林可儿到出来一条，王强抓在手里吃了。吃完了，姜乔掏出大红姜片送到王强手里说：“你要多吃几片，这是安徽产的土姜特辣，吃辣的好发汗。”
王强平时喜辣也不怕多吃辣姜，吃到嘴里还发出青脆的响声。王强一边多吃姜，一边不停喝开水，很快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王强为什么感冒？原因找到了，刚才王强来睡觉时只盖了一张被子，睡着冻了。千圣山夜晚透彻骨的阴凉，真的是领教了。
林可儿说：“晚上睡觉时，必得多盖上一张棉被才行。”她的话也是针对姜乔所言。林可儿细心，又加两床被子把王强捂住。只要一暖，又吃了辣姜，又喝了不少开水。过不了多一会儿，姜乔问王强感觉。王强回答好多了！要不要紧？不要紧！没事吧？没事。谢天谢地没事就好！
五
凌晨四点十分，姜乔手机响了。手机上来电显示是妙净如的手机号码。接听键开起对方无应答。姜乔觉得此时眼睛疲惫的，正是二十四个小时中最好的休眠阶段。也知道是妙净如叫姜乔去礼佛，又不好打扰，拨通电话的用意“你晓得的”。一路上旅途的疲倦，感觉一身酸楚。唉，今日人心行，但力不从，只待明日再说。
姜乔上山前少穿了衣服，在山上才知寒意袭人。盖了两张厚被一直睡到听到千圣山上晨鸟鸣叫声。“山上还有鸟声？”听到林可儿说千圣山仲春的早晨与人间早春没多大区别，但千圣山上的早晨气温特别低，低得发冷、低得打牙噤。
一束阳光透进了窗棂。天佑我姜乔一行，果然天晴了。姜乔连忙穿衣并洗涤完备，走出了房间。阳光那个明媚的，简直就是少女的笑脸，突然感觉到了阳光也会妩媚。千圣山上的太阳与人世间的太阳有了不相同之处，千圣山上空气新鲜得简直是无法描写。
寺院中间一棵光丫头无叶子的树上有好几只小鸟在飞上飞下。姜乔就是不认识它叫什么名字。仔细看光丫头，已经吐出了片叶绿芽儿。姜乔感觉还是阵阵发冷，不知王强怎么样心想让王强多休息一会儿。好在太阳出来了，感觉暖洋洋的。
太阳出来哟，暖洋洋耶，扛把斧头上山岗，砍柴，砍柴哟呀，砍柴。遇上七仙女哟，叫声我的郎，挑担柴上街卖哟……姜乔站在西华寺前放眼向远处望去，只见前面的视野是无限地开阔，看远处山连绵起伏，山头后面还有山头。这就是一眼望不尽的群山，就如观苍海无边。起风了，大海中又翻着层层的波浪。
然而远处的山色，还带着冬季没有退全的衣裳。姜乔好生感慨，若不是昨夜的沉淀和过滤，还有连续多天春雨的清洗，这空气才会有了那个的清新。呼吸一口就提高了精神。姜乔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顿觉神清气爽的，把疲劳的旅程被这无尘的新鲜的空气带走。他连连呼吸了几下，所有的疲惫也就全都没有了。
应该把王强喊起来。林可儿是只百灵鸟，她大清早的飞到了那座山头的那一棵树上。什么叫清晨的洁净，什么叫山上的清新，什么叫阳光下的初绿，眼前见到的都有。树枝吐出了嫩芽，那种青睐的养眼绿，越看越舒服。
寺院里有一片菜园地，地里种了不少蔬菜，那个翠绿的颜色一眼看不透。你不用去吃它，就能闻得到它的青香味。这翠绿的蔬菜如天然翡翠，上面打了一层光蜡，透过阳光可以见到是翡翠玉白菜。
林可儿心想等天亮了我就带姜乔去爬山，我与姜乔的约会，相约了几十年了……他曾说过我是一只百灵鸟，是匡山土生土长的百灵鸟。姜乔没有金丝笼，这只鸟儿只能任其在田野里的到处里的满天飞。有可能我在姜乔的心目中，他认为林可儿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姑娘，是个爱淘气的姑娘。我曾经想与他一起去流浪，天涯海角任我行。他姜乔是个什么人？我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没有为他伤心流过泪？我有没有坚定不移的向前冲？他绝对不是个坏人……
姜乔看到菜园地里的这些青油的蔬菜，怎么炒，怎么煮必是大增胃口。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千圣山上别有的洞天；这是地藏王菩萨最好的道场。我敢预言西华寺一定名扬四海，西华寺一定得到诸佛的护佑。
王强站在姜乔的身后，也不知他站了多久。“感冒好了？”“好了！”“千圣山上，早晨的空气好嘛！”“好！”“这太阳光明媚吗？”“好媚！”“山上春天迟来了半个月。”“是的！”“人间四月芳菲尽，此处桃花正盛开。”“千圣山上有没有桃花开？”“应该会有的。”
“你看这菜园地里的蔬菜，那叶子长得真的绿！”王强看到菜地里青睐的蔬菜说。“是绿啊！”姜乔附和。王强轻步走到菜园里想细看，又生怕踩踏了、触碰了嫩得发脆的菜叶。“这菜叶嫩的，我就怕一阵狂风也会将它吹折。”王强用手指来抚摸菜叶。姜乔连忙抓住镜头为他连拍下几张照片。
“你像干部下乡来蹬点，体恤民情！”
“做秀是真！”
寺院大门外有一棵样子生得像黄山迎客松的大松树吸引了姜乔、王强的目光。姜乔认定这棵松树注定了它今生的造化，它已生成长臂欢迎姿态，没有百年长不成这种姿势。松针青绿，它又生长在西华寺的大门前，这就是千圣山的雨水冰雪培养了它的傲然气质。姜乔喜欢这棵松树，就在它下面拍照留念，还为它取名曰“九华松”。并提出建议将九华松旁边杂草除尽，用砖墙将四周围住，让它独自其中便于更好的生长。
西华寺前一青松，生来品质不从同。
龙盘虬清地藏王，傲慢九华千百峰。
妙净如凌晨四点起床，四点十分上早课念佛经，一直念到六点十分结束，然后就坐在当家室里小息喝茶。我看姜乔这人就是天上飞的鸿儒，志高势远必有成就。我看他看人时双目煛焸有神，谈吐风雅，是块大料子。我今日什么地方也不去，我坐在这里招待的贵客就是姜乔和他朋友王强。我想要留姜乔多住些时间不知如何。妙净如煮好了千圣山上野生的灵芝加红枣汤专等姜乔来饮用。
姜乔四下转了一会儿就和王强一同走到西华寺当家师专用的待客人客堂。林可儿已坐在一旁，手里握着茶杯。林可儿见姜乔来了，脸上的笑容像早晨的阳光一样，连忙站了起来向姜乔和王强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王强回她。
“感冒好了？”林可儿问。
“好了！”王强答。
“说来这个辣姜对治感冒还是有作用？”林可儿说。
“嗯嗯！是是！”王强连连点头。
“喝灵芝红枣汤。什么辣姜，什么感冒的，我告诉你千圣山上有地藏王菩萨保佑你，你得了什么病都好得了。喝灵芝汤，我一来就把灵芝汤给煲好了！”妙净如连忙将煮好的灵芝汤到入姜乔专用的茶水杯里，并有请姜乔喝茶。
姜乔少饮数杯，也品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想喝灵芝汤有什么好处？就如妙净如所说的极品茶就是普耳，收藏了多少年后才成为极品。还有千圣山的绿茶，这一切对于姜乔来说无非是多余的。本人对于茶酒烟不沾边。姜乔觉得千圣山上的山泉水才是人问极品，西华寺旁边有山泉水，听到流水“叮咚”声。水好多喝，连续不断的喝。
妙净如带问带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啊？”姜乔笑答：“是！”“觉得千圣山怎样？”“感觉挺不错的！”“若觉得这里挺好的，你就要多住一些时间。”林可儿心想妙净如一定是有好多的心里话想要对姜乔说。姜乔笑说：“好的，可以多住几天。”
“说定了？”林可儿在妙净如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见得到的这种笑容。林可儿看姜乔脸上表情，看他姜乔是什么表情。“行！其他的也就用不多说了，就凭这空气没污染我就想多待。王兄你说呢？”姜乔看着王强问。“好啊！姜兄你多住几天。”王强老婆贤淑，最关心丈夫在外出行，时不时的来一个电话，他再一个及时回报。
姜乔把昨夜赠给妙净如的书《石头开长》要来，说：“我将我五步悟得的诗句，当作大家的面且厚着脸皮提写于此书的菲页面上。青山有雾锁娇媚，佛法无尘释菩提。回忆小屋门楣下，一双慧眼识天机。”王强看了看说：“前面两句是绝对，青山有雾对佛法无尘，锁娇媚对释菩提，有与无，锁与释，娇媚，菩提，妙也。”
姜乔也就少不了吹嘘起来，夸自己当年对上了一幅绝对：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广济回龙湾龙回济广。用一张白纸写上，签上名字，一并送给妙净如收藏。
妙净如说：“等有书法家来了，我会将其写好并裱好挂在墙上。”
姜乔说：“可以的！”
妙净如笑说：“你们早晨没有吃饭，肚子饿了？”
王强说：“不饿。”
“等一下就吃午饭了，十一点就开饭。”
六
姜乔听林可儿说西华寺的斋饭不是吹的。意是西华寺斋饭好吃。姜乔下厨房看了看，看出家人每天到底吃的是一些什么？妙净如对姜乔说等下中午有二百五十多人吃饭。听寺里他人说妙净如每天会亲自下厨房做饭、炒菜。姜乔心想有这么多人吃饭，吃什么？走到厨房见到帮厨房的人真不少，数了一下有十多人在忙。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用大篓子装的蔬菜，看是刚从菜园地里采摘的。
新鲜翠绿的素菜品种很多，上海青、芥菜头、雪里红、香椿、青椒炒豆豉，还有淮南山药，臭豆腐块，香菇、木耳。土灶烧的是柴火，千圣山上每年有大片的枯死了的树木被丢弃在山上还会引发火灾，只能动员山上居民拾四来当柴火烧。居士把原生枯木锯成段，然后劈开堆放在一起。用的时候取来燃烧。
大灶台，大铁锅用柴火煮出来的米饭很香，用柴火炒出来的素菜又嫩又脆非常好吃。最好吃的山药煮油炸豆腐果条，这也是姜乔老家的一道菜。大灶台、柴火、大铁锅煮出来的白米饭好吃又香。
吃饭的时候，在寺里的师傅一桌，烧香拜佛的居士多是老妇孺和妇女，人多了就有十几桌。居士们井然有序不抢也不争，坐下来就有专人来为你添食。吃饭时不言语，也不可发出响声。王强肚子饿了，不停叫好吃，一顿吃了过足饱。
林可儿为居士打饭打菜，走到姜乔前面往他碗里舀了一大瓢的青瓜、青菜。她看了姜乔一眼，姜乔看她时，她故意把眼睛撇开。实际上白雪也在看她。凡心未了，终难入空徒。她想剃度我为何久久不许。原是她一时之念是也。姜乔吃青菜淡饭原来特有风味。姜乔突悟出了吃的是翡翠，喝的甘露，住的宫殿，听得佛音，吸的无尘，观的菩提，唱的地藏王经，想的悟空，念的波罗，度的金刚，成的正果。
姜乔看到一种体制，什么体制但一时难以断定。这些人除了在一起唱经的虔诚，念阿弥陀佛的切入声。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在干活，也不用去将其分工，缺什么人手就有人前去，而且都在争着去找一分事做。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来做饭，饭做好又在一起来吃饭。难道这不是社会主义的雏形。
吃完斋饭，林可儿在姜乔身边说：“我想到千圣山镇买件衣服。你能陪我去逛街吗？”“好啊！”姜乔一口答应。“我们现在就去？”“行！我还没光临过千圣山镇。”
妙净如说：“林儿，我也下去，不过，我先去打扮一下。”姜乔认为妙净如会换上一套俗家衣服，必是一套女孩子穿上很好看的衣服，然而出现在姜乔眼前的妙净如带了一顶青色的越边帽子，看是一身新衣，无非是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法衣而已。
千圣山镇四处楼台庭园，小桥流水中另一帆风景。林可儿邀姜乔和她一道去逛千圣山上的一条老街。姜乔也打算跟林可儿同行。姜乔认为妙净如也是一同去逛街。
妙净如突然对姜乔说：“你跟我走！”姜乔看了林可儿一眼，林可儿也没做声。他只好跟在妙净如的身后去了一家香客堂。客堂也是一处佛堂，佛堂供奉了观世音、弥勒佛像，堂前案几上青烟袅袅，南木香味浓烈。两人走进客堂中间的一小房间里，妙净如彻茶。你也不开口我也不讲话。姜乔心想这也许就是佛家清坐喝茶吧。
姜乔说：“其他人都去逛街，王强也跟着去了。”“好！这样才清净。”妙净如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心想姜乔可能懂我。她就向姜乔讲起了她这二十几年来的风风雨雨……
姜乔一边听她讲她的人生，一边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想起她当年坐在门槛前的一张小椅子上，她的眼睛看人时的那种神色，那时她才十七岁，少女，大姑娘。想当年她应该去寻找爱，去追逐属于她自己的……
然而，世上事与人世间之大变的一切不如姜乔所想象。她为了信仰，她坚定的一步踏进……她真的不容易，她能把三间破茅舍改变成了今天的规模。她还想将旁边的空地建成大殿，要钱，得投资一个亿资金，再少也得八千万。首期要三千万，只想把西华寺建成有规模的殿堂。她还想在某一处地方置地三百亩修建一座学佛院，里头建有套房也叫居士楼，就卖给居士们，初一、十五来吃斋念佛来居住。三百亩土地都看好了，如今最缺的是资金，希望得到居士的弘扬和赞助。还要地方上的主管建设部门从中那个，还不能按照庙堂的本意，必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修寺院。
看来人生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红尘滚滚人生难耐寂寞，红尘滚滚看淡人生你和我，红尘滚滚，红尘滚滚……实际上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说不完的苦处。出家人还有那么大的雄心，还想干出那么多的大事。
妙净如的雄心壮志是要干一帆大业，她的大业就是要修十座大寺院。但愿天下女人都像她一样出家修行，为佛陀奉献青春。什么叫看破？什么叫放下？姜乔一时糊里糊涂了，他认为还是小时候能读透了的妙净如，如今的妙净如好难看得懂。姜乔和妙净如坐到下午三点半后才一道回西华寺。一路上再也没再多可说的，不如什么也不说。姜乔最喜欢观山看景，喜看嫩芽绿。记得师傅说这就叫新嫩，新绿。
林可儿见到姜乔娇嗔地说：“我和王强他们几个逛了一下午的千圣山镇集贸市场。我买了两件衣服回来。你看看，我穿上了好不好看？”姜乔说：“好看啊！你选的衣服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林可儿对姜乔有怨，想说你为什么不陪我去上街买衣服。
姜乔已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了问题的存在，想对林可儿说我本想和你一道逛街，后来情况有变，我正好想听听白雪的人生故事。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林可儿也有话想对姜乔说，我师傅对我说你很有钱。她也把到嘴边的话吞到肚子里。
一进房间，妙净如笑说：“你们都坐下来哈！我来煮茶。”妙净如提壶打水煮灵芝茶。她想招待好姜乔、王强。王强喝着灵芝茶感慨说：“这野生的灵芝茶真是好喝。还有我觉得这几天心情特好。”林可儿说：“我在千圣山采到了好多野生灵芝，王总编若喜欢喝灵芝茶我就把它送给你。”“谢谢！不客气！”
妙净如说：“心情好，你们就再多住一个星期。”
姜乔说：“再多住一个星期，我可行、但王总编不行。这些天来我一直尽兴在千圣山的阳光下，沐浴在千圣山上二月阳光的温暖里。”
妙净如笑说：“喝茶、喝茶，只要高兴就行！”
七
姜乔相信千圣山上泉水不需煮开就可以直接饮用。姜乔问：“这附近有泉水吗？”林可儿说：“有，我带你去看。”在西华寺旁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应该不算是小溪，是一条如线丝一样细小的泉水从一处石头夹缝中往下流淌。水流喷在小草上化作珠子，水流到用石砖垒砌而成的蓄水池里。
姜乔看了林可儿一眼，再看小草上每一滴水点点的往下滴。当年青春欲滴时，朝花夜露不相见。不似遗憾，何以可遗憾。看涓涓似线的泉水不停的往下流淌。青春就这样白白的流淌掉了。看到汇集在池里的水质清纯的，池里见底，底里见物。只有青春才透明，透明的青春快如过山车。
林可儿说：“说在往年，这池里有小虾米。”“我想应该是的。这水质太有诱惑力了！”姜乔蹲下身子双手合当舀子，舀起水了就喝。“唉！这个味只有我姜乔才晓得。”林可儿忍不住笑了，他真想把她脸蛋上的笑厌取下来当杯子喝水。姜乔说：“我本想告诉大家这水是什么味道，也只能意会一下罢了。”
“我天天喝这水！”林可儿笑说。
“此地此山，千佛有眼，我本想拥抱，就怕佛菩萨怪罪下来吃罪不小！”姜乔说。“你永远还是那个样子！”林可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远处有棵桃树开花了。“桃花开了！”
“这花不可乱掐哈！”“我无非只是摸一摸而已。”“摸一下也不行。”林可儿抿嘴笑。“为什么？”“花已过期了！”姜乔一字一字的问：“花过期了？”
“是的！”林可儿发出朗朗的笑声，仿佛千圣山都在笑。
吃完晚斋已五点半了，姜乔和王强沿石级而下光临九华镇。听白雪介绍说千圣山本是一个公社，过去全社人员在三万左右，属千圣山林果场。如今千圣山镇人口过六万，人多热闹，加上每天来千圣山镇的旅游客，街心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夜色下的千圣山镇在姜乔眼中是另一帆景象，繁华中的又有别开生面的另外那一面。千圣山最高峰大花台1342米左右。属于亚热带气候，一年有四季，四季各不相同。千圣山镇没有具体规划，只在原有的古代建筑基础上略微的动过。修了千圣山公路入大山，看来这山上与人间并无区别。
夜色下的千圣山镇，四处灯火辉煌，所见到的仿古楼台亭榭真不少。古刹看是密布，可多是宾馆和旅店。公路两旁高大的水杉栽种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也是千圣山林场的第一批工人手中。这些蓄水池以山就式，也是当年修建，所用砖石取材于千圣山山上。如今看来即景观又实用，六十年代人不傻，眼光很超前。
后来人在路边点缀了一些花草，显得有景致。王强感叹说：“这山上真是别有洞天！此乃世外桃源是也。陶渊明当年写的世外桃源，我认为写的就是庐山山顶上的那个牯牛岭，迟春的牯牛岭有世外人家。”姜乔说：“千圣山镇像是度假村，说是在夏天人山人海的，每家客店里住满了客人，来山上避暑的人很多。”
街景灯全亮了。王强觉得眼前是一座山城，如大城市里的灯火没大多区别。只当成灯红酒绿下的某城市地一角。有街市，街市不同之处在于多是一些工艺品，千圣山特产，这些特产实际上到处都有买的，有的东西还来自于他方。有吃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次被美人喊去吃饭。我这里是正宗的千圣山乡土味。
姜乔说：“王兄，我早就听人说起过千圣山上的美人喊你吃饭，不是白吃。美人对你微笑，不要错当成一见钟情，绝对不是白笑。美人向你招手，也不是白招。当然有人喜欢上前搭讪，吃饱了，最好是狗不理。灯火阑珊，行人如梦中。”
“林可儿怎么不跟着你一路来呢？”王强笑问。
“林可儿要陪她师傅妙净如。”姜乔答。
“林可儿会不会被感染，然后待在千圣山上？”“谁知！”“你应该会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人心隔肚皮，而且时隔了这么多年。”
王强早听说过黄芪是千圣山特产，还有干竹笋。千圣山上没见多少毛竹，这些笋片应来于其它之地，如今都要买出天价。连一瓶矿泉水也在十元钱，山上的东西比山脚下贵了七八上十倍。姜乔感到这个钱在千圣山上变得太小了，才知物乏钱多钱不值价。千圣山镇寸土寸金，想把街道规划成一条直线，这事绝对不成。姜乔记得白雪对他说过有人说是想把千圣山镇给重新规划一下。这里街道宽窄不一，转弯抹角不尽宜所处，墙头对角各有千秋。也就是说各把各的地盘，各扫各的门前。有人笑那个想把千圣山镇重新规划的人说他是董永的老婆只会讲天话。
王强说：“我对那些旅游纪念品有点感兴趣。”姜乔说：“你若喜欢你就挑几件呗！”王强这个问问价钱，那个摸摸，又要拿在手上看看。姜乔在猜测他，我到底买一个什么样的又值得纪念的东西带回去，送给爱人，送给其他的人。
白雪为姜乔讲了一个传说，古代千圣山上有个村落，山里人贫穷的日子已到了无可生计的地步。有一天，山人梦见地藏王叫他们供奉菩萨，每逢初一、十五烧香，必旺在子孙后代的人身上，当时山人也听实了，也就建造了单墙片瓦，其简陋的不可言之。后来地藏王菩萨显灵，香火就旺了起来。传说这就是千圣山的地藏王菩萨的文化来源。
王强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人世间都在传说千圣山就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所以前来参拜地藏王菩萨香客的人每天不计其数，进山门票就去了一百八十元，可谓地藏王菩萨为千圣山创了大收。”
姜乔说：“是啊！比出版社赚钱。”王强说：“这比一千个出版社都要赚钱！出版社自负盈亏，于今家家叫可怜，和当初叫化子差不多。”
“和叫化子空不多，还屁颠、屁颠。”
霓虹灯闪烁着不夜山城的梦幻，灯光下的五彩喷泉，酒楼、酒吧间的调情小景，随处可见。为之增添了这天上人间如梦似幻的境界。春季，秋季山上多雾，行人如行走在云雾中往往会造成一种错觉。有更高的山头，山头上有寺庙，夜来有雾从顶峰袭过。感觉天台寺里的灯火就在天空里，在九霄云天外。姜乔差一点造成视野上的错觉，还认为是天空上有飞行物，怀疑是外太空来的飞碟悬停在上空。
有一家店子卖土特产，还有千圣山本地产的竹筒子装酒。王强想沽酒，看他馋嘴的，见到有酒卖就少不了要问一问。店里有两位十七八岁妙龄又漂亮的当地出产小姑娘笑容来迎客。“我是本店里服务员，有什么需要服务。”见到小姑娘的热情，王强只差直拍手掌。姜乔心里一沉，想当年白雪也只有她们这么大的岁数。脸上灿烂的笑容，粉嘟嘟的脸儿就和千圣山上枝头的嫩绿又有何区别。
“这酒一定很好喝。”又想喝酒又要做表面斯文，这种表情全被姜乔看出。王强问：“这一听筒酒，喝得完吗？”姜乔说：“我喝几口，最多一两。”“这一竹听酒有一斤，有500毫升。”“你不是能喝一斤吗？”“不行，最多三四两。喝吧！老兄，没事！”王强犹豫不决。姜乔说：“走吧！刚吃饱了饭，明日来喝。”
王强是烟酒不分家的忠实信徒，他对姜乔说，我毅然地把三十年的烟民给戒掉了。姜乔说烟虫、酒虫，当闻到酒味飘香就要勾出酒虫出来。看到王强闻到从酒肆里飘来的酒香，他脚下的步伐很艰难的这种样子也好笑。姜乔说：“君子有一好，沽上几口小酒也属于是正常。”王强说：“是呀！是呀！古人言，酒醉英雄好汉，饭胀死草包。”姜乔说：“古代大诗人，大文豪有几个不将人生来大醉几回。”
王强笑说：“沽不了美酒，见到美女一样开心！”
八
西华寺离天台峰，从下面看它并不高，也不显得不远。林可儿说是怕爬山，结果她是一马当先。她终归是匡生女儿。姜乔说：“慢慢走，不要急，路走急了，就会累的。走走歇歇就不会累的，又不管时间。”走起来才知登山时“阶级”的感觉，而是一级，一级的，一级也不能少。
千圣山上古木参天，林子里有鸟鸣声。突然，从前方不远处有人大声的尖叫起来。“猴王抢东西了，猴王咬人了！”
猴王身边有一群母猴不知从什么地方冲来。猴王见行人手里有东西就抢，抢包裹，抢饮料，还龇牙裂嘴的咬伤行路人。猴王张狂的，目无王法的，它自认为它就是山大王了。猴王追王强，还有过路的游客。这还了得，真是山上无老虎，猴子做大王。
姜乔一步冲上前去，拦住了穷凶极恶的猴王。猴王冲姜乔龇牙，你还有胆子敢挡我！眼睛看着姜乔。姜乔锁眼聚焦看着它的眼睛，小小的猴孙，你竟敢如此张狂。它的眼色马上有了收敛。又有人从后面跑过，猴王龇牙想追咬。姜乔大喊一声，“你再要是张狂作势，我就把你从千圣山上开除了！”这一声喊，很有震慑力，猴王不敢动了。林可儿看到猴王的眼睛时不时在偷看姜乔的眼神，想看姜乔又不敢看姜乔的样子很好笑。但她又担心猴王发怒了会扑向姜乔，要是咬了姜乔一下怎么办？
姜乔双手反剪在后背和猴王在对峙，几只小母猴在喝刚才抢得的饮料，把塑料瓶子咬破了，瓶子里饮料全都流了出来，流到母猴子身上到处都是。有游客要下山，都怕这个拦路抢劫的猴王。一位老大娘对姜乔说：“阿弥陀佛，你是如来佛，你要多站一会儿，还有我孙儿在后面，你等我孙儿过了，你再走！”
林可儿看到怕猴王的人不是几个，而是所有的人。人群陆续的从姜乔身后跑过。猴王和姜乔僵持了十多分钟，还时不时的对姜乔龇牙。姜乔大怒，“给我老实一点，再不老实，只有死路一条！”猴王头低了下去，后退了，猴王服输。想不到母猴在一旁看热闹，看它的王斗不过人类，就有一只母猴跑过来抱姜乔的右腿以示好。姜乔抬起腿，一脚踢它老远。原来这只母猴就是猴王的王后，在猴王眼里，它是一只最漂亮的母猴。
林可儿说：“我看你和猴王对持时的场面我心里很紧张，我害怕猴王会乱来。你在盯着猴王时，王强脱掉衣服在撩拨猴子。”姜乔笑说：“只要王强高兴，就让他撩猴呗！”林可儿又问：“姜乔，你为什么不怕猴王？我看他人见到猴王吓得要死。”姜乔答：“人有正气，鬼神就怕，何况山野一野泼猴子。”林可儿心有余悸，“猴王对你发怒，龇牙裂嘴的，我就怕它朝上一跃向你扑来咬了你一口！”
“哼！量这野猴子也没有这个胆子。”姜乔听人说千圣山上的野猴不少，为非作歹不是一日，抢走过行人几万元大钞，咬伤游客要打狂犬疫苗针。山上猴王还分大猴王，二猴王，三猴王。
天台峰有一处蓄水天池，池中养有观赏金鱼无数，然而在其旁边就有不少猴子。原是千圣山中猴子的二大王守在这里。二大王前腿受伤，一块皮还没癒合。这里也就是二大王的一片天地，二大王袭扰行人，抢劫行人财物以无以计数。
姜乔在怀疑这种事是与这个训猴人有关。训猴人还在问姜乔，“你不怕我这里的猴王？”姜乔笑答，“笑话！我怕你猴王干什么？你叫你猴王来，它要是敢看我一眼，就说明你训的猴王真有本事了！”“你是干什么的？”“我和你一样。”“你也是训猴的？”
姜乔问：“这里一带是二大王的天地？”
训猴人答：“是的！”
姜乔说：“小小的泼猴，只知欺弱怕强，全是你没教好！”
二猴王见姜乔连头也敢抬，王强也想试试……姜乔刚走开，二猴王就向王强冲来，吓得他拔腿就跑。林可儿笑王强，“刚才你是狐假虎威。”
猴子看到行人带有饮料瓜果必是冲上前去抓抢。二猴王正要出马，看见姜乔来了，吓得脚不踏地、落慌而逃，是滚下山去的。姜乔也觉得好笑。
“这些猴子为什么这么怕你？”王强觉得难以理解。
“正可压邪！”林可儿说。
姜乔登上天台山顶，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往下看，千圣山小镇尽在眼底。对面有座山峰，山面上沟壑纵横，琉璃院墙，青砖碧瓦，应该是天际上的宇庙。是不是当年在武穴遇到的唐山出家人结草在那座山头上，所言的紫霄殿？姜乔有心寻访，问过多家寺院有没有来自于唐山的出家人？得到答案，无有。也许那是快四十年的事了，时间把好多事淡忘了。
王强说：“假如起早点站在天台峰上看日出，看太阳从山峰中冉冉升起，看太阳在云海雾里升起，感受一下人在天上人在仙境中。”“好啊！”姜乔站在天台峰顶峰，感叹想不到这顶上有一块净土，还种了几棵桃树高过人头，我们逢上了桃花盛开。真的有误入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的错觉。但愿此地桃花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
林可儿笑说：“想要吃蟠桃时就要等上九千年。”
姜乔说：“那只有等上百辈子了！”
王强说：“我和姜乔看来有同样感慨，今日不愧登上天台绝顶，才知山高人为峰。”姜乔说：“你看还有这顶上松，棵棵长得笔直。能长成大山上栋梁之才，这个是要经历多少风吹雨打，还有严寒霜冻。树既如此，人又如何。”林可儿说：“真是出口成章！我佩服！”
姜乔说：“若成了材，才是有用材料，若没有成材的连什么也不是。看这一山之树能有多少能成材？当然，没有千圣山这块肥沃土地，还有晨曦晚霞，还有春风暖雨将它唤醒。没有这一些，它不会长得那么高大。”
林可儿说：“所以正如我师傅所言，感恩的是大地，有了大地才有了这一切的生机昂然。你说是不是？”
姜乔说：“言之有理。所以说古代大文豪，若在此地留下一笔，必是镇山之宝。有多少大财主，背着斗金上山……最终是千圣山上的春雾，显赫得一时，转眼间云飞雾散。如果大财主资助过文豪，后人也必会将他与文豪嫁接在一起被世人记得。”
林可儿说：“你若成了大财主不也是一样！”
王强说：“据我所知，天下的文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大财主。因为文人瞻前顾后，想法又多，这个有道德，那个讲仁义，后头还设计到诚信。所以文人一辈休想谈金银。文人的财富就是学富五车，把精神粮食留给后人。”
九
凌晨四点过十分，姜乔醒来。姜乔自问我今天为什么会醒得那么早？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醒来后一点睡意也没有。姜乔心中也就萌发一动想起在第一天见妙净如，妙净如就对我说，“明天跟我去拜佛。”姜乔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说不，也没说可。想想是不是我与佛有缘？真的，我还没有听过妙净如念经。她到底会不会念经。她出家修行二十五个年头了，从当初的一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
岁月啊！你的年轮已公平地刻度在她的脸上，如今她已变成中年妇女。如果此事摆放在二十五年前，我姜乔怎么会相信，为何这人会这么容易的老？为什么时间会这么快又这么容易的过去？二十五年，恍若就在昨天。
姜乔起来刷牙洗脸完毕，穿上衣服来到大殿。大殿里除了一盏佛前灯是亮的，还有香油灯是亮的，大殿主体上有些昏暗，但是已经有人在做准备活动。还对姜乔说是今天早课的时间上定在四点半。姜乔走出大殿稍稍的转了一下，活动了一下手臂又回到房间，看王强还没睡醒，也不好去打扰他。坐了一会儿，到了四点二十五分再上殿，殿内已是人声鼎沸。姜乔在大殿门前正好碰到妙净如。妙净如身披迦裟，身后跟着三随从鱼贯而入。她用手势请姜乔进去。
殿堂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姜乔抬头看正堂上佛像，有三尊佛，主神地藏王神像，还在持锡杖站在两边的护法神像。显得庄严又肃穆。这就是偶像，也叫精神支柱。四点三十分，礼佛唱赞开始，香烟袅袅，鼓罄相鸣、金钟数响。
妙净如唱：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她这娓娓而动人的嗓音，姜乔站在一边一度产生错觉，认为是来自于录音。看他嘴在动，手中也不拿佛经据典，大殿里站着那么多的居士手里捧着经书跟着她在唱。看她连一句停顿也没有，姜乔认许她唱经时是一字也不差。
妙净如一口气往下念带唱，字与句子之间连惯的与山中泉水一样延绵而流长。可以想象她对经书的熟悉程度有多强。她的嗓音是来自天籁之音，既甜美又好听。
凌晨的千圣山上，清净的西华寺，一群发自内心的朗诵声，也许就是发自肺腑而来的佛音。这种声音仿佛是从天穹中而来。姜乔突然感觉到什么叫空，什么叫悟出了大道，什么叫都能放下，什么叫看破了红尘，什么叫崆峒山上无境界，什么叫悲凉透彻，什么是这种声音原是来自于修行者与无尘俗之境界之中。
有一小沙弥走过来给了姜乔一支点燃了的香，姜乔也就接住了，看她有点紧张的。也许小沙弥认为姜乔是个陌生人，但不用害怕，他心地善良，口业有点恶，还爱骂人。中间要跟着众人在殿外走上了一圈，姜乔也跟着走了。殿外下起了雾蒙蒙的细雨，湿得了脸，但是湿不了衣袖。
王强跪地朝菩萨造像连连磕头，口中念念有词。他是什么时候进来了，他进来时姜乔也没有注意到。王强磕头完了就站在姜乔的身后，王强知道姜乔的个性，他说过男儿膝下今生只跪爹娘，对于其他一概而免之。也许他在静心的听妙净如法师在唱经。王强认定妙净如对经文的熟悉程度比一个老编辑还要厉害，她连每一个标点附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能把人的灵魂给唱个空了！能把精神支柱寄托在这上面。姜乔突然明白了，原来千圣山是在天上，它离上天最近。信徒们的唱腔只有近于天的神仙们才能听得到。佛也在天上，佛也听到了。妙净如的嗓门音清晰锐耳，她不用看经文，她能一字一句的背念，有时把一个字拖出很长的音频……林可儿说过我师傅有本事，她对这些经书能倒背如流。林可儿说我师傅念经时从不看经文，而且念得字正腔圆，个个都说我师傅又念又唱的，念得好听，唱得更好听。看来林可儿已深受她师傅的感染了……
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姜乔突然感觉得这是一种悲怆之声，那种怆然感觉无法形容。好像地也空了，天也空了，人也空了、心也空了，情也空了，爱也空了，整个世界全都空了。姜乔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走入了冥冥之中的另一个世界里，这些声音就发生在那里。
突然，姜乔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跑进寺院，一下子就跪在地藏王脚下。法师一把锋利的剃刀下是一根青丝也不留，即将一头青丝付给了诸佛菩提，从此脱离了喧嚣红尘的生活。真的是她看破了红尘，走向了一个不为人所理解的世界里。法师将一头青丝，一是付与大火里，二是收藏起来，三是就地掩埋。
白雪难道不知道头发受之于父母亲？但是，你今日必得在菩萨面前发誓，将过去的一切做了了断。从此以后心归如佛，一切法身相及肉体全归于诸佛菩萨，只等凤凰欲火重生。
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姜乔感觉这声音就是来自于宇宙中，在一千遥远而不可及的另一个无尘无度无空的世界里。罄的撞击声“叮尔，叮儿”的，木鱼声“空，空”的，有如天钟在九霄云外撞击中的回音，回旋中带着人世间的恩怨和悲切苍凉感。想必那种人生已到了无可奈何的境界里，将一切看破，一切放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罪恶没做，一切恶念没生。有那种从此与世隔绝，又依依不舍的不可抛弃。然而真的能抛掉人世间的情缘？姜乔已无言，眼泪含在眼眶里，心已飞到繁华浮屠世界里，又即时被洪荒所淹没。
妙净如仿佛一直在唱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是她唱出了那种空洞的世界里的真情……是她唱出来的悲悲切切。看来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强求的了，这人连心也在跟着翻滚不停了。什么叫潸然泪下，姜乔真正的领悟到了。
听到殿外淅沥的落雨声，雨声、木鱼声、罄声、切切加起来就是悲切之声，听得姜乔心都快碎了。浮华人生，如雨水落在春绿的叶子上一样，疑问落在昨夜桃花上，雨打桃花，桃花还会依旧吗？雨声在打击着树枝，然后树枝鞭策着嫩芽，嫩芽隔夜长出一片绿叶子。叶子长大了，花儿全射了。罄声、淅沥的雨声，悲切的唱经声，听得姜乔的心中更加悲凉。难道这人生就是这么一场吗？这人生在世就活得那么简简单单吗？这人生就不应该有更多的追求吗？这人生就如传说中的到头来两手空空吗？
带着一连串的疑虑姜乔准备下山。姜乔要走了，千圣山的天要下雨相送。小雨下了半个小时，应该在六点天亮了，小雨也就停了。地藏王殿里早课正好做到六点半好准时，六点半一到也就结束了。七点，千圣山上出了太阳。
姜乔打起背包要下山了，想说对千圣山说声再见！千圣山，改日见！回头看到林可儿身背着包裹怯生生的样子，姜乔潸然泪下。“师傅没有留你？”“师傅把我赶下山了！”“你舍得下山？”“我本是大山的女儿，上山与下山又有何妨。”
“我明白了，你原本是匡山的女神！”
小汽车往山下走了一半路程，突然看到了云海，适才恍然大悟。我姜乔这几天是住在天上，今日下山来了，这就是凡间的人界了。原来人间与天上只隔了一层云雾。汽车钻进了云雾里，又出了云雾，方知人间已经是另一种世界。雾蒙蒙的，雨淅沥的在下个不停。我姜乔终于下凡来了。还有与之一同下凡来的匡山女儿。
千圣山让姜乔、王强看到了神奇，也叫姜乔怡情万分，也叫姜乔好伤心了一阵子。下山了，千圣山为何又下起雨来，应该是把姜乔心中的眼泪代而全落下了。姜乔感慨说：“记得几天前我们来时，千圣山亮开云雾出了太阳。”王强说：“今日走了，又收起云雾一齐向你姜乔拥抱。”林可儿说：“我想应该似春天的暖雨。”
说来，姜乔得到了收获。
2014年4月17日于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