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隐居风水洞

吴承恩隐居风水洞

饶 武

1

风水洞与双善洞号称田镇两大奇景，属国家级风景区。再就是马口与田家镇；鲁肃府甘宁墓盘塘古码头；双善洞风水洞与笠儿垴山又名官山；半璧山与孝子祠将军庙象山寺；再就是点将台与《三国演义》里头的那些脍炙人口诸葛亮借东风的故事全都发生在田镇。再就吴承恩笔下的神话故事，二郎神，龙王、孙悟空，白龙马过江等等。

风水洞与双善洞是一对孪生姐妹，是交辉相映的双芙蓉花，有几千年历史，也是现存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两处带有宗教色彩的人文景观文化之地。话说明朝嘉靖年间、作为蕲州荆王府中里的纪善吴承恩“踏遍青山人未老，夕阳尤照半壁山”对于近在咫尺的风水洞双善洞这些人文景观的地方早有耳闻。所以说中国四大名著、神话小说《西游记》中所描述的那些故事中有好多故事的情节场景与梅川、余川、大法寺、田家镇、盘塘等地的地名雷同。这个雷同的原因原是与作者吴承恩经常去这些地方寻根究源有关。明时的蕲州府离盘塘比较近，外加上广济县属蕲州荊王府所辖。交通上水陆方可出行，从蕲州到田镇顺江而下也不过十多公里水路，两地来往如跨过门槛一样方便。

吴承恩能成书《西游记》与他见闻识广和乐山喜水喜欢交朋结友有关。吴承恩为什么会喜欢盘塘这个地方，必是有他个人的某种内在的原因所在。后人传说是一段露水之缘。传说他到了盘塘舍不得走，而且来了好多回，并且选在某一处幽静之处住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据考证这处幽静之处就是风水洞。

风水洞背后是绵延三十里官山，面对的是浩浩荡荡日夜奔腾不息的万里长江。不知有多少文人黑客在此地留下诗句，被道家选为修身养息之地。

吴承恩每次说要来盘塘，必是兴致勃勃的还少不了有些激动，还不忘带上新作。且自我表述不知为何我一来了就舍不得走？我觉得天下之大风景那边的再好也只有盘塘这个地方才留得住我。因为这里有心。盘塘这个地方难道有什么超常规的迷惑之力？原来那个留得住他的她是他的那位生前友人的她才对吴承恩有了这种迷感力。

吴承恩每回兴高采烈的前来看望的她姓关名小丹。关小丹不是芳华十八，而是三十有六的青年妇女。关小丹笑问他你今天是怎么来的？吴承恩风趣地笑答，我嘛！一个是乘舟行水路来；二个是骑骡子或步行走陆路来。关小丹说，路上辛苦了！吴承恩笑说，呃！说什么辛苦。你不认可什么才是人到投缘时？这个三十里官山也不过跨过门槛一样。我从蕲州荆王府出发走到咱盘塘也不过半晌工夫。

关小丹家住在鲁肃府旁，她说是借租他人家。

有人说吴承恩若不是为情这个字他才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盘塘。后人有诗证自古才子好儒风，文章深处皆落情。人间烟火尝百味，未曾吃过马口鱼。马口鱼乃田镇马口湖里的鱼。吴承恩标榜大凡才子出门，清酒一怀不胜饮，河虾三两图个鲜。人情世故为那般，这边风景独好胜。我是敏感触发了神经元。

吴承恩感悟道，一句俗话说得好，人与人莫过于交心交肺乃萍水相逢；水与水莫过于交汇交聚因荡漾成泽。

盘塘的山，盘塘的水，马口湖里的鱼儿长得像个姑娘伢子一样美。这些话是吴承恩一位生前的好友刘汉义对他所言，这位好友是广济盘塘人。每年春汛沿长江逆流而上的鱼虾不下百种，有名的河鲜有刀鱼、江团、江鲈、白鳗、胭脂鱼等等，这些河鲜一到了马口湖就赖皮不走。古人流传一首唐曲：船到吴源口，有风也不走。夜泊盘塘口，河鲜撑死狗。

论说荆王府里那一日那一餐少得了山珍海味？可是这些山珍海味对于荆王府中一名小小纪善来说是不可以同桌享用。今人若问盘塘的美味何处找，恰如一江春水往东去。东去是哪里？不就是武穴。

2

吴承恩得到信息，关小丹搬离了鲁肃府旁的青瓦屋回到了自己的老屋子。吴承恩要来盘塘看望关小丹，天放亮就起床穿戴整齐，走到马厩从里头牵出一匹青色骡子出来作为代步工具，刚刚跨上正要吆喝一声“驾”，只见同僚刘庆儿快步朝他走来。吴承恩心想我今天出门应该没人知道，他刘庆儿是怎么知道的还是碰巧了？

刘庆儿也不说话快速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缰绳笑问：“吴纪善，你今儿怎么这么早？看你打扮得像个花和尚似的还骑匹青骡子，你这是要去那里？”

吴承恩笑说：“去盘塘看朋友。”

刘庆儿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要去那里。我家就在盘塘附近。哎哟！你起那么早去盘塘，我就怕你会撞上扒灰佬？弄得不好，嘿！你会撞得一脸灰。你就为了看她，她有值得你哪个去看她吗？”刘庆儿说完朝吴承恩扮了个鬼脸。

“什么是扒灰佬？”吴承恩从他手里收回缰绳笑说：“答应过了人家！驾！”

“真是个书呆子，连扒灰佬也不晓得！哈哈！”刘庆儿望着吴承恩骑的青骡子急匆匆从他跟前走过，直走到看不见为止。“一个糟酒的老头子了还哪么风骚。我呸！”

刘庆儿和刘汉义算是家门兄弟，两家相距也不过一里多地。刘汉义认识吴承恩是通过刘庆儿。刘庆儿想不到刘汉义与吴承恩一见如故也就成了好友。吴承恩今日起得那么早去盘塘要看的人不用说就是刘汉义的遗霜。

吴承恩自认为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我来盘塘，不外乎只为看一个女人，还有那些名人古迹，也可以说今日前往一个是来寻觅当年的三国故地，追思当年的那些叱咤风云人物和他们的那些非凡事迹。还有参拜一下今天还留存在世乃过眼烟云中的鲁肃府、甘宁墓、点将台等等。并从中悟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转眼成败两头空……”中的那种深远意境。遥想那些干大业者们在起事时一呼百应的那种英雄豪迈又豪杰般的气势与稍纵即逝的南柯梦般的自古同的那一种无奈，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只有文化才得以传承。盘塘那里有文化。吴承恩自认为他这一生游历了天下名山名川无数，特别是在荆王府工作这些年走遍了荆王府所管辖之地广济、黄梅，最钟情莫过于广济这个地方。广济县本身就有来头，禅宗四祖释道信大和尚的故居就在广济县衙梅川东街；广济这个地方佛教气味浓厚；广济这个地方不只是故事多而且还神秘得很。

吴承恩承认喜欢关小丹。她应该是个贤惠又善良的女人，是多舛的命运把她带到今天这种地步。虽说她曾是荆王府下厨房里头会做得一手美食的仆人，其实她是个有才华且具美貌的女子。我把她比作像花儿一样的女人，是女儿国里芙蓉。

吴承不忘第一次兴致勃勃的来盘塘，他听信了当时住在鲁肃府旁租房住关小丹所言：“吴学士，我盘塘那个地方我觉得有文化，这个文化底蕴很深应值得你来看看。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来我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但我知道你喜欢吃鱼。你曾经对我那个说过，无鸡无肉也可，少了鱼不可。鱼，吴学士你听我说，我那个地方有个马口湖，马口湖里的鱼又肥又大又鲜又美，不管怎么做都好吃。”

“吴学士，还有你写书立传的不是要素才吗？我那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神话故事和好多好多的有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这些我想一定值得你前来探索。你来了我会做你喜的欢吃的江团炖豆腐，蓑衣丸子、卷煎。我外要叮嘱你一句，你不要忘了带上纸和笔墨，吃好了你就坐下来安心写故事。”

“还有离我家不远处有个名叫风水洞的洞，曲径通幽好安静。”人家话音里头的那层吴承恩那里不懂，连忙拍手叫好：“好啊！我一定会去你那里探索寻找关于你所言的那些神话故事和妖魔鬼怪故事，还有吃你滚的蓑衣丸子，你包的素馅卷煎。当然能弄到一尾江团鱼鲜来更好，买江鲜的钱归我。”

3

吴承恩来到盘塘，见到的情景一个是山上人家，二个是水边人家。正值早饭时间，只见四下炊烟袅袅。人间烟火四时青，田园茅舍小径同。人生地疏，吴承恩翻身下骡子躬身连问三人、一少女，二老婦、三耄耋，终于问到了关小丹老家住处。

“西冲那三间草屋就是。”“谢谢！”

吴承恩谢过耄耋老人牵着青骡子来到要找的人屋下。吴承恩不用抬头就能看透主人高不过一丈的三间茅草屋不免心中一阵难过。吴承恩不慌不忙把代步工具一匹过了三岁的青色骡子系在关小丹家草屋大门前不过五步的系马桩上。就是这根系马桩，在当年系过主人家一匹红棕色骏马。男主人气势恢宏地指着三间茅屋对女人说，用不了多久，在我手上改变房屋结构，把茅草屋改建成青砖瓦屋。愿望未达，想不到男主人那个了。

大清早就听到大门前那棵百岁的大枫树上有一对喜鹊鸣叫过不停。关小丹开了半扇大门探出身来望了望大枫树上喜鹊。难道？不出所外，他今天会来。心中扑扑跳了一下。女主人关小丹听到骡子叫声，连门出了大门差点与客人撞了个满怀。

吴承恩直愣愣的站在关小丹面前，并递上见面礼一札蕲州油面。

“来了！”“来了！”

“你来了就来了，还带东西来干嘛！”

“一点小意思，带点蕲州当地特产。”

关小丹从吴承恩手里接过油面心儿扑扑跳，脸儿红到脖子上了。“请进屋里。”“嗯！”关小丹脸上红晕他看到了，也就大大方方的走进女主人屋内拖把凳子坐下。

“先生，一路上好走吗？”

“好走！”“好找吗？”

“好找，一问就问到了！”

“没过早吧？”“还没！”

“你先坐，我现在就去给你烧茶。”

“谢谢！不必太客气了！我真的没想到刘义士所住的房子乃是这般光景。唉！下雨天还好吗？”“还好，怕只怕下大雨天，下小雨不要紧。”“那就好，今天来的时候碰得巧了。”“怎么过碰巧？”“我刚骑上青骡背还没漫开步就碰到刘庆儿。”吴承恩望着关小丹系上小围裙上灶台烧水。心想他乡遇故友，不亲也友情。

关小丹泡好了一壶茶。“先生请喝茶。望今后没提那个刘庆儿。”

“好的！”吴承恩品了一口茶说：“好茶！不会讨嫌吧！”

“先生，那里话，欢迎还来不及了！你先喝茶，我现在就去给你烧火做饭。”

“好啊！”吴承恩看到灶台里燃起火光，心想女主人待我真心不假，但一时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再提刘庆儿？要知道我认识她的丈夫还是通过刘庆儿介绍的。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或是有什么事给误会了。等后再做了解。

关小丹曾对吴承恩笑说：“我盘塘这个地方缺肉、缺鸡，就是不缺鱼。想要吃鱼太容易了。”吴承恩将鱼和熊掌兼顾了，必少不了“美哉”一句后大发诗兴：“大禹横劈半边山，盘古捏软白玉蝉。月夜荷塘流照影，淡泊莫笑茶豆腐。送给你惠存。”

“青菜豆腐，淡泊名利，好诗！”关小丹收起诗稿一脸的高兴。“今日先生前来我也没做好准备，桌上没大鱼大肉来招待先生，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家园菜，先生不嫌豆腐青菜还大夸了几句，弄得我不好意思。”

吴承恩拍手笑说：“好得很！你不也是弄了一些小虾米回来了吗！小虾米炒青椒味道香得很，不比江里鲶鱼差，那也算得上是道荤菜。”关小丹说：“先生见笑了！我们这里沟渠里到处都是小鱼小虾，可以说揣手可得。小鱼小虾比青蔬强不了多少，实属无奈之举。”吴承恩说：“不客气那些了，我觉得喝口水也是甜的，今儿这门儿也认得了，茶儿也喝了，饭儿也吃了。今日就到此，改日再来！”

“好！”关小丹送吴承恩出门说：“欢迎你常来！”

吴承恩骑上青骡走了十步回头张望，走了百步回头张望，还见关小丹站在大门前向他不停挥手。吴承恩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那些，还有从她的形体动作中和语言中已意识到了可已预见分晓。你有情我有义，来日方长。

4

还没过三天，吴承恩心中的那个牵挂又泛涟漪。有一种迫切感，想即刻前往那儿。去就去，还犹豫什么。这次一定对她说，我想好了，我也决定好了。盘塘、心中向往的地方，去看那个值得我思念的人儿。出门时又恰巧碰上了刘庆儿，刘庆儿又像前一回一样抓住牲口缰绳不让走。

刘庆儿说：“吴纪善，你说你起得那么早，我也起得那么早，你我这是干嘛呢？”吴承恩笑说：“我没什么干嘛！”“你怎么说你没什么干嘛！你不就是要去干嘛吗！还有咱俩怎么碰得那么巧哈！”当然少不了寒暄中夹带挖苦。吴承恩从刘庆儿手里要回了缰绳说：“我也觉得也很奇怪，怎么老会碰上你了？”这一回吴承恩打从刘庆儿眼神中看到了什么？仿佛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轻略的敌意。

“驾！”青骡子抬起了步伐，吴承恩说：“我走了！没时间和你扯那些了。”

刘庆儿望着骑着青骡子快要从眼际线前消失的吴承恩，心中恶狠狠地说：“老子起得那么早，怎么总会碰到这么个老不死的老扒灰佬。这个老不死的老扒灰佬，他就是一个文化大流氓。起得那么早也不怕撞上恶鬼把他给掐死。我真的想不到你还有这种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人之心。我要到王府上下到处唱你，到时候有好戏你看。”

每回是青骡子的叫声惊动了关小丹。有那一回她不是微笑着站在大门处相迎。吴承恩深深体会到了她的真诚实意笑说：“我来你这里今儿这是第三回了。”

“嘿！”“每一回你都是那么热情。”

“嘿！”看她笑起来那好看的样子，吴承恩要对她推心置腹。“说起来我是个一官半职的王爷府纪善，其实你也知道我并非富有，我的身世与不幸的遭遇你也知道，这些年也没省下多少银两，你也不嫌弃。”关小丹一脸笑容说：“吴学士，你说那些干什么？我是在乎你有多少银子的那种人吗？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粗茶淡饭就行。”“那里、那里，你做的每一道饭菜太符合我的口味了！素菜素得宁净，只差点把肚子掌坏了。”

关小丹说：“先生不嫌我做的青菜饭那就好！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学识，问天下有那本书不是有学识和有学问的文人所撰著？天下读书人能有书读的能有书看的，读书之人所看的书和所读的书有那本书不是圣贤所作？文化快乐说白了就是文人把心血浇铸而成的快乐无私的奉献给社会。”吴承恩说：“我真的想不到你对文人了解得有那么的深刻。谢谢！”关小丹说：“我还知道你还是一位孝子。行孝道的人好！你不是喜欢听孝子的故事吗？”

“是呀！”“就在我们那个地方，出了一个本地孝子和一个外来的孝子。”

“此话怎讲？”“本地孝子的故事是他母亲久病在床嘴馋想吃肥猪肉，孝子家贫如洗无钱买肉给母亲吃就割下自己股肱上一块肉炖给母亲吃。后来孝子那块割肉地方烂了，孝子病死子。”

吴承恩感叹：“是属感人！孝子行孝割肱哺母此乃大义。想一想有时候这人身在江湖想行孝便是行不了。唉！”

“吴学士不必叹息了！此事多了。”

“小关，感谢理解。你听我说。”

“嗯！你说！”

吴承恩说：“人有一双脚忙忙走，人有一双手碌碌为。十个指头有长短比不得。说起来这人再怎么了不起也就那么回事，红日当顶总有落山之时。做人若能活过明白人也就算不错了！其实人生好短暂、好短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眼就是白发翁。回故人生所走过漫长又曲折的道路有多么的艰辛和惊恐啊！想必天下又有多少人不也是和我一样为了一个身和口到处奔走？人生就是故事，有故事中的你也有故事中的我。我今天为他人写故事，或是专为写他人的故事，有可能过了若干年以后他人也来为我写故事。”

关小丹附和说：“应该是。”

吴承恩呷了一口淡茶说：“小关，你是个聪明人，重情重义之人，凭这一点我认识你就是三生有幸。你听我说，你要懂得和理解咱大明朝帝国他原本就是一个人情社会帝国，而且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比作与山上竹子一样盘根错节的帝国。这个人情有时候大于王法，而且从古至今没改变过。荆王是王爷，王爷千岁。王爷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王爷点下头就可以叫人立即去死、本该死的人可以让他活着。这个死是犯人死还是好人死呢？所以说王爷的话就是法律，王爷就是神仙、菩萨。但是，王爷也是人，其实和咱们是一样的人，只是人家生来就是王爷的命。”

“是啊！我丈夫不就是这样吗！”

“唉！刘义士我一向敬佩！我敬他是一条汉子，在遇敌于自己数倍时他没有退缩，英勇杀敌。他的不幸我为之难过了好久。他是为了社会安定，老百姓安居乐业而死。说句英雄好听的话他就是为了我大明帝国皇帝而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关，活在世上做个人一个要懂人情世故；二个要知道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宧海沉浮终究一场空。”

“是啊！端他人碗、受别人管。”

吴承恩摆弄着茶盏说：“比如说我手里这把茶盏少说有几十年，或许上百年过了百余年成为一老古董了。我喜欢时杯不离手，我若不喜欢就丢弃一旁不闻不问。记住古人言，朝廷无人没做官，家中无人没种田。上面没王爷罩着，没大员为你说话，你犯了屁大点的事儿会变成天大的事儿，上面有人天大的事儿也就变成屁点大的事儿。不说在江湖上混的，就连做个小妖也要有后台。”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

“或许也是。”

5

关小丹不只是听丈夫曾经对她说起过吴承恩身上有故事，阅历不同于普通的人。她还当面听到吴承恩多次对她说起过他今生何为不遇，何为怪事老在身上发生。颇有苦向谁诉，知心话儿对谁说的那种。虽才华出众，年轻时多次应试不第名落孙山；虽说出过仕途、但颇为坎坷，一生颠簸流离。

关于他为官贪污之事是贪了？还是没贪？说没贪污，但多次被人诬为贪污入狱。还有如他自己所言文人笔下那点事少不了遭人厌烦，时政不敢妄言闭嘴保平安。不是不懂文字狱之随心所欲外加上扩大化少不了随意乱抓乱扣对己不利。所以文字能做到隐喻再好不过。有人说他是安徽桐城人他也笑是，有人说他是江苏淮安人也笑可。还有他有没有家室？如果没有也好做个人打算。他不是不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关小丹往茶盏里注入了七分满茶水双手递给吴承恩说：“吴学士，我和你认识也快有二年了。关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意思不管你老家是何处何地何方我都不在意。贫穷与富贵对我来说没什么，王爷府上再怎么荣华富贵我也不眼红，穷苦人家再怎么贫穷我也只多大一回事。你来我这里也不嫌弃我这茅草屋，你对我好我也看得出来。我爱才是爱你的才华和你的气节，因这些才深深的打动了我。吴学士，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一种说法苋菜越老越结子。”

“嗯！苋菜越老越结子？你接着说。”关小丹这句苋菜越老越结子不知吴承恩有没有听懂其中内涵所在。

关小丹心想你不会不懂，脸一红说：“苋菜越老越结子的传说原是个的故事，这句话是出在黄四姐之口。说是六十岁的刘员外路过池塘边上看见黄四姐正在池塘里洗苋菜，就问黄四姐在干什么？黄四姐回他我在洗苋菜。刘员外问黄四姐苋菜老了还有什么用？黄四姐回他苋菜越老越结子。那个故事说起来话长我就不再说了。先生，虽说我在荆王府中说是在下厨房做事，其实有些事儿我也接触了不少，还有在接人待物上我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在王府中待了六七年，比起你在荆王府待得要早一些。”

吴承恩笑说：“不只是早一些，而是早了好几年。我很高兴今生有幸相识。”

关小丹一时心中难过起来。“唉！”叹息了一声说：“是啊！可惜我那冤家是个短命之人没福之人。你和我那个死鬼有缘一见如故，有话也谈得来，你也晓得死鬼是个直心肠快肚子之人。”说到此处关小丹不经意间流出眼泪，拿手帕擦了一下。

“唉！”吴承恩叹息一声说：“这就是刘汉义义士的优处所在。我喜欢与刘义士交往也就是因为他有这个优处。我最讨厌做假的人，表面上虚伪的人，喜欢许愿又不兑现的人，还有表面上对你好话说尽到处夸夸其谈的人。这些人终归就是一个假。我曾经在归宿这两个字上揣摩不定。常常问自己何处是家？我到底做了个什么官？是个官儿还是不是个官儿？”

关小丹深呼吸一口气说：“这个官儿不官儿，你在我心目中比什么官儿都大都要好。我在王爷府里头没吃过大肥猪肉，难道说还没见过大肥猪走路？王爷府里的那风儿有多大我还是体会过了。我乃女流之辈，干不了你们男人所干的大事业。但我所想到的事儿就是怎么来侍候好爱我和我爱的人。比如说……”

“你的话意我懂。”

关小丹说：“与君一席话，叫我懂得更多道理。你刚才说朝中无人没做官多有道理。你做官了就得处处小心才是，要不然弄得不好脑袋搬家了还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儿。家中无人没种田，家中没男劳动力有再多田地也得荒在那儿。怎么办呢！也只好叫他人来耕耘了。我这不就是吗！你说是不是吴学士？”

关小丹的丈夫刘汉义职务是荆王府里一名房捕头，为人憨厚忠实，平时少不了和吴纪善打交道，吴纪善曾笑他背媳妇涉水过河，爱老婆出了名。刘汉义在一次清剿山贼时战死。妇人一度哭得死去活来，并发誓为其守孝终身不嫁，后又改口说为其守孝一年。

吴承恩摇了一下折纸扇说：“怎么会呢！不过也是！我有一事弄不明白，你对刘庆儿为什么抱有个人成见？”

6

关小丹低下头过了好久才抬起头说：“那个事，你就是不问我、我也得把这件事前后原委向你说个明白，把刘庆儿所作所为抖落个底朝天。刘庆儿是我隔壁村人，两村子相距也不过两里路。他从小就和我那个死鬼认识，表面上是好友。那天出事就是他刘庆儿的责任，他明明知道贼方人数，可是他隐瞒不说明。我家那个死鬼仅凭匹夫之勇在没有足够人数的情况下前往贼地，结果被贼方所害。事后他刘庆儿不但不检讨还污陷死鬼好呈匹夫之勇是为了抢得个人头功。你说他有多坏？”

吴承恩说：“原来如此，若不是今天听你这么说来我还一直蒙在鼓里。还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真。”“什么事？”“刘庆儿说刘义士能来王府做事是他帮的忙。”

“这个没有假。他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死鬼在世时，他背着死鬼不在家前来调戏我好多回，说什么你们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我不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死鬼出了事后他更是放肆。我是那么好屈服的吗？我家死鬼在世时就有人对他说过此人獐头鼠目，蛇眼翻白脸人无肉做事刮肚。我家死鬼就是不信。”

“听你这么一说，仔细回想，他还真是那种人。我问你一件事，荆王补发给刘义士的抚恤金应该有吧？”“没有，有也是很少。”

吴承恩说：“唉呀！这个就不对了！对于这件事荆王善后这一块是有那个的，但也有不理解的地方，像刘义士应该获得一等烈士抚恤金，至少也得二等。关于为明朝帝国战死的个人抚恤金的赔偿数额是有明文规定。有人说过，当初我还不大相信，这件事与刘庆儿应该有关，难道说老乡见老乡，背后打一枪？这个抚恤金是不是他个人代领了？”

“这个有没有代领我怎么知道呢？”“哪就有问题了？刘庆儿当我面说过一定会把这笔抚恤金送到你手头上。原来你生活过得那么清贫我终算明白了。”

关小丹说：“他是个十足的小人，我乞求只要他不来害我不来威胁我就感恩了！多少人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害了你还要你去向他感恩，还要对他说谢谢了。我觉得这整个人世间不就是那么混沌加混蛋吗？善被人欺，恶人横行。还有今儿这个烦恼、明儿那个烦恼的。我认为只有做了神仙菩萨才没有那些烦恼。”

“你等好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搞他过水落石出，荊王是个明白人。”

“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不了，绝对不会便宜了那个小人。”承恩放下茶盏望着满脸红晕对关小丹笑说：“麻衣相法中对于獐头鼠目和三角蛇眼之人确实描写得明明白白，遇上此人不可相交也。你怨今儿这个烦恼，明儿又那个烦恼，我劝你把所有事想开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你说人人都羡神仙菩萨没烦恼。错了！其实神仙和菩萨和人一样也有烦恼，有时候烦恼的事儿还比起人来可多多了。”

关小丹笑问：“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承恩轻轻摇动手中一把提有“沁心”二字折纸扇笑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嘿嘿！我想他们应该就是这样的，比如说你今天来求神仙和菩萨，他明天也来拜神仙和菩萨。求他拜他你得许愿，你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称心心想达到的事儿吗？你必得向他贡献点吧！菩萨和神仙今天受了你的贡，明天又得了他人的好处你看他怎么办？手里头好处只有一个，给你还是给他呢？所以说菩萨多是半睁眼。有些烦恼神仙和菩萨只是不和人一样表情外露罢了。说起来神仙菩萨是无往世界之最高境界里头，所谓树大遭风，求的人子就越多。其实越是处在最高境越是为了人情世故的那个操不完的心。”

“先生言简意赅有道理。”

吴承恩说：“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今生求官做官也只做了个芝麻大点儿的官儿，这个官儿窝囊废得叫人好生难受，难受极了。想想还不如自我爱好的去做匹天马行空。天马可以自由纵横奔驰于无熏无欲的九霄云外多好。”关小丹忍不住笑说：“好是好，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成了匹夫，无食草也可过日子。”

吴承恩哈哈大笑说：“无食草！哈哈！什么是天马？天有多大？任我奔走。官场上官瘾官威如何显赫，尔虞尔诈就是纵横天下拼域彊土尔又如何？拼得银堆山、金堆楼，守着护着又如何？所有的一切无非过眼云烟乃黄表纸上一狼斑点点儿也。试问何人为之去记？何人为之去叙？是黑是白，真真假假？终离不开手里这支秃笔。我笑他人狂，他笑我愚蠢，匹夫之责又有如何，博之一笑，取之一乐。终生之心愿只望所撰之文能付与刊印而已。”

关小丹为案桌上一方砚池添水并磨墨说：“今儿听先生这么说来还真的有道理，如先生所言我身无力，我腹无才，得三公之教，茅塞顿开。先生一笔一字，一撇一捺写个人，一生一世学做人的精神，先生写下的书稿堆满了房间，先生所作之文必会流芳百世，必为后人所习。你的好友在世时曾在我面前夸你学富五车，值得深交，有大事值得托付。他说他最欣赏

的人就是像你一样有学识的人。”

吴承恩苦笑说：“嘿！你夸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发现广济这个地方故事还真多，比如广济梅川老县衙四祖禅宗文化和余川匡山那带的神话文化，所以说听了不少受益匪浅。”

关小丹说：“先生，不知我说的对不对，说菩萨也好，说神仙也好，说人也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望吴学士常来常往，我会给你介绍我们当地一位满肚子都是神话故事的钟老先生前来给你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故事。我备以鱼糕。”

听说有人给他讲神话故事，吴承恩大喜。“好啊！虞美人，鱼美人，膏腴也美人！何而不乐哉！”关小丹送别依依不舍的吴承恩。“你回去！不送了！”直到青骡子和骑在青骡背上的人消失在天际线上。“盼君早日来。”

7

吴承恩这回来到关小丹家也记不清这回是多少回了。见门菲敞开不见女主人，道她一定是在菜园地里。只好系上骡子来到关小丹亲手开垦的那片菜园地。吴承恩少不了系袍子提裤子帮她干些锄草浇水的活儿。你挑水来我浇园，你写文章我做饭，相沬与共度晚年。必少不了摘些菜蔬回来食用，还少不了用鱼筝网儿在水沟里捞些小鱼小虾炒辣椒。

“我觉得萝卜白菜、小鱼细虾炒辣椒不差些江团炖豆腐。”吴承恩吃着喜欢的人种的蔬菜感觉味道就不一般，有讲不完的故事和说不完的俏皮话，有时候促膝谈心到深夜。

吴承恩说：“就在前几天我又去了一趟广济县，蕲州到梅川有好远的一程路，要是走路去得走一天，骑青骡子去也得大半个晌午。我这回在梅川听到一个有关于一堆白骨成精变化成人形的故事，还挺有意思。这个故事启源于出家人遇上一美妇人纠缠。一讲到这个故事就要扯上因果，前世今生这个话就长了。”

关小丹插嘴问：“你信不信因果？”

吴承恩笑说：“有哪么一点点，不得不信。说是前世这个出家人辜负了人家，为了一袋米硬生生的把人家扔进大山里活活饿死只剩一堆白骨。今世化成美女前来找出家人算账，为报仇吃光了出家人身上肉……”

关小丹笑说：“前世的事今生还记恨，白骨精，剐人心。”

“哎哟！想不到白骨精有这么的厉害？我怕了！”吴承恩说完哈哈大笑。

“嘿嘿！”关小丹忍不住跟着大笑说：“你别怕！吴学士，你品行端正，再怎么狠毒的白骨精也不会害你。就是想害你也害不了你！”

“应该是啊！我有文昌星贵。”

关小丹说：“不知你相信不相信。我们这个地方把样儿长得好看心肠狠毒的女子称作白骨精。说白骨精榨干男人身上血髓，还要吃光男人身上肉。把长得貌美的女孩子称作长得好看的假儿，或是那个假儿好样儿。女子也是儿，儿子也是儿，真儿假儿都是儿，只不过一个是真儿、一个是假儿。无非假儿是女的。吴学士，你会相信有这种事儿吗？”

“什么事儿？”

“我们这里有个地方有个寡妇连嫁三夫，怎么会是这样？三夫都没活过三个月。寡妇一年嫁三夫，你说奇不奇？”

“奇也！三夫都是怎么死的？”

“都是生病死的。嫁过去时都是好好的，不到一个月就生起病来，病了就一病不起，不到三个月就毙命。人家都说这个寡妇是吸血鬼转世，再嫁没人敢娶。”“大概是这样，貌美的女子多克夫，原多是遇上贪色的男人死在女人石榴裙下化成白骨。你没听说过色是刮骨的钢刀。再就是身体本身不硬，还要贪色，血精耗尽不死才怪。”

“你不会吧？”

吴承恩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你看我身体不是棒得很？我还有任务没完成。再说我不是沙弥，你也不是白骨精。不扯这些了，说梅川吧！那个地我去过好多回，我对梅川也有感情，饮过浴佛井里的水，拜谒过四祖道信出家的寺院。三上灵山寻觅惠根，往东二十里去了余川，那一带有好多有关于灵童转世、石猴子出世的传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何为正果？我要对原作品进行大篇幅的修改。”

“吴学士，我在想世人一定在期盼着你的大作早日出来，顺利刊印。”“但愿如此！谢谢支持。人生多难，难中出奇缘，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正果，刻板刊印得花费不少银子。”“银子你没愁，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是知道的我们广济这边的人个个热情好客。”“是啊！我不只是领略到我还真的有那种深切体会了！只怕一天太老了会遭人嫌弃？”

“请放心，这个绝对不会！我一直没对你说也没带你去，就在我家后背山上有处地方值得一看。”“看什么呢？”

关小丹说：“在半山腰间有一天生洞穴，古人称之风水洞。风水洞四围树林葱郁，流泉潺潺不歇，小路曲径通幽。传说远古时有只白猿在此洞打坐修炼成仙了。这个地方对于你来说，怎么说呢！我认为你一定会喜欢。”

“好啊！择日必上山去看一看。”

吴承恩在荆王府职务纪善（秘书）转眼跨过了三个年头，实属只有两年整。有一说他是在盘塘鲁肃府旁租房子居住，或是住在关小丹家中，可靠一说他住在天然形成的风水洞中写完了《西游记》手稿后回到江苏。

“洞中方一日、世外已一年。”风水洞也因此出名。

吴承恩借用李白诗词《白帝城》对关小丹说可以用诗词中的诗句来总结他的人生：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人生短暂，再怎么苦难艰险也只转眼间。关于关小丹有没有和他一道回江苏淮安是个谜。可以肯定如树上并蒂的果子双双并对，似马口湖里鱼儿回游长江水深情长。有没有如关小丹所言苋菜越老越结子？那边没有，这边有没有？

刘庆儿被荆王开除的原因是他在王府上下到处造谣，还到处说吴承恩怎么不是人。他所作的恶行和丑事终于暴露了。荆王也没有太多责备他的原因是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泪求荆王放他一条生路。荊王心一软处罚他你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回家吃老米成为地头蛇的刘庆儿本性不改，为了得到关小丹耍赖要堵风水洞。“你不只是个外来人，你还是个大骗子，骗吃骗喝骗女色，你要搞清楚在我这个地盘上我说了算。识相者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硬生生把吴学士赶走了。

刘庆儿终究没得到好报。他自认为赶走了吴学士我就是这里主儿，自认为关小丹就成了襄中之物随时取用。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必遭报。骑马时得意忘形了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这一摔两条腿全都残废了。后来只能匍匐爬行。再后来就是靠行乞为生。有一天有人发现刘庆儿饿死在一方孔洞中，是个冬天。

后人追溯梅川、余川、田家镇、盘塘、关山那片土地上为什么有着三种古文化与《西游记》中所讲述的一些故事恰好又恰巧虽说存有异曲，但有很多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