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个著名作家的一段话,它长久地打动着我: “多年生活中,我茫然无助,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在迷惑、惶惶不可终日中,仅靠一种情感模模糊糊地支撑自己:故事的光荣。”新妈祖的散文,一种有意思的故事,一种故事的光荣。从小我就喜欢听故事,也许,没有不喜欢听故事的孩子。我很幸运,五十多年前读小学时,听一些湄洲岛的故事,有湄洲妈色彩的故事。
笏石旧街的人讲述两种故事,一种是民俗的故事,其中我最喜欢听的,湄洲妈的故事。古湄洲妈去莆田、文峰宫,要在笏石旧街观音亭过夜,引出许多故事。还有一种故事,是讲故事人亲身经历的故事,这里边让我难忘的就很多了,土改的故事、抓台湾特务的故事、湄洲岛的故事等。那些生动的故事会让我想起,并产生身临其境的想象。我能够写作,与湄洲妈的故事有关系。
我写的《妈祖传》,有神性,也有人性,人性含在故事的光荣中。读小学时,我已经意识到:人的生活是丰富无边的,而且还可以用语言、用故事保存下来,让另外的人也能去体验。这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发现,也是我生命经验的最初觉醒,后来我写《酱油店》等,是这种觉醒的体现。但现实是经世致用的。我和其他人一样,从小到大都努力适应着教育的规则,以期找到立足之地。
在漫长的时间里,写作不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仅限于可以置身事外、不管不问、桃花源式的阅读。我在30岁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写作。30岁以后,这种写作的梦想,依然堪称奢侈:人作为一株会行走的树,世上的风何曾使其停歇过?有发芽抽枝的欣喜,有开花结果的满足,更有枝叶折断的疼痛。疼痛时,我重新想起湄洲妈的故事。故事有教益,让人谦虚、勤奋、中庸、坚韧。
我喜欢笏石旧街的故事、湄洲妈的故事,还因为那些故事充满了传奇。自从我写作以来,我就不止一次问自己:那么又有谁会喜欢我写的故事呢,我的没有传奇的故事?甚至,不妨说,我是个没有故事的人。但尽管如此,没有故事的我依然有着讲述的渴念,依然希望有人通过我的讲述,激活他自身的生命体验。在这种困境中,我只能虚构起来了。《观音亭》等,就是虚构的。
观音穿耳心情动,日照街头亭边宽。后来,当我读到有一本书说的“故事的诞生地就是个人的内心”,我深感自己被理解了,我再也不为那些从自己的虚构中凝聚起来的想象而惶恐不安了。我觉得,写作妈祖故事是一桩有意义的、光荣的事业,同时,也是充满了无限希望、有梦想的事业。妈祖散文的事业,其实便是生活的事业。守住生活,便守住了妈祖。
笏石旧街,淋漓尽致体现湄洲妈的神韵。生涯付亭今日事,伴人东去梦湄洲。生活,这个伟大而无所不在的名词,点燃故事,编织一个一个梦幻,踏平坎坷成大道,把妈祖一步一步抬升到文化的高度。过尽千帆皆风雨,斜晖脉脉情悠悠。生活,这个鲜活而无所不为的动词,孕育梦想,放飞一个一个理想,闯过风雨再出发,把故事一步一步抬升到光荣的高度。
与笏石旧街一样,我是简单的人。“新妈祖”的散文,有故事,演绎湄洲妈的光荣。芳草不须缘旧梦,一番新绿湄洲生。故事之所以光荣,是因为它有所承担。今天的妈祖故事的写作,依然需要承担起妈祖文化共有的考验和梦想。今天的妈祖作家,依然需要接过那盏从历史中递过来的灯,并继续传递下去,直到故事的光荣,照亮每一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