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笏石旧街,可写散文。1970年代,笏石公社旁边,有观音亭,有打铁店。叮当,叮当,叮当……耳畔吟唱了多年的打铁声;单调,冷若冰霜,又升腾温暖火焰。笏石旧街,通常叫七街。那年月,沿街是清一色的二层房,店铺货物稀少,生活过得紧巴;打铁声,也许,就是文化了。我读小学,打铁店的奋强、奋勇,与我熟悉,哥们。方奋勇,对笏石七街的感情真切。
打铁店,有意思。铁块,炉内的火焰里烤软,铁锤捶打。有时我想,学生是铁,学校的炉里接受温度,在老师的教导下锻打,才塑造出人才。这样一想,对铁匠技艺产生敬意。我对打铁店有感情,听叮当声,见锻打场面,心舒坦。后来,俗世的纷繁和琐碎事,让叮当叮当的打铁声悄悄隐退了,再也无法翻找到了。那熟悉的一幕,已经退出我生活的现场。
尽管我的生活平凡、忙碌,我却想再看看打铁。打铁,给我启迪和教诲。我对打铁店有感情,还因为小说《林海雪原》。打铁店“阿妹哥”,就是方奋勇的姐姐,像女卫生员白茹。她,舒展的眉宇释然的是对青春的眷恋;清纯的眸子闪现的是对生命的豁达。笏石街上人,喜欢把善良漂亮的少女叫做阿妹哥。莆田沿海人,喜男孩。若生一女儿,小名多唤做“哥”、“弟”。
云门函盖乾坤句,语默何人最得伊。身容俱美、仪态大方的阿妹哥,原为阿默哥。妈祖名林默,其父母爱男孩心切,唤之阿默哥。久而久之,阿妹哥即成为莆田沿海人家的爱女的小名。阿妹哥,为妈祖文化特别爱称,含蓄地表达了对于纯洁美丽的少女的深情祝福,代表了一种崇高的荣誉。阿妹哥,如同妈祖护身符一样,可以带来梦想和平安,以及恒久的美好回忆。
我读《林海雪原》,浮想联翩。小说,有一小分队领导少剑波。那时,我也是追星族,少剑波是一偶像。相比威猛阳刚的杨子荣,剑波“精悍俏爽,健美英俊”,“英勇俊俏、多才多谋”。白茹的眼里,“剑波那对明亮的眼睛,不单单是美丽:而且里面蕴藏着无限的智慧和永远放不尽的光芒。他那青春丰满的脸腮上挂着的天真热情的微笑,特别令人感到亲切、温暖。”
白茹甜蜜地回忆,剑波的姐姐称他为“小周郎”,有意无意地鼓励她去做“乔小姐”。读小说,一看到“白茹”,就心在跳,血在沸腾,激情在燃烧。回到现实,打铁店的“阿妹哥”的脸上,经常浮着希望的愉快的微笑。偶尔,聊天,声音嘹亮而又圆润,仿佛一大股山泉一般,滔滔不绝地奔流,显示出生命的丰富和青春的热情。“阿妹哥”,阳光、健康的美,我的印象很深刻。
“阿妹哥”,这形象富妈祖文化内涵,很有特色。后来,打铁店“阿妹哥”、“白茹”,成了我的一个永不褪色的永恒记忆。忽忽不知头上事,时时犹忆眼中人。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形象会在脑海中突然闪现,虽然像夏日的流萤,但却会在某个时候闪现。多少年后,当我写小城故事,写新妈祖的散文,忆起哪段岁月时,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写“白茹”、打铁店“阿妹哥”。
2024年秋天,我又想起笏石旧街。那丰富和中庸的色彩,让古朴简雅的视觉,慢慢恢复敏感的天性。就像笏石街一样,我并没有太远大的志向,所以笨拙而简单,随缘而安心。一回相忆起,几度独吟行。我想,只要努力地生活着,过日子,写散文,在这个世界,当一个中庸的、心平气和的观众,就可以幸福。我想这应该是一种情怀吧,只是淡淡的,小小的,却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