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行走在路上,阳光刺眼,火辣辣地晒得头皮疼,沿途的司机纷纷摆手示意满载。垭口上的风很大,风吹过头顶,留下一丝凉意。
夕阳下山前,黄荆枝随风摇摆,小镇那头的人纷纷往家走,路两边的油菜田间,一大捆的菜籽摆放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凌乱。
邻近的几处麦田青黄不接,无精打采地相互依偎,风吹过麦田,大片大片麦穗如海上波浪,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粗壮的搂着娇小的,幼稚的紧抱着高大的,任风吹打;整田麦子就像一帮生死兄弟,肩并肩,任凭被撕扯衣衫、抽打身躯,他们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像极了叛逆的孩子被家长体罚;像极了落入敌人手中至死不屈的战士。风一阵一阵的,接二连三地失去理智,幼小的麦子开始哭泣,用身上的尖刀,冲着同伴就是一顿乱扎,年长的麦子越来越憔悴,依旧搀扶着小麦子,不住的安慰... “风只是一阵,一时的,很快就过去”。老麦说,冬天是个好季节,没有大风没有大雨,人味儿也浓,幸福的好像每天都在过年,冬天里,我们都很小,人们天天为我们除草,陪我们唠嗑,时不时撒些炉灰,让我们闹腾闹腾。气候逐渐变暖,人们脾气也就越来越大,因为他们不再只操心麦子的成长,还得为孕育来年的秧苗准备。风不在人为,就当老天爷发怒罢了。
风声渐渐过去,麦田恢复往日的平静,空气中的味道,难以言说。
田边的村庄,一派祥和,回家的人们,开始生火做饭,门坎边上的老黄狗早早守候在饭盆旁,漂泊的鸭子陆续回来,忙碌了一天的黄牛正饶有兴致地吃着私藏的稻草;小镇的夜,灯亮了,余光照在麦田,如日出般崭新,如夕阳般温馨。
奔跑着,穿过麦田,留下蛙声一片,清香清新,月色伴着星光,闪闪发亮。
院门前的小山坡,挂满了衣裳,炊烟袅袅的黄昏,偶尔几只麻雀蹦来蹦去,堂屋里的两个老头叼着烟嘴儿,说笑了一天,编了一天背篓。
漆黑的小院,少了白日里的热闹,顿时变得安静许多,堂屋旁边的灶屋里,灯光微弱的泛黄,背有点驼的老太婆把锅里剩下的面条盛给老头,老头嘟噜嘟噜不知说些什么,又把碗里的鸡蛋挑给六七岁模样的小外孙,摸了摸小外孙的头,慈祥地笑着,那笑容里珍藏了一辈子的艰辛,珍藏着对还未归家的子女,珍藏着对幸福的满足。
夜未至深,黎明未来,一碗面,成了最后无言的告别,时至今日,那一碗面的味道,最难忘那一勺碗底的猪油,那香味穿过面条间隙,直抵心肠,暖暖的,仿佛人间幸福莫过于此。
一碗面,让人们开始了一段数十年的想念,时间并没有冲淡人们对那老头的记忆,下葬当天,一面鲜艳的党旗覆盖于棺木,老头一生的高光时刻,终究在最后一刻与这个世界相遇说再见。
当年六七岁的小外孙,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风雨兼程,无论朝阳当头,那一碗面的味蕾记忆,激励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