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年间,时常在南华楚雄两地来回奔袭,次次相见如初见,至今除了江浙和老家以外,少有一座城能让我这般感受,有时候自己也纳闷,究竟是种什么样的魔力如此吸引,入滇以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楚雄这个地方,更何况南华还只是一座小县城。我误以为灵感抵近,该写点什么,曾无数次提笔,却又莫名放下……
直到前不久,我做了一场关于南华的梦,瞬间恍然大悟,南华,其实就是一段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在梦里,满山野菌像个个精灵,所到之处,微微泛光,浑身发亮,晶莹剔透,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我腾空抛起,片片白云被踩脚下,层层山脉天旋地转,一朵朵野菌朝我簇拥而来,迅速占领全身,待云雾散开,发光的菌子纷纷离散,连同整片森林,入画成一片片彝绣。
如果有一种生活叫云南,如果有一种遇见叫楚雄,如果有这么一段故事,那一定叫南华。
在南华这本故事集里,沙桥应该是序言的不二首选。
漫步毛板桥,好似有种吟诗作赋、弹乐起舞的冲动,荒废的水塔与孤寂的南泉古寺遥相对话,天子庙坡的文人足迹、夏老的书香墨迹、长征宿营沙桥的爱民事迹、茶马古道上的马蹄印记……,无不在向今天的后生诉说,诉说着悠远而古老的乡愁故事,追寻着前人走过的路,远方总有青松迎候,雄鹰飞过大田,留下一串斑斓的五彩,与龙川源头相会,好一番落纸烟云,足以令人神往。有关凤山的记忆,早已化作豆腐香脆入心,鲜嫩的酸菜鱼,仿佛植入了向阳冲的精髓、龙川江的灵魂,千张肉的酸甜美味,时刻在向世人昭示着这一片生态净土如此多情、傲娇。
一街的黑泥温泉,虽早有耳闻,但在那场梦里,大有卸甲归田、隐居桃源的别样心境,沿陡峭公路蜿蜒而下,汽车冲过河沟浅滩,溅起朵朵水花,阵阵清凉。入村口,洗澡塘村全貌一览无余,绿荫古树下,母亲借着乘凉遮阳的名义盼儿归,那双期待的眼神,望穿山、望穿天。院落里的杂草,偶有小花依偎相伴,独守童年的无忧,微风也吹不过它们的心甘情愿。淡红泛白的对联、烟熏黑的墙壁、空荡的晾衣绳、被雨水冲刷过无数次的石磨……满满回忆,一跨就是数十年,甚至几辈子,拨开灶台上的蜘蛛网,未烧尽的柴头记录下最后上锁的日子;小巷一角,唯有那一堆堆金黄的玉米,经受住了岁月的洗礼,色泽永存。顺着河沟踩着碎石走入山谷,陪伴村子百余年的黑泥温泉,躲在一块块巨石背后,依然风华正茂,丝毫不乏羞涩,满山草木依旧被风肆无忌惮地狂掠,沿石阶而上,暖暖热气扑面而来,驻足环望,仿佛四季同在,贯穿心扉;天色渐晚,赶在黄昏日落、炊烟升起前,匆匆跨桥作别,不敢面对枯藤老树昏鸦的场景再现,也许梦回童年的时光,终生不可穿越。
几次去雨露,虽未曾撞上过灯会,但耐桥周边的地貌结构,总令我有种就地露营赏月的畅想,站在田埂上,顶一头烈日,仿佛一眼千里,沟壑众横的山野,涵盖了所有古迹奇观的生灵栖息,而蛙声一片的丰年情话,不想就此遗忘。
撒马场村,相貌平平,殊不知穿过村子,被眼前的一幕强烈震撼,无数匹骏马忘情狂奔,矫健的姿态,不同于徐悲鸿笔下的马,一副副很酷的样子里痞气十足,尘雾腾起,仿佛弼马温扬鞭归来,万马过江的画面感,一度让这里实至名归、焕发生机。
尽管平桥烟柳的美景早已饱经沧桑,好在灵官桥的气质不减当年,近乎磨光的桥面石,被深深烙上马蹄印,似乎在告诉全世界,这里也曾热闹喧嚣,也曾留下英雄儿女的豪情壮志。
云南好菌在南华,南华好菌在五街;一年一度的开山仪式,菌王的传奇总能一再延续,站在菌王山眺望远方,群山之间松林丛中,挂满了有关四大名菌的抒情诗篇,为你写诗的夙愿,被这万千草木抢先达成。
南华人爱菌的故事,堪称一绝;游走大街小巷,菌子的元素无处不在,路灯上的菌,那是真的发光发热,照亮了晚归的路,温暖着每一位回家的南华人;绿植上的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每个踏进南华城的外地人:“欢迎来到世界野生菌王国”;标识牌上的菌,拟人化的可爱表情,始终传递着南华人童话般纯真的精气神;餐桌上的菌,显得理直气壮,好像在告诉众人:“给你一个爱上南华的理由”。
这段叫“南华”的故事,太长太长,长到需要用一生去研读。南华的故事太多太多,如果要续写,野菌飘香至少千万年。
初遇南华,像极了从未谋面的笔友,似曾相识的对视,原来珍藏了许多有关岁月的故事,绝美的、柔美的、大美的、甚至趋于完美。
也许明天,我们不再只想去有风的地方,更青睐去有故事的地方。
这,就是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