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往北,路不宽,沿途的新旧村居相拥而聚、参差不齐,各色各样的院落,偶有花草零星点缀。忙活了一天的老村民,归家的背影丝毫不显疲惫,反倒写满大大的福字;淘气玩闹的孩童,沉浸在你追我赶的游戏里,丰富多变的表情包、清澈悦耳的嬉笑声,好一个天真无邪、快乐无忧。穿过高速桥一路向前,中村的模样在无数个转弯后,若隐若现,耳边的微风拂过田间,摇曳的油菜花,与蜜蜂翩翩起舞,这对自然界中最美的搭档,陶醉于金黄花海,甜蜜如初。诗意般的唯美画卷,令我恍然大悟,原来,又一年春天,花落人间。
自去年丰收时节初遇中村,这里的山水草木就以一种雾里看花的姿态深深把我吸引,论颜值人文、论产业势头,也许它不及龙城其他部分地域强劲,但每逢遇见中村,总有一种特殊的不可言语的力量在向我骨子里凶猛渗透,然而以文抒怀却迟迟找不到语境出入口,以至时隔大半年仍未尘埃落定,直到前些日子看完木心遗稿,在回望过去一年光景时,方有所悟,中村的样子再次浮现眼帘,这种缥缈无形之感让我喜爱之笔蠢蠢欲动。
中村,不是村,因乡府驻地居于上村、下村之间的中村而得名,建国前曾名为泥川,而后,中村之名沿用至今。
中村之山水,与周边乡镇并无异处,名气较大、路途颇远的则莫过于五台山,五台瀚景,绿野繁茂气势如宏,溪水漫奇石,景随季转风光迷人,登山也好、宿营也罢,山水相依之境足以抚慰心坎。龙泉山的确不高,也自然没有仙,树荫交错形成的天然凉亭,诱惑着人们周末踏青游历,一缕缕阳光穿过树尖洒下,巧然成时光,旷世仙野,人似天仙降临凡间。龙泉山的水,绵延不断,浸润草木,蓄池成潭,以滋万物长生,龙也就此自成一脉,为中村百姓心底之傲。
中村之非遗,乃龙城独魅,除常见的彝族刺绣、火草编织技艺以外,舞龙舞狮作为中村非遗的龙头,频频亮相重要场合,俊朗秀气的姑娘伙子们把中村人奋勇争先的干劲儿舞得神采飞扬;传承几代的皮影戏,同样算得上中村非遗的重头戏,这门古老的艺术形式,不知让多少人沉醉在经典剧目里,品人生百态,也许在未来某一天,它会把中村人的勤劳善良演绎的无与伦比。中村历史人文之底蕴,常令众人意想不到,厚重而久远,恐龙化石、古猿化石、摩崖石刻、长征过境等等,在中村皆有遗迹可寻,亿万年的生灵与英雄儿女的故事,以最淳朴的方式留迹于后人,代代传颂。
尽管世界上有十余种栗属植物,却都是从中国传播扩散而至。板栗,这一木本粮食,较草本粮食而言,因其强大的抗旱涝等自然灾害防御能力,被世人誉为“铁杆庄稼”之美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自国内首颗板栗化石发现起,已嫡传1800万年的中国板栗,有幸眷恋了中村这一方水土数百年,因此,中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板栗之乡”。在钙与铁的撮合陪伴下,实力雄厚的淀粉大显身手,与含量稍显逊色的蛋白质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亲密交融,被一层薄木外壳精心护佑,向大众传递着与百食相搭的神秘魔法。当一颗颗板栗从树而落,村民们心里的石头也随之落地,这也预示着棕色的板栗为肩负充沛营养宝库的神圣使命,即将踏上新的征途。壳与山同眠,下一个生命周期的轮回正式开启;果与味缠绵,成为千家万户餐桌上的美味佳品。朋友相聚,一碟板栗成了叙旧的压轴戏,在久别重逢中扮演着寄物思情的非凡角色;家人团圆,一盘板栗则成了欢声笑语的见证者,在句句寒暄中为浓浓亲情温馨献爱。在人来人往的现代生活里,中村板栗更像是经验丰富的魔术师,把自己妆扮得千姿百态,变成一个个特色各异的包装盒,让礼尚往来有了全新的绝味选择。看着一颗颗板栗味入舌尖、暖入人心,遍布满山、历经百年风雨的板栗树,在炊烟袅袅、夕阳余晖下,微微发颤,一丝伤感再次涌上心头,莫名哀伤,片片落叶飘散下来,铺在一堆堆木壳上,厚厚一层,任凭风儿阵阵吹掠,它们都,紧紧相拥、不离不弃……
中村,不是村。与中村相逢,难得一见如故。
相比时下炫酷造作、特色攀比,这里的素雅、质朴,在山水之间静谧蕴涵。一种说不出来的印象,像极了莫奈的佳作,好一幅朦胧乡土,全然来自上天恩赐;一种无法描摹的美,仿佛是梵高对这个世界最美的留恋,天上星星时而一串时而一片,美得一塌糊涂。
中村,不是村。遇见中村,方知淳朴之美,乃乡野大美。
怀揣一本书,躺在田埂上看朝阳日落、听蛙声蝉鸣;微风带来神的传话,从早到晚,赐了我无数箴言;一觉醒来,凝望这山、这水、这天,中村,早已是故乡的样子,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