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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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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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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八碗里的乡土味儿

两百四十三平方公里的土地,历经多次板块碰撞,平坝、丘陵、高山依次由东向西铺展开来,描摹出一幅“万山簇拥、众水横流”的地貌图,低纬度高海拔造就了典型的北亚热带季风气候,孕育了这片干湿分明的土地上诸多生命。水的富饶,也让在这里生活了千百年的雨露人脸上有了笑、心中有了光,勤劳善良的雨露人世代耕耘,他们对土地真切的爱,赢得了大自然深深的眷恋,人们在劳作之余通过采摘、捕捞、挖掘等方式,一步步探寻着自然的奥秘,获取更为宽泛的美味食材。

除了常规的农作物丰收以外,在雨水丰富的夏秋两季,也会迎来另一场大丰收,只要接连下上几天雨,雨露人就会坚定地选择在凌晨离家,和那些破土而出的菌子早早相逢,满山奔赴、穿越丛林,临近中午他们满载而归;采回来的菌子,绝大部分会流通市场变成真金白银装进兜里,仅有少量的菌子被留下来,以此犒劳家人,为平淡的家常菜增加一丝自然的美味,连续数天的坚持,存下来的菌子积少成多,此时他们通常用最传统的方法储藏起来,等待亲人归来、全家团聚

在充满人情世故的社会里,食物不再是消除饥饿、补充能量那么纯粹,早已成为人与人之间增进情感的重要载体,岁末的杀猪饭,邻里乡亲围坐一起盘点过去、展望来年,新一年以猪肉为代表的农家美食从这一天正式面世,五花肉作为猪肉的组成部分,经过人们多次舌尖探索、味蕾反馈,其“五花三层、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特点逐渐形成,广受大众喜爱,由此,五花肉开始在八大菜系中崭露头角,屡次被各路大厨广泛应用。

有关猪肉的甄选,雨露人格外讲究,他们的聪明特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且具前瞻性,五花肉被公认的所有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太满足于此,反而更坚信“猪肉出在猪身上”的土道理,别看土,咱们现在天天讲的“产品溯源”,雨露人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这个觉悟,把心思放在了猪的饲养本身。试想一下,那一头头穿过荒野的猪,没了圈栏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奔跑,心态都不一样了,累了就席地而睡,渴了就喝天然的纯净水,饿了就觅食青草,说不定偶尔还比人类抢先一步吃到很多菌子,这样的猪自然健康壮硕,肉质的营养价值可想而知。吃杀猪饭的时节恰逢辣椒丰收,两个不同身份、不同属性的食材就此邂逅,步入蒸锅开始新的征途,此时,被储存起来的菌子历经岁月流转,总算派上了用场;“野菌辣糟”就这样上了台面。

扎染,这门被白族儿女视为珍宝的染织手艺,对于威楚大地唯一的白族乡“雨露”而言,同样是一张独具特色的名片,智慧的雨露人更是在扎染技艺里找到了烹调的灵感,巧妙地选择了一些天生红色的中草药涂染于五花肉表皮,在完成先涝再炒的简单烹调后,五花肉就像沐浴后的少女,红彤彤的脸颊,羞涩腼腆、楚楚动人,香而不腻的“红烩白肉”还没出锅,就这样被人垂涎已久、赞不绝口。

云南大部分村庄的名字都喜好跟“箐”这个字结缘挂钩(意为树木丛生的山谷里),雨露也延续了对“箐”的特殊青睐。在乡下,除了粮食、青菜,鸡和狗也是这烟火气里亲密无间的好搭档。鸡分公母,公鸡主外,在不同的时辰里打鸣报时,让沉睡一夜的村庄焕发新的活力;母鸡主内,负责下蛋,为一家老少补给营养,护航健康,总之,无论公母,鸡始终是乡亲们最疼爱的家禽,尤其在那贫瘠的年岁里,要想吃上一顿鸡肉,通常只会在过年或者红白大事的餐桌上才能圆了这个梦,这还算好,更甚者可能几年都舍不得吃上一顿。

常年头顶烈日的雨露人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消耗了大量体力,付出了太多太多,按理来讲,此刻更需要油和盐的能量补充,但过惯了苦日子的雨露人内心明白,无论贫也好富也罢,生活本就是清淡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吃山靠山、吃水靠水”的生存哲学,不就是这个理儿吗?因此,喝山水吃粮草长大的土鸡,最终选择了与山泉水、天然草本植物同归于尽,如此壮举,感动了铁锅,换来了文火慢炖,结局看似悲壮的“箐水涨鸡”,实则光荣伟大,它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可敬的土地、可爱的老乡。

鱼在国人心中颇具寓意,年年有余、鱼跃龙门、如鱼得水……而鱼米之乡又是很多地方不断追求的理想境界,对于雨露而言,上千亩的水稻让乡亲们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上百个坝塘自然也成了鱼的天堂,冠以雨露“鱼米之乡”名至实归。金色发福的鲤鱼肉质鲜美,气质优雅的鲫鱼细嫩滑爽,它俩虽谈不上天生一对,也算得上水中双璧,雨露人调了一碗蘸水,它们最终“一锅绝配”,“蘸水活鱼”从此一跃成名。

喜欢折腾的雨露人在地里忙活了一天,丝毫不觉得疲惫,也从不停歇,凭着一股子开创精神,硬是把油煎好的凉粉从碗里搬到了瓦片上,才肯罢休,正是这倔强的性子,促进了“瓦片凉粉”的创新,领先时下最潮流的主题餐馆数十年,颇为传奇。

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百姓,历来对好事成双有着独特的情结,也向来喜欢“八”这个吉利数,雨露人也不例外,为了凑齐“八”这个数,“石膏豆腐”、“茴香粑粑”、“火爆蚕豆”相继问世,与“野菌辣糟”、“红烩白肉”、“箐水鸡”、“蘸水活鱼”、“瓦片凉粉”一起形成了极具乡土风情的“雨露土八碗”。

雨露的土八碗,别小瞧了它配料简洁、食材淳朴,却照样味美香鲜、百吃不厌。雨露的土八碗,一碗碗装满了雨露人对生活的无限热爱,而这份热爱里镌刻着生活的本真、成长的点滴和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简单的食物,往往蕴含着情感的真挚,生活也从来如此,平平淡淡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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