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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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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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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屋

祖屋终于翻建成功了,小小的两间,琉璃红的顶,淡灰白的墙,干净透亮的铝合金的门窗,欣喜的矗立在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间,小巧而又精神!

村里人不理解:“你又不回来住,干吗劳心伤财的?”我听后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祖屋原是爷爷,奶奶住的。多年前,两位老人走了,就锁了门,再没人住过。日子久了,屋子也渐渐颓废了,屋顶终是不堪多年的风雨,塌陷了半边,青瓦的碎片零落了遍地。屋南角的一棵老壳树,倒是疯长的特旺盛,这种树因为材质疏松不堪大用,所以长不了成形就给砍了做成烧柴,而叶片上布满了茸毛,随手扽了几把,用来洗碗抹锅倒是去油污的狠,只是少了人为的束缚后,韧性的根一味的曼延肆虐,后墙在地基受到侵蚀后也轰然倒了半截,仅留了三堵山墙和正面的排窗摇摇欲坠,苟留残余,门前的杂草把老井都淹没不见了。

前几年,大姐,二姐费了些时日,终将门前的空地整理了出来,种上了油菜,倒也增添了些许生机。

我回家经过祖屋时,倒也不曾停下驻足,只是回望时不经意间有了一丝心酸,祖屋建成后,我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了却了一桩心愿,放下了一心的惆怅。

其实祖屋也不能算是祖屋,只能是翻建的祖屋。因为之前的祖屋是建在老公路边上宽敞向阳的三间半,中间是堂屋,一张老榆树的堂桌,我时常跪在长条凳上,双肘支在桌面,伸出小手去抓碗里的梅干菜烧肉,爷爷这时会用筷子夹了肉放在我嘴里,然后端了酒碗,大口啜了口酒,满眼笑意的看着我:“来一口?”我就伸了手指在爷爷的酒碗沾了少许放进嘴里,然后就辣的直伸了舌头,忙红着脸端起汤碗猛喝,爷爷则端了酒碗颤颤的笑。

东间是厨房,一溜三口铁青的大锅,高高的灶台。而我最喜欢的是灶台后面低矮的小窗,那本是用来取柴进草的,反到方便了在外疯玩、满头大汗的我,直接从小窗钻进去,跑到半截埋在地里的大水缸前,用老葫芦做的瓢狠狠地舀了一瓢水,然后将脸整个淹在其中喝了个够,凉水流入喉咙的那种清爽多年后再也没有感受过。

西边的一间是爷爷奶奶的卧室,而再里面的半间其实是正屋的qⅰe子(音且),就建在马路的地基上,所以里间的地面高于卧室,而屋顶只是举手高的斜面。房梁、房柱倒是粗大的禾木做的,经过多年的烟熏早已不见了桐油抹过的古铜色,而更像长年风吹日晒强壮的庄稼汉的脸庞,泛着光亮的黑红。

屋顶是麦杆苫的顶。苫顶的活不是一般的泥瓦匠能够做的,而得有本地专门的毛匠才能胜任,记得大姨父就是做这手艺的。待到晴暖的天,早早的起来,从屋东的河里取来淤泥和上新鲜的稻糠,两三个有力气的劳力,挽高了裤筒,赤光了脚,站在泥水里不停地踩踏。姨父则坐在一旁抽烟喝茶,等到泥浆变得厚稠时,姨父才起了身,用手抓了抓和泥,又大把的捏搓后,说了声有筋道了,这才上了屋顶。

这时的姨父就忙碌了起来,从房沿边开始,用一种木he(音鹤)的工具涂上一层和泥,再紧紧的压上一撮撮的麦杆,一浪一浪的铺开。虽然看似简单,但好的毛匠苫的顶可以保证多年不漏,倒是现在钢筋混凝土做的顶,没几年就要做防水,防水做了一遍又一遍,这让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因为公路的扩宽,之前的祖屋终是拆除了。爷爷奶奶就在现在的地方建了三间面西的砖瓦小屋,虽说较之前的老屋进步了许多,但我仍喜欢之前的老屋。

一天夜里,我梦到了祖屋。门前的三棵泡桐树依旧挺拔隽秀,那张睡午觉的宽条凳仍然油光恬静,成熟的桑葚落满了院角,几只小羊羔欢快的乱窜,吓得鸡们扑楞着翅膀飞跃过河面,惊惶的钻入河东的庄稼地。卷了毛的大黑踡在阳光里,微微抬了抬头,又将头掩在草垛里,眯缝了眼,嗤了一下鼻子,又睡了……

妻摇醒了我:“做噩梦了?”我惶然而醒,枕巾已湿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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