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里,它离县城很远很远,却和邻县又很近。和记忆中绝大多数农村一样,那里,有一条弯弯的、静静流淌的河,鸡犬相闻、羊肠小道。夏天的傍晚,总有一阵阵凉风从北边大山里吹来,一扫白天劳作的暑气,让人们在星星点点的天空下,慢慢地,慢慢地,进入梦呓.....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越来越少地去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每到这个时候,必然是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房前的屋坝下。大人们聊着今年的收成;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们说着甜甜的事儿;小孩儿们拿着几盒摔炮,从檐下废弃的河沙,到南边山坡上的菜地。这时,可能还会带着,几条充满精力的小狗,人和狗尾巴都在摇晃着,欢呼着。那时,年里的每天总归是欢乐的。终于,到了应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全家人围在电视机前,听着新年的倒数声,大人们唠着家常,娃子吃着薯片,慢慢地就耷拉上了眼皮子。那时候的新年,是在小孩儿躺大人怀里的时候悄悄来的。
渐渐地,村里新房多了起来,小河披上了彩虹外衣,一切都是人为的痕迹不假,但人们似乎又都出去了。可是北边山坡上的梯田实实在在地,被高高的整齐的草丛覆盖起来,风阵阵地吹,花花草草在它们新开拓的领地里整日晃悠,绿色王国到底是茂盛起来了。再到年里,人们的话题变成了今年赚了多少钱,搞事业的如何风生水起。有时候,还有几家子新成员,向老人们取着生活的经,孩子们长大了,一盒摔炮已满足不了他们,得放几捆灿烂的烟花,趁着除夕,凑一凑这股热闹。那一个个充满着硝烟味的夜晚,天空中被照得透亮,新年的到来,也无所隐藏了......
后来,老家的许多新房俨然已成了绿野仙踪的天下。小河更小了,或许称为小沟更为恰当,朦朦胧胧的水面,神秘得让人不敢靠近,也不知道鱼儿们是否搬了家。今年回家的时候,河边的土坡上光秃秃的,却分明又是一片繁密的林子。春节回到家,大人们还是会聊天,但是阵地转移到了国粹桌上,人数比原来翻了好几倍,鞭炮的踪影消失了,也不见了钻竹林的一个个小身影,只剩下柴火灶上的炊烟还在扭扭捏捏地飘着,沿着老旧木窗的缝隙溜了出去。小孩们长大了,当大人谈天论地时,有时候也能够插上两句话......又到了迎接新年的时候,团聚的人是越来越多,可热闹阵儿是越来越少,甚至冷清了。这次新年,人是趁玩着“黑砖头”的闲儿里迎来的......
远山上飘着几片悠悠的云,雨滴落在了原来的菜地,曾经或许也不曾热闹过的新房子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那是风奏起的乐曲,是一声叹息,是一丝清静,路上也有永不缺少的声音,奔流不息横贯天际,一阵阵的北风吹,伴随了别离,分隔着四季,亦是游子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