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痛苦

最深的痛苦

“啪”一个臭鸡蛋打在门上，臭味四溢，然后是菠菜，土豆……“虎毒还不食子呢，天下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呸，真不要脸。”群情激奋的人们在门前不住地叫喊着。

这已经是刘大姐们前第三天被围的水泄不通了。我根据领导要求来到这里报道真实的情况。挤进嚣攘的人群，我拍着大门说：“刘大姐，外界都说，是您拔了您女儿赖以生存的呼吸机，她才会去世的。您那么您的女儿，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请您也出来澄清一下吧。”大门被猛的拉开，露出一张消瘦的脸，两片薄薄的嘴唇带着不耐烦开口：“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害我闺女的，你们烦不烦？”门被重重的带上，门面却在不停的颤抖，像极了刘大姐颤抖的嘴唇。

刘大姐有一个四岁的女儿玥玥，活泼乖巧，是街坊邻里的开心果。刘大姐年近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小女儿，愈是疼爱有加，吃穿用度都努力给女儿最好的，女儿也懂事，不管刘大姐回家多晚总会给妈妈递上一杯热水在捶捶背。但这份平稳安静的生活，却被一张淋巴癌的通知书打破了。

“医生，这是不是搞错了呀？孩子她才只有三岁呀。”

“请您相信医学的严谨性。”

“医生，再查一次吧。咱们再查一次，再查一次。”

“再检查一次，受罪的也只是孩子。”医生摘下了眼镜，扶着额头，“还是赶快准备好手术的费用吧。”

四十万元，这还仅仅是治疗的基础费用，后续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化疗和昂贵的药品。钱的压力让这个家庭几乎崩溃。

刘大姐在玥玥的病房门前蹲下，借着月色，地上留下了无数坑坑洼洼的水坑。

我在清晨的菜市场门口又看到了刘大姐，我再次向她问出了我之前的问题。她却神情麻木的走了过去，仿佛根本没听见我说话。我不甘心的抓住她的胳膊，说：“刘大姐，我相信您是爱您的女儿的，但您却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请您澄清一下吧。”刘大姐依然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在我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她回头看着我。

“是不是只要一直插着那些管子，我的闺女就不会死？”我心下一沉，淋巴癌的治愈率虽然并不高，但是成功的案例却寥寥无几，毕竟是癌症怎么容易那么轻易治好呢。然而还没有等到我开口，她又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些天，玥玥她一直在哭。”

“妈妈，我疼，疼。”玥玥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却不停的在哭。刘大姐心疼的想拔开女儿眼前的碎发，却又担心碰到玥玥的身体加深她的疼痛。双手显得局促而又笨拙，“玥玥乖，妈妈就是把房子卖了，去借钱我也会治好你的。”“可是妈妈，我好疼啊。”玥玥曾经最喜欢的小兔子被玥玥紧紧的抓在手上，这几个月的眼泪和发病时因疼痛而紧握的双手让这只本来白白的小兔子迅速的变得发黄变得干瘪，它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失着。“玥玥乖，再坚持一下。等治好了就再也不会疼了，等好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疼了。等玥玥好了，我们就去给小兔子洗澡，给小兔子买新衣服，好不好啊玥玥？”“可是我疼，我好痛。妈妈，是不是死了就不会疼了？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再也不会痛了？”

“我的闺女……”刘大姐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在喊疼呢！”

我看着在满地瓜果蔬菜中抱膝痛哭的刘大姐，我知道，那一刻，妈妈把所有痛苦都留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