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

      我一直觉得2018年的冬天是金黄色的，就像河西文庙里的那株银杏，绚烂了整个冬天，也绚烂了我的四季······

     在通海，在河西，冬天是彩色的，树木大多不落叶，即使落叶，那枯黄也只是冬天里最后一丝稍重的叹息。要等春寒料峭之时，那把门吹得哐啷响的大风，才能把它吹走。

     河西是一个古镇，镇上的房屋大多还是清朝至民国的建筑，青砖碧瓦，小巷弯弯而庭院方方，有些人家还有池塘，有幽静雅致的庭院。一天之中，庭院最美的时光是清晨和中午。阳光迷迷蒙蒙的在屋顶探出了头，闪射着花藤上一颗颗水珠，然后把余光洒进庭院。中午，它则挥动着大手笔，在地上给花藤描绘出一幅幅参差斑驳的图画。即使冬天也不例外。

    也就在这个冬天，父亲从街上买了几盆茶花放在院子里。所以，中午时分，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偷地观看父亲赏花的表情，看他时而背着手，时而弯着腰，时而凝视着，又时而微笑着蹲下去，再突地站起的专注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地在欣赏他最心爱的玩具。这时，他是最快乐的，我也是最快乐的。并且仿佛一快乐就是一个冬天，就是一辈子。

     河西的庭院是方的，所以站在庭院里看天，连天也是方的，蓝色的方形的天，有时还会飘过来一两朵慢悠悠的，随意舒展的云。并且似乎历经多年，它还在哪里，就像一直藏在我心里的，童年时的，那小小的梦想和那曾经的大大的天。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天，看云。我甚至觉得我们是心意相通朋友，我能感受到它们每一丝一毫的自由和畅意，也能感受到那来自遥远天空里的温柔和问候。

     其实，河西最蓝的天，最白的云是在普应山，因为这里有最清澈透亮的坝水，有最绿的树和最开阔的天空。即使在冬天，绝大部分的日子，天也是蓝的，像湖蓝色的宝玉，而云则飘悠悠的挂在树梢。山则是彩色的，有青色、橘黄色的松树，有黄色、红色的枫树，还有玫红色、紫红色的栎树······山间泉水叮咚，整洁的水泥路曲折蜿蜒。 在普应山，我最喜欢的还是清晨弥漫在山间、树丛的薄雾，闪射着清晨最纯净，最明亮的阳光。山上的植被大多是油松。清晨，有时，山间迷雾蒙蒙，松尖上会被沾上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等阳光透过云隙，探出头来，照在一棵棵油松上或一滴滴水珠上，油松则一片光黄，一片金黄。那是最令我着迷的，最壮观的景色。

     云雾它是有脚的。它倏而奔涌在山谷，倏而徜徉在山腰，倏而又游荡在水面······山间迷迷蒙蒙，被雾气缭绕，似琼楼玉宇，似瑶台仙境。山路上，偶尔还会传来早起羊儿、牛儿脖铃叮当的响声，还有一两声牧人清脆的响鞭，就像一首行走在山间小路上的的歌。

     在河西，冬天偶尔还是有点冷，但那不过一两天。就像是慈祥的父亲偶然发了发脾气，或淘气的顽童，生气时跺跺脚，倏忽就晴了，但也更美了。

     如果此时，你就坐在慢悠悠穿梭在乡间的公交车上，你能看到，阳光更温暖的洒散开来，照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照着近处的村庄和田野，然后照进狭长的公交车里。公交车上的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车厢里家长里短，欢声笑语，似乎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因路不平，车一颠一跛，连笑容也似乎一颠一跛，随处荡漾开来。

     杜牧有诗“春风十里不如你”。我觉得这“春风”不如的不是那聘婷袅袅的绝代风华，而是这一路欢畅的，朴实的笑脸，是车里车外那明媚的阳光和一碧的田野，是普应山那亘古不变的碧水蓝天，还是父亲在庭院中，花坛下伫立的身影。它惊艳了记忆，也惊艳了岁月。这也是每一个河西人关于家的最深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