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亭大桥底
在写第一本作品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定要有背景音乐。写文章的时候要求很高,如果没有一首比较合适的曲子,也许半天也开动不了。所以,有的时候,听歌识文,很管用。
声音,可以是标签。
水月亭大桥,海宁市区内首屈一指的大桥。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好像有过一次坍塌。人没事就好。
这座大桥在当时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标签蜂拥而至。我也有幸在认识到它的时候,坐着助动车,呼啸过几趟儿。
但如果给我一个资格,让我去给这座大桥贴上一个标签的话,我觉得就是声音。
这声音不来自桥面,恰恰来自于桥下。
声音不多不少,正好两种;声音可静可闹,刚好两种。
水月亭大桥有一个很大的桥拱,市河从中间把桥拱分成了三部分。先聊西面的那部分吧。
西面人多、车多。声音复杂,嘈杂。
西面桥拱靠西南河小区那里,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辆三轮车。主人年迈但是有精神,眼睛小皱纹多但是动作利索。刚刚读小学的时候,不知道有她,错过了一两年享受珍馐的机会。直到三年级,紫微小学有了周三的课程超市,我自由了,鼻子和胃也跟着自由。
三轮车上的臭豆腐、萝卜丝饼、香肠是主角。
很多人都对臭豆腐敬而远之,但这里的臭豆腐似有魔力。当时记得最早,两元就有很多块(具体数量不记得了),再放上她自制的甜酱和辣酱,趁烫嘴的时候入口,耳朵里只能留住两种声音,一种是“嘶吼嘶吼”,另一种是“噼啪噼啪”。
入秋,应该是品尝这些的最好时节。入秋,三轮车前的油炸声,是水月亭大桥这一部分里最诱人的,最难以忘记的。
后来,她不见了。
还有一种声音,是天气温暖的午后和凉爽的夏夜最明显。
打牌的声音。
一眼望去,老的壮的都有,光膀子和灰白衬衫混杂。耳朵里不住传来上梁山起义一般的啸聚声,当然还有干耿倔脆的摔牌声。
观棋不语真君子,打牌只闻知大小。
后半句是我自创,但是绝对是写照。如果不信,这日子里如果桥下还有这般声音。不用走进观战,光靠甩牌的动静大小就能震慑群雄。
在桥下打牌的,要不是一些做完活休息的“城市服务者”,要不是能腿着来腿着走的大爷大妈。一座桥,遮住穹庐,但也是一方自在的天地。
有一个很有趣的场景,站在西南河街,朝南看着桥拱的这边。桥面把桥上桥下分割成两个世界,分割成两个不同的声音。
上面的喇叭、刹车、呼啸而过;下面的打牌、听曲、绕梁三日。
桥上的车过去了,不闻桥下的声。车上的人跑在路上,桥下的人坐在地上。上面的过去了,下面的还好好的。
桥拱的中间段,水声其实不怎么能听到。如果想听波涛阵阵,水月亭大桥底下不是什么好选择。
写到这里的我,闭眼一听,“嗡——”
这是船的鸣笛声。
小的时候,还能看到船。印象不深了,应该也是有货船的。当时觉得这叫声,桥上的车子不算什么。
车笛声大部分尖锐。被时间催,被别人催,不得已,只好也催催别人。所以,车笛声,基本上不会有人觉得动听悦耳。
船不怎么叫,应该说是沉吟。这一声,不尖锐,但是老远也能听着。不用说,船要来了。
稳稳地在水面上行驶,不紧不慢,可能一整天也开不到哪里。但两岸的景儿都收着了。沉吟得轻了,也不打扰别人。南关厢的窗柩里还需要探出几个脑袋,望着船,想象运着什么货,去往什么地儿。心思儿不一会儿也就跟着船走了。隔了好久才找着回来的路。
现如今只觉得可惜,要是哪天有好心人在那里放个船来的声音。哪怕假的,也心满意足了。
桥拱东面,如今不去了。当时有一片无人问津的石子地。有鹅卵石,有瓦片等等。
安静,但也能人为地制造一点儿声音。
打水漂。
我的最高纪录着实惭愧,四五次已经是极限了。
石头和水面接触时的声音很干净,我没有办法用文字来表达。小的时候就觉得是好玩,大了才发现还有好听。
水月亭大桥代表着进步和发展,但是当时却能在这个位置藏着这么一个静悄悄的地方。这个地方安静到听不到桥上的声音,听不到对岸的声音。所以留下来这么多石头,让我们制造一些声音。
也许,桥也和人一样,需要一个地方存放孤独,在孤独里面制造共鸣。
其实还有很多声音,但是对于我来说,水月亭大桥很伟大。不在于通车量,而是能够在自己底下包容这么多声音。
所以,我给你贴上一个标签,一个泛黄陈旧的标签: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