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还没有长大到多大，读小学的时候，我住到了城西，靠着争取，我赢得了能够自己走回家的机会。

大约是每周三和每周五。周三是紫微小学的课程超市。每一个学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去选择一门课程，就好似大学里面的选修课。我很憧憬周三，不仅仅是因为可以选择自己最爱的写作课，而且可以提早放学，走回家。而周五是雷打不动的提早放学。

离开教室、离开校门，走上一段或许是很长的回家路。从小学的门口出发，先穿马路到对面的达达商店逗留一会儿，买一些“力所能及”的零食或者玩意儿。零食会在回家之前就消灭干净，其他的则会藏在书包的深处。

一个无底洞一样，里面藏着许多宝藏，是一个自以为很深，但是却曝光率很高的无底洞。书包的夹层里藏着一本课外书、课本书皮里夹着几张卡片、铅笔盒里面收着一个小玩具……

背着这些回家，脚步不由地轻快起来，想象着吃好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让这些宝藏重见天日；或者是想着把这些作为第二天和同学分享的谈资。

这一路，沉浸在“白日做梦”的欢愉里，藏身于“顶风作案”的夹缝里。这一路，暴露无遗。

一路向西， 迎着落日。

这是最自由的时候，能看想看的，能闻爱闻的。

没有人规定自己走路的样子、没有人关注自己书包的背法。每个人都是匆匆而过，每辆车都是马不停蹄。只有自己，有目标，没速度。有手表的时候，偶尔看一眼自己的所剩时间。而更多的时候是通过太阳的下落进度来判断自己回家的时间。

一路向西，踩着想象。

终究逃避不了从学校到家里的预设线路，因为路线在上学的路上就已经规划好了。但也阻止不了，在这条路上变化出无数的花样。

沿着线走，不管是花坛、路肩，甚至只是地上平淡无奇的一根线。拒绝踩空，一旦踩空就会失败，暗自计较自己走过的距离长短；

只走影子，只能在影子里走，不管是树荫、还是房檐下，甚至是栏杆的影子。如果面积大，就放心走；如果面积小，就踮起脚尖。因为自己在太阳底下，就会原形毕露，就会融化；

跳着格子，要么数着数字、要么点着颜色，一定是有规律的。不能违反规则，否则就是失败；

……

一路向西，毫无顾忌。

背着书包，我选择快速跑过一片草地，选择草少的地方落脚，是一个会草上飞的大侠，是一个会轻功的大侠，是一个施展轻功还要顾及到小草感受的大侠。

来到斑马线，一条条走过索桥，计算被撞到的概率，计划快被撞到时的转身挪移的潇洒姿势。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惜命。

路过桥，停下来，望下河，特别是偷偷钓鱼的人。不知道鱼的大小、不知道鱼的多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

在夕阳落在房子顶上，可以肆无忌惮地直视它的样子。为什么只有这个时候能直视太阳，早上却不行，中午却不行？

偷偷摸摸地从别家的窗下走过，从味道判断菜色，从菜色判断调料、从调料判断咸淡。评头论足，沾沾自喜。

回家了，门关了。

后来初中，骑自行车回家，要走非机动车道。放学前，便少了些憧憬。可能是回家的作业吧，可能是回家的速度吧。

工作实习时，尝试着走回家，发现自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