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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驿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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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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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

 上个周末,原本是挺好的爽气的天气,下午时分却下起了断断续续的小雨。在外跑了一上午,也可算是在预感到下雨之前回到了家中。晚饭之前,听着父亲的锅铲碰撞着铁锅的“哐哐”声已经覆盖了外头淅淅沥沥下得一点也不爽气的秋雨声,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的窗前,那里可以望到对面居民楼的景象。我努力地将自己掩藏在茂密的树枝后面,像个做错了事情担心地等待着家长会反应的小孩。透过那一扇不算透明的玻璃窗,我清楚地看到一个还算年轻,至少头发看上去是黑色的老妇人,正在一个看似不大的厨房里炒着菜。也不知道是不是炒了一些辣椒的缘故,老妇人做了一个掩面咳嗽的动作,似乎又眯了眯眼。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两层窗户、几棵树叶早已稀稀落落的树,但是我大概能猜出个十有八九。

 老妇人有些微微佝偻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我的祖母,记得我从小都喜欢和祖母比高,从三四岁开始每天放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祖母的手比高高。日子就在这一天又一天的比高高中过去了,几年后的一天,放学回家的我还是照旧连书包都来不及甩就拉着正在炒菜的祖母比高,那一天我刚上六年级。我终于可以自豪地说:“奶奶,我跟你一样高了呢!”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骄傲,因为这么多年我终于在身高上可以跟祖母“平起平坐”了。祖母露出了她弥勒佛般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贝勒爷囡囡终于和我一样高啦!还要多吃点才能长得更高呢!”(“贝勒爷”这个称呼是祖母对我的专称,大概是从我的小名演变来的吧。虽然我一直想跟祖母说“贝勒爷”是对满清贵族少爷的称呼,但是总算还是忍住了。祖母文化程度不高,但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直接表达我在她心中重要性的称呼了吧,叫着就叫着吧。)祖母转身拉着我走到她那个低矮又略显陈旧的灶台前,语气略带自豪地说:“你看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我烧了梅干菜烧肉,还有红烧鲫鱼,狮子头炒青菜......都是你爱吃的呢!”听着报菜名的我已经眼睛发绿,口水直流了,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手伸进锅里拿梅干菜吃,结果被祖母“啪”得打掉了。“奶奶,痛的呀!”我调皮得咯咯直笑。“赶紧去洗手,我夹给你吃!快点!”祖母佯装生气却又宠溺地批评道。

 就这样,在祖母一天天的美味的滋养之下,我的个子越来越高。直到现在,我再跟祖母比高高的时候,祖母总是用手挡着不乐意,我才发现祖母原本高大的背影变得佝偻,乌黑茂密的头发变得花白略稀疏,圆润的脸颊变得刻满了岁月痕迹。

 在某一刹那,我竟把那个正在炒菜的老妇人看成了十年前的祖母,那个乐意每天给晚辈们准备晚饭的老人家。我想,那个老妇人一定也是在给家里人准备晚餐吧,或许她正在烧孙子孙女喜欢的辣菜,即使自己不爱吃,只要小辈们喜欢就行。或许看着孩子们吃完自己烧的饭菜,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这件事,在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吧。

 当我们感慨时间不够用,工作做不完;当我们一个劲儿地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时候;当我们专注着经营人际关系,经营者爱情和友情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忘了那些个望眼欲穿,撕着日历过日子的早已佝偻的身影?抱怨人生短暂,却终究还是忘了短暂人生中最应回头看的那些个人和事。

“囡囡!吃饭饭!”父亲终于把饭做好了。

 片刻之后,已是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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