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新概念作文大赛十五周年
第一节:长相思
天才都是做梦的,而做梦的不都是天才。
因在极其幼年时母亲曾对我说,当作家是相当悲惨的。于是在小学的时候当问及理想我一直不敢说想当作家。当过去我默不作声地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字的时候,我极其模糊地发首浪新隐隐渴望过什么,渴望过他们将会出版,渴望有天这个盲目的世界会认得自己,渴望过一种与当下相比翻天覆地的生活——不那么正确,又不那么错误,总之就是与现在不同——我承认我曾经是虚荣的。
——新概念作者 七堇年《月光下,我记得》
从零七年在上海参加新概念的复赛,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但是当时在上海南京路上与大家一起逛街的画面,仿佛昨日,仍然清晰地历历在目。
而如今,曾为第九届选手的我们,分别散落在北京、上海、深圳等中心城市,怀揣着一直以来从未放弃的梦想,行走着。
我在北京,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这座政治与文化中心城市,适应着她的快节奏,适应着她因为人口过多、房价过高而带来的无限压力,也适应着她的风土人情,之前在一家图书发行公司上班,每一天在三环路上行走,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工作地点,进门、打卡,对着电脑一整天,见到很多的合作伙伴,都是国内一线的媒体,见到很多的作者,都是国内顶尖的作家和明星。
住处的楼下,春天到了,鸢尾开得正好,像是之前安妮宝贝笔下水中蓝色的鸢尾,在我眼中,它是紫色的,安妮宝贝也在北京的郊区,我想着,说不定哪天两个人就能碰见。小区里的丁香比鸢尾开得更早,芳香四溢,和东北家乡的气味别无二致。
我在帝都,每每想起那年去上海的短暂相聚,都会回味无穷,并且非常非常后悔,没有与大家一道吃喝玩乐。当年,大家都住在泰安招待所和广西招待所,而我因为二叔就在上海的原因,住在了二叔家,所以没有系统地和他们秉烛夜游。每每讲起大家都在上海的谈天与交流,我都非常羡慕,因为住的比较远,我并没有跟大家有过多的语言交流,但是仅有的那些短暂的在一起的光阴,却牢牢锁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还记得那年我在上海,在黄埔江边,江上的大渡轮载着滚动的彩色大屏幕,做着天价的广告。二叔指给我看,对面富丽堂皇的建筑一般都是金融保险公司。我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海风一样清爽的空气,想,年轻真好,活着真好!辽远的灯火次第燃起,浅浅闪烁。白色灯光犹如固体水银,黄色灯光则像晶莹的琥珀。东方明珠终于燃起了所有的灯,各种霓光霞影全都倒映在摇晃的江面,像是揉碎的彩虹。
夜上浓妆。上海的夜景是全中国最奢靡的景色,千街万巷,灯火辉煌。尤其是在南京路,两边是高大的复古的建筑:花冈岩堆叠砌成的墙壁,有着镂刻的几何图案,好像是斑驳的木纹;屋檐上端坐着圣灵像;鼓圆的薄如蝉翼的灯罩透出浅浅的光芒;树木全都像圣诞树般缠绕着一串一串的小彩灯;所有的繁楼复窗全都像节日一般次第燃起灯光……高大的西餐厅,安静垂落的米白窗帘和桌布,一壁灯光,有温暖的落地灯,还有温情的烛火。
在上海街头行走,光是看建筑就是一种满足:干净空灵的白色阁楼像是被镂空的宫殿,耸出高高的如莲花的堡垒;古希腊安普刺式的溢水池;浮雕着一艘铁灰的军舰;各个窗口的小花坛向外垂庇的紫罗兰;细致的阁楼的小窗一到夏天被青藤一簇一簇地遮住了;教堂有圆润的顶,小小的尖,白鸟在上面栖息;半圆的小窗像切开的橙子,附着宝蓝色的玻璃,雨花青色的水磨墙面;雪白的柱子连通高高的天花板,浓密的丛林中转来鸽子扑打翅膀的声音……
我想,不论如何,那都是我们每一个人向往的大上海吧。
而北京,则是满街的京腔京样,糖葫芦、京八样、烤鸭、来自不同国家的各种颜色皮肤的人种……这座城市,那些琉璃瓦和宫墙,就像是清装电视剧里的那些片段一样,北京就像一个穿着黄马褂拉着二胡的小少爷,飞扬跋扈,韵味十足。
那年,上海,而今,北京,虽然不常联系,只有手机和网上的简易联络,但是我们的思想,仍然,系在一起,我们的爱好和今后的方向,仍然,紧密连在一起,仍然都是爱书如命的人,仍然都是爱写如命的人,即使时光再如白驹过隙,我们仍然没有变掉这两个共同的爱好和兴趣。
我在大学里学的专业是编导,学了很多传媒类的特长,拍片子,摄像,剪辑,策划……网络、图书、报纸、电视、电脑、杂志……像是一个多面体,把传媒类的全都收拢在一起。
第二节:诉衷情
我始终追求着人性的完整,虽然我知道这“完整”是与“完美”相背的,我常常把最多的阳光给每一棵我心中的草,不管它是健壮向上或是萎黄倾斜或是什么别的,我不要我的种种个性在我手心消亡,我企图抓住些什么从生命的起始保留到最后,我想我无法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一个不是自己的人而一直微笑静默,虽然每一个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在他们认为是我的人在这里,哪怕我被偷换掉灵魂也毫无所谓,但是我在乎,我自己在乎,我需要自己完整的存在,我知道我所需要的幸福,这就够了。
——新概念作者 孙纪琛《你要的幸福》
新概念有许多的聊天群,每每大家都喜欢聚在圈子里吹牛或是天南地北的说话,围绕的也是出版、影视、广告等等,而索性我的大学专业是传媒,所以和大家还是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的,我们通常都会熬夜看书,会熬夜看片,也会熬夜写作……曾经见过谁写的一句话,是描述在复赛时,见到从天南地北来到上海的参加新概念复赛的选手的心情,“我们早就已经相爱,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相逢”。我不止一次地描述与新概念人群的聊天,还有我们从小到大有着非常相似的经历,从小文笔就很好,长大以后更加被老师或者贵人指点提携,因为得到了认可,所以一直坚持不放弃自己的文学梦,在文字的驾驭方面逐渐向炉火纯青的方向修炼。
很多多年不见的新概念选手,在网络通讯工具上,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我们的群有的名字是“婚姻介绍所”,这样戏谑又搞笑的称呼,似乎是对于我们“早就已经相爱”的最好诠释吧。
当年少逐渐退却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不悔现在也慢慢后悔了,最近常用的句式是“如果当时要是这样……那该有多好”。非常后悔没有跟大家住在一起,如果当时住在了一起,会有比较多的交流,更多的是一种思想上的交换,太可惜了。
对于上海的那次相遇,我在博客上写“曲终人散,不得不说再见。认识的人不多,但足够。刘宇、越越、文佳、卢卢、小七、东宇、天涯、阿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认识你们我很开心。也许我是个始终悲伤的人,所以我没给你们带来足够的快乐,但总有一天我会释放出自己灵魂的全部光亮,照彻你们所遇见的漆黑夜晚。”
我开玩笑跟身边的朋友们说参加新概念最大的收获就是多了一堆“狐朋狗友”,而我也从此成了“鸡鸣狗盗”的一员。其实心里早就布满了感动,只为这萍水相逢的亲情。
我在博客上写“生活永远在别处。我站在上海宝马香车的大街上想,这将是我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来到了这里,却仍不在这里,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我的感觉。”
这座城市现在还不属于我,但总有一天,它将是我的。因为有遗憾,所以就会再次到来弥补,就像北京一样。我在心中默默地说,上海,我一定还会再来。
我们对于文字的持续热爱,与高考加分、或者出书赚钱没有特别紧密的联系,要知道,其实我们的稿费微乎其微,并没有什么大量钱财的收入,写作,只是因为不掺杂质的热爱。
热爱那一方由文字构成的世界,热爱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洁净美好的世界,现实生活,是有限的,有边界的,但是在文字的世界里,人、景、物都是无限的,当在现实中得不到或见不到想得到、想见到的人、景、物,都可以在文字的世界中得到,见到……
而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在虚构的世界里,都可以得到,文字,是多么抚慰人的良药,而很多时候,她又像是美酒,可以醉人。
电子时代,信息传播的高速发展,给传统的出版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变革。纸上的文字,已经越来越难得一见,想想数十年之前,人们都是靠着纸质的信件来抒发心怀,而现在,都是靠着网上的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纸质的作品,已经越来越少了,甚至有网络运营商预言,纸质的文字终有一天会消失,就在这个对纸媒非常不利的E时代,我们仍然没有放弃对纸上文字的热爱,我们仍是那个手执线装书的纯真孩童,对物质的极大渴求,也蒙蔽不了我们明亮的眼睛。
工业时代的汽油与柴油的味道,磨灭不了梦中的青草与花香,我们在这里,用文字守候着她们。
记得新概念作文大赛十周年的时候,就有编辑约我写一篇稿子,而今,这是十五周年的稿子了。
那些空灵的哀艳的华丽的素颜的古典的文字,那些张狂的唯美的细密的可爱的宝贵的文字,那些张牙舞爪的幽默搞怪的辛辣刺激的甜蜜温馨的文字……都是我们灵魂的指向,志向的寄托。
第三节:凤凰台上忆吹箫
我常漫不经心地在手边的白纸上写下凌乱的词。它也许很寻常,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这是从很小时开始就有的习惯。它们宛如三月春风里纷纷落下的花种。它们是这样微小而神奇的微粒,植入不同的土壤里,开出不同的花朵。它们总是眼花缭乱,犹如海浪般此起彼伏,环绕在我们周围,重复,交叠……我们从未弄清楚,究竟它们是在繁衍,还是走在一个个轮回里。
——新概念作者 张悦然 《词如花种》
我所理解的“新概念”,“新”字代表着创新创意。“概念”代表着一种灵活而深刻的思想内涵。
新概念的获奖选手们,他们通常有着非常严谨的逻辑思维,与超凡脱俗的写作能力,曾经在学校里的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都变成了大编辑,大策划,大导演,王牌制片和王牌经纪人,并且在这些行业上继续向前,开拓出的是一条非常美好的道路。
要说新概念带给我的改变,也是一路走来一路携带,记得当年高考前夕艺考加试的时候,在中国传媒大学校园里,我一进去的时候,两个专业评委全都非常严肃地绷着脸,而当我自我介绍后,拿出新概念红艳艳的获奖证书之后,给我加试的老师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他们说,哦原来是新概念的啊。这是一种认可,对于我们新概念写作能力的认可。
而后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一碰到对新概念熟悉的人,他们都会说,哦原来是新概念的啊。像是得了新概念就得到了一块御用勋章一般。虽然有些人会误认为,新概念是英语,但是除却这些人的一知半解,更多的人是一种肃然起敬,新概念获奖者代表着我们看书的数量、类型,和文字的驾驭、操控能力。
应聘一家图书发行公司,编室的主编笑着对我说,我们前些天来的一个姑娘,也是新概念的,我一问,恰巧还认识,并且,就是在零七年在上海参加复赛时认识的。
从零七年到现在,一直对没有拿到新概念的一等奖而耿耿于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释然了,因为“天下第二也挺好”,何苦着急争第一。我安慰自己说,要知道,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来日必将以幸福的姿势偿还,因为我没拿一等奖,所以才更加努力地去读书,去写作,企图用时间的方式去证明自己,我可以。去到哪都习惯拎着一本书,因为只有书香弥漫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很小的时候,我并没有当作家的心愿,爸爸妈妈给予我的希望是,我能够当一名新闻记者,只是大概5岁起,爸爸和妈妈发现了我写作的天赋之后,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当五岁的我吟出自己造出的诗句“笤灰一冗开”的时候,他们全都被惊诧了。感谢爸爸妈妈,让我保持着,从小到大一直写诗的习惯。
有些人说,写作的人全都沉侵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但是谁又知道,我们的世界恰恰来自于别人的世界,我们看多了别人的世界,就融合出另一个美妙的世界,在文字当中。文字的世界,拓展开了另一方天空,文字的世界,也拓展开了无数个时空,那些依据现在时空撰写的文字,就像是拓展开的无数个尘世,观者在文字的世界中,随着作家的笔触去经历生老病死,作家,牵引着观者的喜怒哀乐。
文字和音乐一样,是一个医师开出的药物,服用后可以医治观者受伤的心灵,而医者父母心,这些治愈系的文字,温暖了千千万万的人。
我在初中的时候,同学们间就开始流传着新概念的书籍,最开始我在别人手里看到的是第二届新概念作文,然后,陆续,我把每一届新概念全都买齐了,因为读过很多作文的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作文,这样新奇,充满活力,光芒四射的充满生命的文字。
我那时,就有很多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纸张,我幻想着,自己是古龙小说中的盖世英雄,每天晚上,在月光之下以舞蹈般的姿势飞檐走壁。
小学的时候,在看完《甘十九妹》之后,根据剧情,我还写了一首小诗,那时候没有名字,后来,很多年之后,我起了个名字《雨山花月夜》,这首诗是这样的——
雨后山色空蒙
柳作美亭
花野叮咛
你我侧耳听
悦然汀滢
不问流星
居隐山林中
今夜鸟月静
豁心燃情
……
我从小就喜欢写诗画画,而爸爸妈妈对我的爱好给予了巨大的鼓励,才让我在文学和美术的道路上继续下去,我想,如果哪个妈妈或者爸爸看到了这里,请你们一定不要忽视孩子在小时候对于任何东西的热爱,因为,没准这一点点的热爱,最后会变成孩子长大后的巨大而宝贵的财富。
正在读高中的同学们,一定要珍惜你们最为干净美好的学生生涯,因为长大之后,在参加了工作之后,社会的复杂和现实的残酷会让你们发现,学生时代是最难得的好时光,不为钱财惆怅,天天面对的是可亲的同学和师长。
就像小时候,日本三丽鸥家的KiKi&LaLa一样,天使最喜欢的是写诗和画画,给云彩和星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