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新概念作文十年
看到新概念的十届征文启事,才发现,原来十年竟是这么快就过去了。
记得我那时在初二,想把“飞羽无痕”作为文章的题目,结果刚落在纸上旁边就有人问我是不是要写言情小说。我笑笑,不说话,并没有解释想去写的是一篇关于时间的散文。不渴求任何人的理解,只想着,哪天参加了新概念,认识了那群才华横溢的人,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吧。五年以后,真的真的,如愿以偿。
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我告别了过去。我从过去走出来,于是那个时空不再立体而成了一个平面。我把它叠好,压在记忆的箱子底下,随它去尘封,去化灰。——首届·徐敏霞《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
Teen-, 青葱年华,预示着所有的意气风发与锋芒毕露,勇往直前和横冲直撞。
今年我十九岁了,真的是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摇一摇,拉开的可乐和啤酒的泡沫散落在房间里。
装酷的墨镜,威武的瑞士军刀,银亮的硬币,干净的校服衬衫……所有的这些关于青春的注释行将从我的身边消失不见。
只是犹记得为了在夹缝里实现文学梦想而忙碌的日子。直到现在也改不了在午夜写字的习惯,有时候,我会想,那些和我一样习惯在午夜里写字的他们,他们此时的心情,怎么样。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坚韧的表情和暗涌的梦想,挥手,缓缓地将许多黯淡的日子擦亮。
开窗关窗,多年的经历在心头沉淀下来,成了一道仅属于自己的风景。我不知道下扇窗会开在哪里,是浩渺的太平洋还是神奇的太空外。我只知道窗的这头是山的守望,窗的那头是我和我追逐的梦想。——第二届·艾璐《开窗关窗》
开始文学之路是在六周岁的时候,那时我唯一获取文学的途径仅是爸爸每晚念给我听的睡前童话。
还不认识几个字的我,就开始画画和写儿歌。不会写字,爸爸和妈妈就帮我记录。谁都不会想到我文学生涯的启蒙老师竟然是我那只上过夜校的外婆。
1994年。盛夏雨后,天高云淡,山坡上、原野上、柔软的长草间,散落着野花,小巧而清馨的淡蓝色花瓣,噙着清滢的泪。外婆领着我到山野里玩,当时她对着满眼春色说了一句"兰花绿草,杨柳嫩叶",于是我照着葫芦画瓢轰轰烈烈地写完了我的第一首稚嫩的诗。爸爸和妈妈常说,那时候的我就已经开始展露出了我的天赋。
感激外婆,那个将要没入夕阳的余辉的老人。
眼前的一切都被雪遮盖了,包括思念,包括心伤。——第三届·崔烨阳《茶杯里的勿忘我》
小学时候我的文章就已经超乎寻常,每每的范文,每每的作文比赛都拿个奖项。并且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新概念的存在了,记得第一篇震动我的文章是曹筱燊的《冷酷的心》,至今仍忘不了的欧·亨利似的结尾,最惊讶的那句台词“阿蒙,小心别扎着手。”
于是我也尝试丰盈自己的文学底蕴,写出长长的美丽文字。在固化保守的应试教育中,初中的语文兼班主任姜莹老师给了我最多的认可与祝福。我的小说和散文,经常在各个办公室里争相传阅,并且得到老师们充分的赞扬。第一次购买新概念作品集也是受到姜莹老师的影响,那是第三届刚刚结束的时候,她买了全套的作品集。当时她不推荐我们看新概念,因其与应试教育所要求的文章南辕北辙。但当我写出类似的文字的时候,她却给了我最甜美的鼓舞。
后来,我义无反顾地开始文学的积累,几乎每天都去书店看书买书,我的所有书,都是自己选购的。爸爸给了我最大的支援,他总是说,不看书怎么能成才呢。我的书,成了所有同学中最多的,高中时还有人开玩笑来我家打劫我的书柜。
初二时《幻城》蔓延了所有畅销书排行榜。我在夏日的树阴下翻着微微泛黄的书页,决定也要写出一部相类似的魔幻文学来对其进行威胁。
而那个时候,班里的很多人都开始与我交流看完新概念作文后的心得体会。同样写作风格迥异的鄢萌——请允许我叫她微蓝——不止一次地对我说,相信我的能力。
佛曰: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上辈子我攒够了几次回眸啊,今生才能与你们相知、相识?——第四届·周开颖《500次回眸》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把写出的魔幻小说的草稿传给所有人看,告诉他们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超越那个屡居畅销书首位的少年作家。很多人是真诚的祝福,当然也有很多人的不屑于顾。可是微蓝是那么支持我,她说我就像是彗星,自己划下轨迹,精确的运行。
中考我意料之中的惨败,以至于父母老师都开始声严厉色地阻止我看书和写作。甚至校长打电话到我家告诉妈妈督促我专心学习。
现在仍记得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很多次做完习题后已经天光乍泄,我就在微亮的天光之间开始写小说。那时最大的书架在妈妈的屋里,书桌在我的屋里,每天我都矛盾着是不是要把所有的文学类书籍全都抱到妈妈的屋里去,一心一意地弄好文化课成绩,但即使搬去了,两天不到就按耐不住的又搬了回来。于是,就这么重复着把书搬来搬去的动作。
在无数个泪水充盈眼眶的日子里,我依然没有忘掉。我美好的梦想。
高中的第一个语文老师周丽蓉,对我宠爱异常,也严厉异常。她总是把我的文章当成范文念过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不足,来煞我的锐气。感谢周老师的用心良苦,
在我因为学习成绩不理想、文学之路不通畅而有些绝望的某个冬季午后,意外之中收到微蓝的信,她对我说“我欣赏你的清澈与淡然,透明却由于光折射得刺眼,无法将你看穿。你是穿梭于艺术之间的女孩,源于你的挚爱,我想更是天的安排。”“我参加了这次的新概念,让我们一起踏上前往上海的火车。”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我已记不得这是谁写的词,连词牌也已忘记,但依然能感受到千年之前第一个唱起此曲的人的哀伤;深刻得就像千年前便已烙入我的灵魂深处……其实我一直不曾忘记,因为它本在我的灵魂深处。——第五届·芮芊芊《朱伤》
马倩——我习惯叫她纤介,在高二的时候拿给我《第五届中国少年作家杯获奖作品集》,对我说,我看这作文和你喜欢的风格相类似,借你看啊。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我加入了中国少年作家班,并且作家班老师,也同样阴差阳错的把我上交的作业拿去参加第七届的作文大赛,并且得了一等奖,最重要的是,颁奖地点在北京的人民大会堂里。获奖过程真的离奇,我当时邮过去参赛的本来是《清澈之地》,但因为邮路原因并没有抵达,当时不抱希望的我,听到作家班的老师亲口告诉我“你的《心灵拾翠》拿了一等奖时”那种复杂的心情,是旁人无法轻易体会的。
我想说的是,不要忘记任何一个曾对你有过滴水之恩的人。一个人的成功不止是执著的梦想和自身的不懈努力,更重要的是许多身边的人无意之中带给你的机遇。
第九届新概念截稿之日,我把参赛的最后一篇投出去的时候真是有如释重负的感慨。
而二零零七年一月份,当我在萌芽网的复赛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思考,我从房间里冲出来抑制不住地大叫“我进复赛了”!几乎把妈妈吓得魂不附体。
我进复赛了,终于接近了多年的梦想。此去经年。良辰美景奈何天。
江南屋,繁华,精致,丝丝如绸。——第六届·王文雅《江南屋》
上海是个繁华的天国。在那里我散落了许多繁华的记忆,当然同样也有失落的回忆。但是,不管怎样,那十天,《上海纪行》里的一切,都是终身难忘的。
从上海回到家里,模拟考试在行程里匍匐。我开始筹划去参加艺术类加试,虽然说准备得并不充分,但叠起来的证书还是保留了厚重的底气。
后来的后来,现在的现在,我成功了。我在喜欢的城市、喜欢的大学里,念喜欢的编导专业,每天上喜欢的古文课、电影史和影视精品导视课,每天穿越过整个学校去刚刚扩建好的图书馆。在浩如烟海的图书间,我想起,那些人,和我一样热爱文学的孩子。我们一样把喜欢的书放在一起,读书时认真的做笔记,整日泡在图书馆里不愿离开,离走时抱回一大堆的书籍。
彩色的过去在时间的海水里被漂白。——第七届·钱好《网》
安妮宝贝在《素年锦时》里说,新的人面对新的世界,只有蓬勃野心,没有风月心情。
高考像是攀岩,我们共同握住了新概念这条结识的绳索,顺利到达顶端。
在上海书城里东宇对我说,我希望拿到一等奖,那么,我的长篇小说就能出版了。而2007年的10月初,他终于在多个暗无天光的黑夜里熬出了第一部长篇。
卢卢也对我说,他正在经营他的长篇,于是我想,自己也应该重新拾起搁浅已久的长篇了。
就像我在《上海纪行》里说的那样,我们全都缓缓地缓缓地迈向光芒万丈的生活。
2007年2月的上海没有雪,遮不住思念也遮不住心伤。在回程的火车上,我反复回忆着每一个画面。几十号人走在大街上,不停地按动快门留住每一个美好的瞬间。记得和他们通宵聊文学,聊人生,聊漫画,聊电影……聊我们共同关注的一切一切。
今年三月份时候我正裹紧衣服走在北京刮大风的街头,为了艺术类加试而忙碌奔波。阿金、古越他们总是发短信问我进度如何,这个的初试过了没有,那个的复试准备得怎样。
记得寒风中的我,捏着手机,心里的温暖缓缓地渐染开来。想念天南地北的他们。
“小风,小风,南方只是选择,而新生,是必然的。”于是,她缓缓地,缓缓地,笑起来。——第八届·李妍《风起落时》
十几岁的现在,最珍爱的是友情,我的入围的初赛文里,有一篇是为朋友而写,一篇是为爱情而写,一篇是评论,还有一篇是散文,被列入新概念最终的作品集,并被新概念的发起者李其冈老师点评的是《望穿江南的桑蓝竹绿》,是为朋友而写的那一篇。有时我想,是不是因为十几岁的纯真友情把评委们感动了呢。
最碰巧的是,她的名字叫做佩紫,出处就是晏几道的《阮郎归》。所以当我和她看到芮芊芊《朱伤》时,曾错觉这是为我们而写的小说。
而四年以后的《望穿》,再不是错觉,而是刻意的纪念。
即使他们没有如愿考入浙大和北方的一所心爱的大学而毅然选择复读。这篇为他们写的文章也会一直存在着,是对青春的纪念,也是祝福,祝他们幸福绵延,长久平安。
许久的从前,我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自信,以为凡是说过的话都记得,可是淼儿给我邮来的《清醒纪》的明信片上写着:你说新书上市就通知你,忘了吧?我看完真的很诧异,因为真的忘了,才半年,就忘了。想想真的很沮丧。
高二的一天在自习课上睡着,梦到了好多人与事,但醒来时,脑海里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影像,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把眼前这一切都忘了,就像遗忘梦中的景象一样。
我们都一样,害怕遗忘与被遗忘,于是不停地做着生命的记录。像是勤奋的小鼹鼠。
这几天和第六届新概念得主——也是我的学长——章程聊起曾经的种种,我们挚爱的北京和所在的南方。我们一起听达达唱“我住在北方,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南方,想起从前呆在南方,许多那里的气息许多那里的颜色,不知觉心已经轻轻飞起。”
也许微蓝说得很对,我总也抵不住艺术的绝美:大自然、文学、建筑、雕塑、音乐、舞蹈、绘画、服饰、电影……它们复杂的交融排列,缔造出唯美庞大的精致,带给我奇特的幻觉。——第九届是我《清澈之地》
蒋峰说,才华是通行证。
新概念,包含了我们无数人的光辉梦想与美好未来,以及对文字最虔诚的热爱,我们仰望着文学的纯净与美好,看着她在暗夜里微微发亮。
第十届新概念,我想再次去上海,为了我的始终不曾放弃的理想,为了那些和我一样从不曾放弃梦想的人,为了把这十年,画成一个美丽的终结。
我们是雪白的翅膀,坦然飞过天际不留下印痕。我们是纯白的浮云,一朵一朵安静地自由盛放。——第十届·未知
PS:
十年了,新概念,生日快乐。今年我会再去上海看望你。
2007年10月14日
(发表于辽宁画报出版社《从这里出发的旅程最远》、北方联合出版传媒《灿烂:第九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选萃》、作家出版社《我们的晴天·第九届中国少年作家杯征文大赛获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