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多年之后,我仍会想起那一缕阳光穿过斑驳的枝叶,唤醒了昏暗的大地。
而立之年,碌碌无为。大概是世俗之人不得不坦然接受的结果,就好像水会经过狭小的小溪然后自然而然地汇入广袤的海洋。
当然,我也不例外。
"年轻人,想什么呢?"
当我坐在公园的石椅上,看着远处的大树发呆,突然一位老人坐在了我的身边。
酷暑的烈日寻觅着潜藏在树中的知了,短暂的蝉鸣,驱赶着袭来的倦意。
“没想什么,只是目前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做,而且我也不想整天呆在同一个地方,便出来走走。”
我讪讪地笑了笑。
"年轻人啊,我看你年龄也不大吧。"
老人慈祥地看着我。
“目前已快是而立之年,但所谓的年龄也只不过是用来承载那些无用岁月的记号罢了。”
我轻叹了一声,抬头望向远处的大树。
"小伙子,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老人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不允许我拒绝,况且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愿意"
我点了点头,
"战争,或许你对这个词很陌生。但在讲述我的故事之前,请先允许我老人家问下你对战争是什么看法?"
"战争,我想宁可死在那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也不愿意这样碌碌无为,一事无成的活着。"
疲倦的双眸在沉思片刻后便给出了回答。
"那要不来亲身体验一下"
老人突然狡黠的看着我。
"老人家,现在可是和平年代,哪来的战争?"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嘣! 嘣! 嘣!"
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突然,老人捡起地上一把带血的枪并十分粗鲁的塞给我。
这是战争!
我失了魂的看着周围弥漫的硝烟,灰蒙蒙的天,还有一旁的太阳。
周围的枪声犹如夜晚寒冬里的雪,肆无忌惮的降临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子弹带着它独有的邪魅掠夺着这里的生命之花。
"你这个愣子!不怕死吗!"老人狠狠地拍了拍我的头,并十分粗鲁的将我卧倒。
"这就是战争吗?"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的说。
生命之花在我们身边不停的绽放。
"对!"
"那些倒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吗?"虽然我心里十分明白,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确定。
"对!"
老人的话犹如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我疯狂地向老人喊道。
"那些活生生的人也是我的队友!我的队友啊!"老人湿了眼眶,抄起手中的枪就要出发。
"照顾好你自己!"
老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我,便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此刻他的双眸中不再有一丝的慈祥。
"小心"
我在心里默默的看着他说。
生命之花在炮火的洗礼下尽情地绽放着,带着它不屈的意志挥洒在他们的身躯上,灵魂的深处吟唱着钢铁般的信仰。
"小心!"
我噙着泪大声地对老人说
老人又一次扑倒了身边的一名队友,子弹滑过老人的胸膛。刹那间,一朵无比璀璨的生命之花在他的胸膛显现。
我像是失了疯的走向老人倒下的地方,周围的硝烟依旧弥漫。
"这场战争,会结束吗?"
或许会结束吧,理智告诉我。
但内心的疯狂与恐惧却将我仅剩的一丝理智也无情的掠夺殆尽。
无处可逃,无处可躲,我发了疯似的大声嚎叫着,奔跑着。
终于那朵残冷的生命之花如愿的在我身上绽放。
结束了,我努力地闭上眼睛。在短暂的回忆之中,我竟然无比怀念那些无用的岁月,但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这是一场梦?"
我睁开眼,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斑驳的枝叶照射在大地之上,周围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贪婪的允吸着没有硝烟的空气,用力地甩了甩快要爆炸的脑袋,手按压在快速跳动的心脏上。
"小伙子,你醒了!"
“老人家,我不是被子弹打中了吗!”
我震惊的看向老人。
"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梦吧"
"可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啊"
老人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日出的方向。
"这不是我生活的城市吗?怎么有些地方不太像,我记得那个公园里有个纪念碑,这里怎么没有了"
我转头看向老人,疑惑的挠了挠头
"这是我无数次在梦中所看到的家乡"
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老人家,我们从来没有忘记你们,因为有你们在,所以我们才能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的眼角早已湿润,转头望向双鬓斑白的老人,他的身躯竟是如此的伟岸。
"只是可惜我是个平凡人"
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平凡,有些事却因为平凡而伟大"
老人用力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平凡有什么伟大的?难道平凡还能被称颂吗?"
我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
那个在我记忆中,风华正茂的女子。
此刻的她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饭。
满屋的油烟肆无忌惮地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的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而她也心甘情愿地被锁住。
触不及防的一个瞬间,刺鼻的烟味向她发出警告,而她也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母亲!"
泪水肆意的流淌而下,我穿过厚厚的油烟,迫不及待想要帮些母亲什么。如果可以,我还想再看一眼她那时的模样,可惜我却无能为力,就像那时候不懂事的我一样。
"人总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懂事。"
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只是有时候会太晚,我怕等不及。"
我无比苦涩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哽咽地说。
“但你不也是实现了曾经许下的诺言了吗”
老人微微一笑。
厨房的门开了,只见一个小男孩,心疼的看着咳嗽的母亲,稚嫩的小手轻轻的锤了锤母亲的背。单纯的对着她的母亲说:"妈妈,将来我长大了,一定给你买个油烟机。"
而母亲也笑着摸了摸那男孩的头。
好在趁着那个小男孩还没长大,家里便有了油烟机。
但我仍然记得,当我工作以后,从公司里买了一台油烟机。送到家里时,母亲宛若当年那般,要摸摸我的头,想要完成那跨越20多年的承诺。
只是遗憾的是,我那时候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母亲居然还记得。
岁月的力量,残忍的将两个人的身高不再合称,就如同母亲那鬓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