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

早餐过后，心境闲散，辞了繁华闹市，于小道乡间徘徊。

路上的车辆不算多，行人更是稀少。两边有稻田和菜园：稻田的谷子熟透了，暗黄色，时不时能见着几个庄稼人收割；土地里长着各式样各样的蔬菜，菜叶还流淌着春天的绿意，一分盎然，三分喜悦，七分爱怜。

如果刻意按时节划分，江门应是初冬，是南方第二次收割的季节，但此时的南中国，近似于内地仲秋的气温，时节的差距挑起了我对家乡秋天的几缕思绪。

沿路继续前行，右边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当走到下坡路段的中间时，我这颗懵懂的心豁然开朗起来，似有“柳岸花明又一村”的激情感——绝不是右边紧挨着路边的这户人家，而是左边有一口半米见方的小水塘。

小水塘一定充满了灵性，居然把我的视觉硬生生地拉拢了过去，或许有一种潜在的缘分，让我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小水塘并不起眼，紧靠路边躺着，半圆形，左边、右边和后边均高出半米，土壁上还有枯萎的野草，前面是平缓的石阶，阶面残留着少许菜叶，水慢慢往外流着。我在石阶上蹲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这口天然的小水塘。

我终于明白小水塘为何巧妙地牵动了我的好奇心，这里竟然“藏”有意想不到的小生命：可爱的小鱼儿！“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鱼儿的存在让小塘变得有声有色，活力十足。这小水塘沉寂的占着一方土地，似乎就为着等我寻见它，岁月静好，待我观望。

鱼儿们体形较小，大小近似，约莫寸长，长相酷似草鱼，有好几十只。鱼儿们见我来访，并不像河中的鱼那么桀骜和粗野，只是带着三分胆怯往后退，小尾巴轻轻地摇摆着，身子楚楚可怜，一对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仔细往水塘的后底部搜寻，居然有一个涵洞，水从涵洞汩汩往外溢，时而游出一两只小鱼儿。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小鱼儿都是从涵洞中游出来的，涵洞应该和暗河相连。此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想法跃入我的脑海：甘愿化着一只小鱼，游到深处，一探涵洞究竟，说不定里面还有许多奇特的生灵和不一样的世界，有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园”！

多么奇趣的自然景观，让我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拍了几段视频。尽管我在水面上近距离舞动手机，鱼儿们并不躲闪，甚至有那么几只游到水中央让我抓拍。或许鱼儿们见我没有恶意，从涵洞不断游到塘中央，把小水塘挤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着这些爱凑热闹的小鱼儿，心里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我把身子俯得更低，仔细端详这些可爱的小生命，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时衍生出来的唯美，似画卷还是抒情诗，真不能狠心地在此时作出一种决别！

我一边思忖一边端详着小鱼儿，过了良久，才依依惜别这个充满灵气的自然点……

晚饭后，我又想起了那口小水塘和可人的鱼儿。当我再次踱步到水塘的时候，天色早已黯然，只有西边那轮弯月吝啬地发光。我只能凭借手机的电筒观看塘中的小鱼。鱼儿们大多停留在水塘的底部，小鱼鳍慢悠悠地舞动着，身子游动的幅度很小，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小鱼们开始休憩了，与静谧的自然即将隔为一体！为了不打扰小鱼们恬静的睡眠，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它们……

又到了星期天，我意再访这些可爱的鱼儿。

失望与怅惘像潮水般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还没有走到塘边时，小鱼们居然四处躲藏，一窝蜂地、狠命地向涵洞里钻，生怕落在后面。我的心似有万根钢针猛刺，痛苦地冥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上个星期天，我可以贴近身子与小鱼儿们对话，而今天恰似仇人，内心深处的痛苦一下子涌上脑门，心境颇为纳凉，可谓“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原因到底在哪里，我迫不及待的寻觅着这个答案！

又过了片刻，小鱼们还是不愿意出来见我，只有涵洞门口还有两三只向外偷窥。我只能失望地离去。就在这时，一个酷似渔民的人走了过来，凶狠地喊道：“走开，别影响我捕鱼……”

顿时，我恍然大悟，一定是这个“刽子手”残杀了塘中的小鱼，而这些幸存的小鱼从此有了戒心，并且在内心深处种下了一颗仇恨人类的种子。我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故意用手把水搅浑，不让“刽子手”的阴谋得逞……

几千年下来，人类一直在欺凌和残害自然的生灵，许多物种从地球上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抹不去的血痕、凄凉的泪水、撕心裂肺的呐喊。可那些人，还在继续涂炭自然界的无辜生灵，却硬要装着大好人的样子！

我悻悻地离去，满脑子的不快源于恶人的贪婪。脚下这块土地，上天既然赐予人类和动物供生存之用，两者本该和平共处，可肆无忌惮地侵略和屠杀，太多的生灵死于非命，自然平衡的法则一次又一次被践踏。何时才能罢休？总不能等到“后天”一样的惨状方可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