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和苹果

那年，我还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我开始喜欢吃苹果

因为父母的梨园

长得特别好

他们说，满园的梨子

都是给我们吃的

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从梨花满院到满树金灿灿

历尽艰辛

最好的梨子随客商一道

和着父母五味杂陈的笑

去了谁也不知道的远方

看着满地狼藉的“歪瓜裂枣”

我从心底说

最不喜欢梨子

有机会，我只吃苹果

      有一天，父亲说

我为你们改种了苹果，从此

咱会有吃不完的苹果

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忙碌的果农永远都是

黄土地上那颗卑微的梨树

市场的瞬息万变，永远等不了

一颗梨树长大变壮的速度

但那年

叔伯们的苹果喜获丰收

他们脸上时常挂着舒缓笑容

是比爸妈多的，我读不懂的

开心的笑容

过了几年，父母也有了苹果园

果树在梨园的地基上郁郁葱葱

从春天满树粉红

到金秋满园红彤彤

丰收的那年

我却没看到爸妈脸上

开心的笑容

爸妈坦然的说，没骗你

今年咱有吃不完的苹果

我不懂，以为苹果不甜

挑了最大最红的一个

深深咬了一口

瞬间泪流满面，我似乎

明白了他们五味杂陈的笑容

我开始审视自己

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苹果

长大后，我去了南方

父母再没有种苹果

也没种梨

说是因为，苹果和梨

是我们不喜欢吃的

我笑笑，暗暗发誓：

一定吃遍天下水果！

桃子、李子、橘子

西瓜和芒果

……

时常出现在饭后的餐桌

却很少碰梨子和苹果

直到几年前，爸妈

热血满满又种了新品种苹果

说是种苹果的手艺不能丢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从满树粉红到满园彤红

滴到泥土中汗水的盐度

也只有满园果树知道

现在，我做了父亲

今年父母的苹果又丰收了

又大又红可爱极了

他们不听劝，精挑细选

千里迢迢寄来了几箱苹果

说是给孙女孙子吃的

我知道，这是真的

拿着沉甸甸、红彤彤的苹果

似乎看到了他们舒心的笑

削一块喂到孩子们嘴边

看他们狼吞虎咽眉眼笑弯

我也尝试

捧起最红的一个，小心翼翼地

送到嘴边

但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

我想，也许梨子可以

但转念，泪水却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