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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北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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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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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笑到最后

梦,是对理想生活的向往憧憬;醒,是现实生活中的斩棘披荆。茫然的是无梦的醒;破灭的是无醒的梦;美好的是笑到最后的人。——题记

          楔子

 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从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院子里不断传出。

 今年的春夏之交,疫情得以缓解。西苑月文学群的十多位老年文友,又在城郊一家农家乐聚首。一年多不见了,众人皆欣喜若狂,唯有一人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她叫梅荷香,本来没有心思参加这次聚会。但经不住邻居李小蕊的劝导,还是来了。现在她满脑子忧愁的都是儿子迟新的婚姻大事,实在没有心思和大家说啊笑啊,唱啊跳的。百无聊赖间,她又拿出手机,打开图库翻看。

 上次聚会,她曾提到为儿子婚事一肚子烦恼。但她没有深说,别人也不便细问。

  “梅老师,还是为儿子的婚事操心吧!其实大可不必。姻缘,姻缘,有个缘分在里面。再说,你儿子才三十一岁,还不算大。自然条件又那么出类拔萃,就等缘分了!”群主周敏馨是全群的主心骨,她不仅多才多艺,而且人也特别漂亮。

 “周老师,你说得对着呢!不怕缘分没到,那没关系,等等呗!就怕有缘无分。就凭火车上一面之缘,明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还痴迷着人家,这不是作死吗?前几个月,他还给人家画了幅油画像,挂在自己卧室里。你说,他干这种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能有结果的事,不是诚心要活活死气我嘛!”梅荷香激动地说着,看了看周敏馨,把手机向前一递,恬淡一笑,说,“你看,这女孩长得蛮像你年轻时候呢!怪不得我儿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

 “还有长得像我的?让我看看。”周敏馨从梅荷香手里接过手机,低头一看,不禁腮帮绯红,小声呢喃道,“真的有点儿像……”

 “真的有群主年轻时那么漂亮吗?我们也看看!”原来有几个好奇心强,爱凑热闹的文友也围拢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争着观看手机上的照片。

       邂逅若梦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女子油画像,半侧着身,坐在车厢的车窗前。左手半握拳,轻轻支着腮帮。右腿舒缓地放在左腿上。右手纤纤玉指,抚在自己右膝盖上。黑黄的秀发,光亮而浓密。额发没有刻意修剪,自然地飘洒在白皙的额头上。两条长长的发辫,一条在袅袅婷婷的背后,一条在挺耸迷人的胸脯上。

  淡黄色的短袖衫上,洒着同样浅淡的紫色碎花。带白色方格的枣紫色短裙,肉色长筒丝袜,奶油色的羊皮高跟凉鞋,左脚的穿得端端正正,右脚的没穿到位,在她纤巧的玉足上挂拉着。

 临车窗而不眺望窗外美景,微微低着头。将弯弯的笼烟眉下,那对乌溜溜的杏子眼,迷迷蒙蒙地凝视着小茶几。小巧丰润的嘴唇半启半阖,嘴角微挑,说明她的心在甜蜜的笑。她的整个神态,被难言的羞涩,醉醉的幸福,柔情似水的韵味浸润着……

  “让我仔细看看!”说话的叫宋玉婷,因为她“叽叽嚓嚓”话特别多,大家送绰号“花喜鹊”。她话到手到,还没等周敏馨愣过神儿来,就已经把手机抢到自己手中。她凝神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噗嗤”一笑,薄薄的嘴唇抿了抿 高声说,“这女子乍一看,真的蛮迷人的。还算个小美人吧!不过,还是经不起细看的。她的眉目神韵,的确跟咱们群主有点像,但个头不如群主标致。我看她就一米六二吧!最多一米六三。群主往矮处说,也有一米六四。群主梳两条长辫子,那是时代印痕。看着漂亮,顺眼。她年轻轻的,也梳两条长辫子,显得乡气,一看就是从《朝阳沟》走出来的。这样的女子,说漂亮吧,也算漂亮。说普通吧,也普普通通。有功夫带你儿子去乡下小城镇逛逛,像这样的所谓美女,顺手一扒拉,就是一大堆。你儿子犯得着为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神魂颠倒吗?看来,你儿子毕竟是一个学中医的,不懂艺术,缺乏审美情趣。”

  善解人意的李小蕊,早已觉察到梅荷香对宋玉婷面含愠色。于是,向宋眨眨眼,递个眼色,嫣然一笑,说:“宋老师啊,看来你还不甚了解迟新。他浑身都是艺术细胞呢!不仅会画油画,国画书法也很有水准。还会弹钢琴,赋诗填词……”

 “光懂那些不行,找媳妇儿也是门艺术呢!”宋玉婷瞟了一眼李小蕊,转脸对梅荷香说,“梅老师啊,我看你们娘儿俩都是捧着金碗讨饭吃。其实,最理想的媳妇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老师的千斤馨馨,无论从哪方面比油画上那个女孩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馨馨论身材,空姐的身材;论长相,电影演员的脸蛋儿;论人品气韵,优雅端庄,温文贤淑。就是论工作,一个西医,一个中医,中西合璧,天作之合。两家,楼上楼下;两人,青梅竹马。这是多么完美的婚姻啊!可惜,过这个村儿没有这个店儿咯!人家李老师的外孙都一岁半了,你梅老师的儿媳妇儿还云里雾里呢!”

 宋玉婷只顾自己在哪里“叽叽嚓嚓”讲,全然没有注意到梅荷香和李小蕊都已经神色黯然,低头无语。

 原来,无论梅荷香夫妇,还是李小蕊夫妇,当初的想法,都与宋玉婷现在的看法毫无二致。迟新和馨馨两人自小亲密无间,如同亲姐弟。两人都是一九九〇年出生,只是姐生在年初,弟生在岁尾。两对夫妇也都认为将来双方是铁定了的儿女亲家。可是,当馨馨酥胸乍耸,迟新情窦初开,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妙龄,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万万没想到,双方父母分头给儿女摊牌时,两个年轻人好像商量好的,都说,我们做姐弟好好的,干嘛要非做夫妻呢!对做夫妻,互相不来电,找不到那种感觉。尤其迟新,竟然说:“让我娶馨馨姐,内心深处总有点儿怪怪的逆反!以后再别给我提这件事。”

 尽管如此,两对夫妻还是不死心。挖空心思,千方百计,极力想促成这对儿女的婚事。无奈,你有千条妙计,他有牢牢主意,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面慈心软的李小蕊无奈地对梅荷香说:“梅老师,我看算了。新社会了,儿女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做主吧!他们想当好姐弟,就永远做好姐弟吧!我们也永远是楼上楼下,亲如一家的好邻居。如果你喜欢馨馨,就让她给你当干女儿吧!”

 事到如今,梅荷香也只能点头称是。宋玉婷只知道自以为是地“叽叽嚓嚓”在那里嚷嚷,哪晓得两对夫妻的良苦用心啊!

 “看来迟新性格也够犟的,心也够痴情的。”周敏馨嫣然一笑说。

 “迟新和馨馨婚事成不了,主要病根在迟新身上。只要迟新吐了口,就凭我和馨馨娘儿俩的感情,她最终不会不同意的。”看来,梅荷香一提此事,对儿子就火冒三丈。

“是呀!都五年过去了。迟新还难以忘怀他那位若梦妹妹呢!”李小蕊用略带善意讥讽的语气说。

“若梦?那油画上的女孩叫若梦?”周敏馨看着梅荷香问。

“那是她告诉迟新的微信昵称,压根儿就不是她的真名实姓!”梅荷香说着,一股无名业火又徒然在心中升起。于是,做了个深呼吸,静静心神,说,“算了,我家这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就别唠扯了!大家难得聚聚,说点儿别的开心事吧!”

“那倒不见得。我们这些人,专业的也好,业余的也罢,对文学都有浓厚的兴趣。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你儿子的爱情故事又这么奇葩。我看大家蛮感兴趣的,多聊聊也好。为什么一面之缘,能让你儿子如此痴迷?你儿子是怎么想的?”周敏馨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地说。

 “所谓当局者迷,他能怎么想?还不是满嘴丧失理智的呓语,神魂颠倒的疯话!有的荒唐得可笑,有的肉麻得我都替他脸红。有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还是我的那个宝贝疙瘩乖儿子吗?”

 事情,就从头说起吧。

 五年前的初夏,已经大学中医本科毕业二年的迟新,根据医院领导的安排,去贵阳参加了一个专业研讨会。散会返回,会议给他订了一张硬卧下铺火车票。而同床位的上铺,则是一位妙龄女子。虽然天色已晚, 车厢内灯光朦胧。女子那娇小玲珑,袅娜丰盈的身段和优美的线条,依然显得窈窕迷人,惹人爱怜。加之南方的初夏,气温已经比较高了。她裙衫绡薄,更显曲线浮凸。这样去攀爬上铺,难免有诸多尴尬不雅。何况还有那两条长长的辫子呢?于是,迟新便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打算用自己的下铺,换她的上铺。

 迟新虽然早已到谈婚论嫁之年,但操守自持,并不是一个爱往女孩子堆里钻,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油嘴滑舌的人。他除了和馨馨两小无猜,耳鬓厮磨间,说话比较亲昵外,平时不太喜欢主动亲近别的女孩。别的女孩也似乎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斥力,也不太习惯亲近他。

 今天,他自己也困惑,怎么突然遇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女,便觉得有点魂不守舍,举止无措起来呢?主动把好铺位礼让于人,本来可以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告知对方的。怎么反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甚至呼吸急促,心怦怦乱跳呢?你看看他那副窘态吧!

 “嗯,嗯,这样吧!你身子不方便,你睡下铺。我,我睡上铺。”他向来温文儒雅,言行举止很得体的。怎么突然如此狼狈失态?连如何称呼别人也想不起来了。看来,他心中真的“有鬼”了。

 那女子虽然性格绵软,内敛,却异常聪颖。她此时也满腹羞羞答答的情愫,却没有迟新心中那种“鬼”。她很快明白了迟新的意思,恬淡一笑,真诚的,柔声细语地说:“谢谢您!我身子还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用麻烦您了。”

事也凑巧,对面的下铺上,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一个三四岁的男童,坐在她的身边。她把过肩的秀发,梳成一个马尾辫,摔在背后。不胖不瘦的身段,米色的短袖衫,过膝的黑色丝质裙,白袜,浅咖啡色半高跟皮凉鞋,浑身上下,精精干干,利利索索。

“看你们互相这么客气,刚恋爱不久吧?不过,你们长得倒是蛮般配的。”原来那少妇是一个“见面熟”,“管得宽”。只见她爽朗一笑,说,“我就喜欢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汉。这事我做主了,大兄弟,你是好样儿的,我支持你!你就睡上铺。大妹子,你就睡下铺陪姐姐。”

 少妇的话,引起大家一阵欢笑。

 “她是乡政府妇联主任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乡政府妇联主任算什么?说不定我还是市妇联主任呢!”少妇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样倒使那位娇俏的少女忸怩不安了。她对这位英俊帅气,又古道热肠,一身正气的陌生青年男子,的确心存好感。但对少妇把他们说成恋人,明知是误会,心理上也难以接受。她想解释,又觉得难以启齿。绯红着粉嫩的腮帮,嘴唇蠕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做声。

 迟新见少妇把他们说成恋人,也面红耳赤,很难为情。当看到那少女粉面桃腮,羞赧地低头无语。便以为她和自己已经心有灵犀,不禁想入非非,心都醉了。顿时口笨舌拙,不知说什么好。

 那少女为了防止少妇再问长问短,聪明地没话找话,和那男童攀谈起来。并且说说笑笑,显得那么投入 ,那么专心致志。理所当然的把少妇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周围慢慢沉静下来。迟新拿起洗漱用品去了盥洗室,返回后,身手矫健地攀爬到上铺。他规规矩矩地躺着,维护着一个谦谦君子的良好形象。眼睛眯缝着,耳朵里却尽是那女子逗小男孩的欢声笑语。那笑声似玉佩轻撞银铃;那话语,则如同春柳间的莺啼燕鸣。直到车厢快熄灯了,那女子才洗漱安眠。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大学还没毕业时,父母就帮他物色对象。包括馨馨在内,已经给他介绍四五个女孩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位女子那样,让他一见钟情,意乱神迷。他以为这次邂逅,是天赐的良缘。世界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适合自己;世界上的男人,也没有一个能像自己一样爱她爱得这样倾心倾情。阿弥陀佛,希望她有一天真的成为自己的女人,他一定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千倍呵护,万倍珍惜。

 随着倦意袭来,在如梦似幻中,好像他们已经手挽手地陶醉在春风荡漾的花丛里……

 车厢里的广播,把迟新从甜蜜的梦中惊醒。那让他痴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在柔和明媚的晨曦里,已经梳洗打扮得像一支清香四溢,一尘不染的出水风荷,在小茶几旁倚窗而坐。她的清丽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她柔情似水的神韵,让人倍感楚楚可人。此时的她,深深铭刻在他的心灵深处,成为那张油画的“底版”。

 迟新似乎把梦做真,已经认定,或者感觉到她本来就应当是自己的女人。他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有昨晚的迷茫慌乱。潜意识中,昨晚梦中和她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成了现实。

当他从上铺上抬起头,和少女四目对视,不禁深情的热切一笑。那少女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已经读懂了对方内心的一切。似乎,她已经看到了对方夜间做的梦……

 迟新洗漱回来,两人会心一笑,他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女子的对面。两人聊天时,女子和蔼礼貌而矜持。迟新首先把自己的真实姓名,从事的职业等等基本情况,向女方做了简要坦诚的介绍。当问及女方时,却都被她巧妙地搪塞过去,一个字也没有吐露。最后,只答应把微信号和微信昵称告诉迟新,两个人可以在微信上好好聊聊。直到现在,他只知女子微信昵称“若梦”,其他一无所知。

“嘻嘻,果然是若梦似幻!令人难以置信。其实,若梦能把微信和昵称告诉迟新,说明还是有诚意的。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一面之缘,就把什么都抖搂给你们呢?”宋玉婷听了梅荷香的介绍,长出一口气说。

 “诚意当然有,也可以说是善意好意,但都与婚姻无关。”梅荷香摇摇头,神色怅然地说。

         名花有主

 她说的是要和迟新微信上好好聊聊,其实不过就是通过微信给迟新写了封长信,根本没有给迟新发表意见的机会。

 好吧,咱就先看看这封微信式的长信吧!

 迟新大哥,我感觉自己是能够理解你的心情的。看完我的微信,你也不必为你的某些言行举止感觉难为情,不好意思。如果别人读不懂你的话,我是可以读懂你的。因为我虽然年龄比你稍小一点儿,但就某种感情阅历而言,我较之于你来说,已经是“过来人”了。

 漫漫人生路,会有很多关键处。每一个关键处,都是人生的重要一步。看来,不是你起步晚了点儿,就是你的步履缓慢犹豫了一点儿。所以,在人生的旅途上,我比你先走了两步。

 我五六岁时,人们就很喜欢我。不要说左邻右舍,就是路过的陌生人遇到我,也会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摸摸我的头发,捏捏我的脸蛋儿,说:“这小姑娘长得真俊!”爱美,爱漂亮,爱整洁,是女人的天性。对此,我打小就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尽管男女有别,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到了情窦初开的芳年妙龄,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个非常朦胧,又非常诱惑人心的异性身影晃动着,甚至搅闹得你心神不宁。那令人芳心震颤,飘渺欲仙的一见钟情的初恋,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遇到,都会产生这种微妙而美好的感觉,我不清楚。但我遇到了,感觉到了。

 回想我当时的表现,比你更神魂颠倒,更手足无措,更语无伦次,更羞人答答难以为情呢!因为您毕竟是男子汉,年龄也比我大一点儿。

在小说里,影视里,舞台戏曲里,男女两情相悦,有诸多痴情的海誓山盟。为了互相表达爱情的专一,常说什么你就是上帝特意恩赐我的,你就是专门为我而来到人世间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爱得这样痴迷,也唯一这样痴情地爱我的人,等等。当我第一次见到他——大哥,你现在应当知道我已经有了个“他”了——时,我心灵深处,的确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自从昨晚遇到您,我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我爱得比他更痴情的男人。还有另一个男人,同样让我一见面就芳心怦然。

 迟新大哥,你不仅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而且心地那么善良。您主动提出给我换铺位,主要的不是我年轻漂亮,而是您宅心仁厚,富于恻隐之心。如果我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女人,您更会这样做的,我能感觉得到。

  迟新大哥,由此及彼,发挥一下我们的想象力吧!世界上一定还有比您和他更英俊潇洒,更富有爱心,更值得我爱,也更爱我的男人。但我不是一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女人,有他,我已经很知足,很幸福了。知足常乐,是适合爱情的,更适合婚姻家庭。忠诚,无论对于亲情,友情都是最珍贵的,尤其对于爱情,更为珍贵。

 我们是半年前,在青岛的一次笔会上,一见钟情的。当时我对他的爱慕和倾心倾情,较之昨天晚上你的表现,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的,他对我也是一样的,堪称如醉如痴。迟新大哥,恕我直言,这可与昨晚我们两人的情况是不尽相同的。我当时对你虽然充满浓浓的好感,但毕竟我已名花有主,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个得力的护花使者。我对你好感归好感,与爱情是无缘的。

 后来,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笔会前,我们互相还是陌生人。五天笔会结束,已经成了热恋的情侣。开始他还有些自卑,学历上,他是大专,我是本科。他还认为他家很穷,怕我瞧不起他。他哪里知道,我家也是贫寒的庄户人家呢!我那苦命的妈妈早就说,我是贵小姐的身子穷丫鬟的命。很显然,这就注定了我们将来是一对相濡以沫的穷夫妻。他说结婚后,他就是当牛做马也要让我幸福。我说,就是跟着他拉着打狗棍讨饭,也与他不离不弃,整个身心,甚至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是属于他的。我们十分感激我们两家的父母,是他们省吃俭用,含辛茹苦,把我们供养到大学毕业。不仅让我们学习到文化,懂得了很多人生的道理,而且为我们打造了一叶扬帆远航的人生小舟。这对大富大贵之家也许是不屑一顾的,对我们却珍贵得像命根子。

也有邻居说,就凭我的脸蛋儿和身段,嫁一个官二代,富二代的,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不成问题。真恶心人!如果让我去享这样的清福,我宁可去死!

 迟新大哥,真羡慕你,家在西安。十三朝帝都啊!这样的大城市,排排张张举行一个婚礼,要花很多钱吧?我们那里虽然是小地方,举行一次婚礼也不是简单事。我们不舍得花这个钱,也不喜欢结个婚非要喧喧闹闹不可。经商请两家老人同意,一个礼拜前,我们登记注册结婚后,便悄然乘火车来到贵阳。就这样,也算是旅游结婚吧!我们不准备去别的地方,就在贵阳待七天,为我们的婚姻大事画一个句号。然后,等待我们的就是漫长的,清贫的,夫妻恩恩爱爱的岁月。现在您该相信我是一个过来人了吧?我比你多了两个经历:热恋,花烛之夜。

 乍见面,我就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你没有真正热恋过。遇到我,你过度敏感了。说句开玩笑的话,你还没有“脱敏”。想起我和他乍见面,再想想昨晚你的举止无措,语无伦次,为什么你和他那么相似?也许你我他,是同一个类型的人。

 我和他由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热恋,结为夫妻,经历过多少销魂蚀魄的第一次啊!

  我们到贵阳的第一天晚上,在一个俭朴整洁的小宾馆套间里,度过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任何庆典仪式,没有伴郎伴娘,甚至连一个宾客都没有。房间里就我们两人,静悄悄的。我没有穿婚纱,但给自己做了精心的修饰打扮。我要把最美的自己,奉献给自己最爱的人……。

 晨曦像朦胧的轻纱,洒进房间。我感恩着他的疼爱,也贪恋着他的娇宠。我看着他疲惫不堪,酣睡的俊气的脸蛋儿,心想:我这样一个穷丫头片子,嫁给你这样一个英俊帅气,懂得怜香惜玉,又能妙笔生花的如意郎君,是充满庆幸之心的;你这个穷小子,得到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的青睐,能感到知足吗?

 其实他很会献殷勤的,起床后,他先给我梳好两条长辫子,再自己洗漱。诚如古人所云: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也。

 从此以后,我们的爱,我们的感情,又深入到一个新的层次。我们在大庭广众下挽着手走路不再感到羞怯。我们在景点游玩,突然情潮涌动,迫不及待地躲在大树后拥抱热吻,也不再顾及别人会不会窥视了。

 我既然选定了他,爱上了他,接受了他,在爱情上,绝不能再别有旁骛了。

 迟新大哥,我对你够坦诚的了吧?因为除他之外,你是我最有好感和信任感的男人。时髦的说法,就是蓝颜知己了。我信任你的人品,你的素养。也许,我第一次的一见钟情遇到的是你……不做这些无意义的假设了。对,他怎么没和我一起上火车?他突然遇到急事必须去处理,否则他和我是形影不离的。

 我知道,尽管我很坦诚,你对我的回答仍然是不满意的。因为你问我的问题,我基本上都没有回答。道理很简单,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你对我的了解越少越好。否则,首先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更觉得对不起他。

 你是不是有时觉得我很幼稚,怎么什么话都给你说?有的是自己隐秘的事情啊!是的,我有时脑子很乱。说着说着,就把你当成了他,你和他太相似了。这些话别往心里去,就当耳旁风吧!

 你是不是有时又觉得我太世故?明明才二十多岁,老成得像四五十岁的老大娘?是的,我给你说过,我家很穷,而且我的命很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熟,是生活逼的。这是人生的苦涩,也是人生的财富。

 迟新大哥,比我更漂亮,更优秀,更爱你,也更值得你爱的女孩多着呢!等待属于你的缘分吧。你这样善良,苍天不会辜负你的。火车要进站了,我就要下车了。你昨晚没有睡好吧?好好休息一下,你离下车还有一段时间呢!

 不要送我,甚至看都不要看我一眼。否则,我知道你还关注着我,我会难过的。若梦就是一个梦,梦醒一场空。忘记我,忘记得越干净利落越好。

 不要给我回信息,我对你将要设置免打扰,你发我也收不到。我下车了,你一路顺风,多保重。也许我们还能再见面,让你真正成为我的蓝颜知己,前提是你给我娶个好嫂子之后。

 迟新大哥,我心情非常激动,语言不周处请谅解。不要怪我冷漠,不要怪我无情。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为了他,为了大家都好。

  “嘿嘿,这哪里是微信聊天?简直就是这个若梦在给迟新上爱情课!”宋玉婷听完梅荷香介绍完情况后,冷笑着说,“这个若梦说这么多,最关键的就是一句话:她已经名花有主,让迟新不要再黏糊着她了!”

 “我觉得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周敏馨对宋玉婷微微一笑,说,“虽然现在若梦把她已是名花有主的话说得清楚明白,但是,在当时她对迟新浓浓的好感,以及对迟新让铺位的感激之情,还是引起了迟新一厢情愿的误会,以为若梦也对他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了。想想那天夜里吧!一个上铺,一个下铺。自己心仪的女人近在咫尺,血气方刚的迟新不可能不心猿意马……”

 “周老师不亏是小说家,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宋玉婷略带讥讽地说。

 “悲欢离合,人之常情。我就不相信你宋玉婷就是铁石心肠。”周敏馨向宋玉婷努努嘴儿,说,“在爱情上尚属单纯青涩的迟新,满以为和若梦是天作之合呢!次日突然得知她已名花有主,一时感情上转不过弯来,也很自然。”

  “一时转不过弯可以理解。现在几‘时’了?他总不能把别人的老婆当作梦中情人,望梅止渴,忽悠自己一辈子吧!”宋玉婷冷笑着说。

 “迟新虽然痴情,但还没有痴迷到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他知道和这个若梦的感情不会有结果,已经答应让我帮他找媳妇了。问题是后来情况又发生变化,他又昏了头。”梅荷香长长叹口气说。

 “你的儿子真是个活宝,他又给你出什么幺蛾子了?”宋玉婷“噗嗤”一笑说。

  “我真是前生欠他的,今生向我要账来了。非被他活活气死不可!”梅荷香又习惯地把双手向前一摊,眼泪竟又涌了出来,说,“他们后来又见面了。”

         遇人不淑

 “这又有什么呢?两座山走不到一起,两个人不期而遇,也不稀罕。人家是有夫之妇,迟新难道还没出息得去横刀夺爱吗?”宋玉婷笑着说。

 “迟新可不是那种损阴丧德的人!那个若梦离异了,还带着一儿一女双胞胎。”梅荷香揉揉眼睛说。

  “梅老师,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宋玉婷眨巴眨巴眼睛,说,“若梦离异了,还带着两个孩子。再找个好人家就难了。这时她想起了迟新,于是,主动找迟新来了。我敢肯定,他们是有约而遇,并非不期而遇。”

 “开始我也这样想,可迟新矢口否认。”梅荷香摇头说。

 “哼,若梦决不是这种人。”周敏馨有点儿忿忿不平了,她对若梦,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和同情。

  “迟新也是这样认为的。”梅荷香看看周敏馨,接着说,“迟新为了证明若梦是一个自尊自爱自强的女人,没有等我多问,就竹筒倒豆子,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若梦的真实姓名叫艾莲芝,家居河南信阳山区一个小镇子里。二〇一三年秋,她信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为照顾家庭,被分配到家乡镇初级中学担任语文老师。

 在青岛笔会上,和她一见钟情的男青年叫崔明理,湖北广水人。比她大一岁,随州技术学院人艺系毕业。家庭也在一个山区小镇,世代务农为生。毕业后,在镇初级中学当了半年语文老师,镇领导发现他文笔出众,即调镇里任宣传干事,成了一名公务员。

 他们由相爱,到结婚,虽然只有半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那种行则挽手,卧则交颈的甜蜜幸福劲儿,是难以言表的。两家分属鄂豫两省,乃鄂之最北,豫之南端,只有武胜关一关之隔。骑自行车走趟亲戚,抄近路用不了两个小时。

在农村,家中有人拿工资,吃官饭,总会让邻里有所羡慕,自己也会平添几分荣耀的。加之男的文静儒雅,如玉树临风;女的婀娜娉婷,如出水芙蓉;夫妻缠绵恩爱,如戏水鸳鸯。谁不称赞艾崔两家,祖上有德,烧了高香。

可是,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两个家庭本来都不富裕,为了分别供养出一个大学生来,都竭尽了全力。大学生供养出来了,家庭那点儿积蓄,也耗费得差不多了。

 在贵阳那个整洁俭朴的小宾馆内,在那个香软温馨的临时爱巢里,经过洞房花烛一夜的恩爱缠绵,次日,他们准备好了足够的点心和开水,把房门关得紧紧的。尽情地亲昵,尽情地对未来憧憬,畅想。

 “莲芝,说实在的,我真的对你怀有深深的愧疚。”

 “看看,你又来了。我不是反复给你说过嘛!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追求的就是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人生。”她折起身,亲昵地伏在丈夫白净宽阔的胸膛上,甜蜜柔情地说,“咱们不是说好,要践行某学者的婚姻理念。注册结婚后,何时洞房花烛,由新郎新娘秘而不宣,悄然进行。自昨晚到现在,我们一直陶醉在我们两人世界的柔情蜜意中。没有喧闹,没有干扰,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可我心里明白,你心里充满了委屈。”崔明理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热吻着说,“要是真的只为践行某种婚姻理念,我心里不会这样难过。主要还是我家穷,让你受委屈了。就说我送你的结婚戒指和项链吧!人家一件首饰,少说也几千块,上万块。至于那些大款,大腕儿,几万,几十万也不在话下。可我送你的两件首饰,总共还不到一千块钱。太寒酸了,实乃愧煞人也!”

  “怎么?你还流泪了!”莲芝感觉丈夫的吻有点儿咸味儿,“忒儿”一笑,说,“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幸福,没有感觉丝毫的受委屈。你让我怎么说才能相信呢!一千块钱二件怎么了?几千块,上万块,几万块,几十万块一件又怎么了?只要你爱我,我也真心爱你,就是你给我买二尺红头绳,我也感到甜蜜幸福。如果我不喜欢你,不爱你,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稀罕。现在有一种说法,说什么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是看他舍不舍得为这个女人花钱。爱情,到底是以心换心,还是以金钱换心,还是以心换钱?不要说现在我们还很穷,就是将来富裕一些了,也不能把金钱用到满足虚荣心上去。”

 “作为一个男子汉,难道不应当努力让家庭生活质量高一点儿,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吗?”

  “仁王幸福树望春,谁不想过富裕美满的日子呢?不仅是男子汉 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只要力所能及,都应当这样想,这样去努力。但各人各家的情况不一样,不能将这一点作为衡量爱情的标准。”

 “那你说,什么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

 “这就是唯一标准,”莲芝“咯咯”一笑,搂紧他的脖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就是拉着打狗棍讨饭,我也深深爱着你,永远不离不弃。”

 这样的回答是甜蜜的,然而崔明理并没有解除困惑。

 一整天总吃点心喝白开水也不行,晚饭他们还是来到附近一家有地方特色的小餐馆,品尝了一下贵阳的风味小吃。晚上躺在床上,他们又聊到未来这个话题。

 贵阳初夏的微风,暖暖的,爽爽的,非常宜人。他们把房间内明亮的吸顶灯关掉了,只留下朦朦胧胧的侧光灯。崔明理半卧在双人床上,妻子娇嗲地斜偎在丈夫怀抱里。崔明理首先从他们镇子说起,谈到有不少有本事,有门道,或遇到其他机遇的人家,都富起来了。有的盖了楼房,有几家还买了小轿车。自己家世世代代土里刨食吃,父母又都老实巴交的,就会养猪种庄稼,没什么别的营生。

 “本来家底就薄,再供我读书,还欠了债。所以,我毕业三年多了,省吃俭用的,攒点钱都用来还债了。其实,从我毕业那天开始,保媒的就络绎不绝。但是,我哪敢娶媳妇啊!”

 “为什么?”听到这里,莲芝冷不丁地抬起头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问。接着,不等丈夫回答,冷冷一笑,说,“所谓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找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吧,花钱少,甚至不用花钱。你怕委屈了自己这张小白脸儿。找个像模像样的女孩吧,你家又掏不起彩礼钱。我说的对吗?”

 “嘿嘿,看来你很了解农村。”崔明理尴尬地笑了笑说。

 “哼,我本来就是个农村女孩吗!你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娶媳妇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物美价廉的特价促销品了?不要彩礼,还不计较家庭条件。”

 “不是不是,千万不要误会。我怎么敢那样想呢?”崔明理吓得脸儿都黄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急忙解释说,“遇到你,是天赐良缘。我会很好珍惜的。”

 “我知道,你是非常爱我的。我很幸福。”莲芝恬淡地笑了笑说。尽管语言很温馨,但隐隐约约蕴含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凄婉。

 他们俭朴得有点儿近似寒酸的七天旅游结婚就要结束了。丈夫告诉妻子说:“我临时接到镇领导电话,让我必须去一趟广州。他在那里等我。”

 “那你快去吧!不要误了公事。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能当上公务员,不知令多少年轻人羡慕呢。不要盲目和人家攀比富贵。这山望着那山高,你就会被一座又一座山压得抬不起头来。”莲芝热忱关爱地劝导丈夫说。

 哪晓得,丈夫已经把她的金石良言当做了耳旁风。给他打电话的根本不是镇领导,也不是从广州打来的。而是一个昵称玉蝴蝶,实名罗雅娉的年轻女子用微信约他去武汉见面。

 两人一个多月前,在武汉的一次文化活动中相识,并互加了微信。那女子不仅诗歌散文写得不错,而且容貌娇俏,体态风骚,衣着时尚新潮,给崔明理留下深刻的印象。两人武汉一会面,她就撒娇卖萌地说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并信誓旦旦地说,凭自己的背景人脉,两人结婚后,将崔明理调武汉甚至北京都没有问题。不过,目前可以先作为朋友来往着。

 崔明理哪里知道,罗雅娉交他这样的朋友,一般只有三四个月的热度。有的,甚至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口说说而已。“我爱你”三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字字千斤。从她口里吐出,如同玩了个泡泡糖,比二两棉花还轻。

 类似罗雅娉之类的男男女女,是一些有学历,有知识,有文化,甚至还有点文采和才干的“特殊人才”。无论大道理小道理,他们都能妙笔生辉,口舌生莲。动情处,简直能感动得让人流下热泪来。实际上,他们是一些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专门在社会上浑水摸鱼儿的人。

 崔明理和贤惠漂亮的妻子尚在蜜月中,轻易去武汉赴罗雅婷之约就很荒唐。利令智昏,轻信罗雅娉的信口胡诌,更是错上加错。他开始认为,不就是先交个朋友嘛!说不定她真能把自己调武汉甚至北京呢!于是心存侥幸,含糊答应。

  哪晓得,罗雅娉生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她开着自己的高级轿车,去崔明理家乡张扬了两三趟,艾莲芝就忍无可忍了。就这样,这对貌似恩爱的夫妻,洞房花烛还不到三个月,就劳燕分飞了。

 “哼!莲芝有志气,要是我,也不会原谅崔明理这样见利忘义的小人!”不等梅荷香把话说完,宋玉婷就握紧拳头,咬着牙根说。

 “好了,咱们听梅老师接着往下说。”周敏馨说,“莲芝和迟新又怎么见的面?”

         梅开二度

 当崔明理到武汉找到那位罗雅娉,让她履行诺言时,她扯着银铃般的嗓子,“咯咯”一笑,装嗲卖萌地说:“哎哟嘿,给你开个小小玩笑怎么能当真呢?我能嫁到那穷乡僻壤去吗?至于想进武汉嘛,如果有兴趣就到我们公司来也可以。我们上面还有总公司,我是这里分公司负责人。真想来,我一句话的事。”

 “如果是皮包公司怎么办?”崔明理心里犯了嘀咕。不错,在网络上到处可以看到发财的“机遇”。好像遇到某种机遇一夜之间就可以变成富翁。就是遇不到“财神爷”,遇到一个“七仙女”也好啊!

 其实,一个好端端的“七仙女”早被他活活气跑了。

当在贵阳那个简洁温馨的小宾馆的第一个晚上,洞房花烛之夜,莲芝已经受孕了。后来有了感觉,并确定下来,她欣喜若狂,正准备告诉丈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让她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事便发生了。

 “莲芝,方便时,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吧!不能让孩子一来到人世就没有爹。再说,你带个孩子也不好再找人家。”妈妈流着眼泪对女儿说。

“妈,不!”莲芝抹去自己的泪水,斩钉截铁地对妈妈说,“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见不得人的是那个伪君子。”

 “可你还年轻,不能不再嫁人吧?”

 “嫁人?嫁什么人?再嫁一个崔明理这样的伪君子?”

 “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看缘分吧!”

 “缘分?嘿嘿,”莲芝苦笑了,说,“好啊,那就看缘分吧!如果能遇到一个我发自内心地爱他,他也真诚地爱我,不嫌弃我是再婚,并且喜欢我的孩子的男人,我就嫁给他。如果遇不到这样的男人,我就一辈子不再嫁人,终生与我的孩子相依为命。”

“你呀,性子也太倔强了。”妈妈叹口气,说,“要说崔明理这孩子,这事做得的确太不应当了。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既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你认错,表示下决心改正错误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呗!也许他就是一闪念的事,有错改了就好啊!可你就是不依不饶,非离婚不可。”

“妈,也许换一个女人就原谅他了。但我不会,决不会原谅他。”莲芝咬了咬嘴唇,说,“现在游戏人生的男男女女多得是,让他们互相游戏去吧!”

 “记得你还向我提起一个叫迟新的年轻人,听得出,你对他印象不错,似乎还有浓浓的好感。”

 “妈,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莲芝笑了,笑得甜甜的,接着轻轻叹口气,说,“谈不上浓浓的好感,不过擦肩而过,在我心里早已烟消云散。再说,人家可是大城市的。说不定,他也该当爹了。”

  二〇一七年春天,莲芝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女孩为姐,起名美玉,男孩为弟,起名无瑕。

 这时,一家人已经从莲芝离异的阴影中走出。美玉、无瑕的增丁添口,更使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是二〇二一年的三八节那天晚上,莲芝把妈妈喊到自己房间,竟扑在她的怀抱里,抽泣起来。母亲不知女儿又遇到了什么事,着急得什么似的。后来见女儿抬起头来,破涕为笑,才知女儿是喜极而泣。

“妈,今天学校不是给我们女同胞放半天假吗?吃过中午饭,我带着美玉、无瑕,准备去信阳给他俩各买身衣服。他们该上幼儿园了。在鸡公山车站准备上火车,见卧铺车厢有人向我招手。我远远就认出来了,是他!”

 “他?他是谁?”

  “迟新啊!我们五年不见了,就是一面之缘,他竟然还记得我,老远就认出了我。我,我心里好激动。他又是去贵阳去开中医研讨会的。会议结束返回。”

“你不也是五年了都没有忘记人家吗?”

 莲芝娇嗔地瞪了妈妈一眼,说:“他又是硬卧下铺,我们娘儿仨和他一起坐在床铺上。看到他还是那样和蔼可亲,对我还是一脸关切。我禁不住鼻子一酸,流着眼泪,扑在他的怀抱里。因为一上火车,我们就互通了情况。我已经离异,他还是单身。”

“他一定喜出望外咯!不是五年前他就对你痴情得神魂颠倒了吗?”

“妈,你怎么能这样猜测人家迟新呢!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偏狭自私的人。不过,他也简要述说了自己的情况。当他知道我已是有夫之妇,知道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什么结果。便答应家里给他物色对象,自己也留意钟意的女孩子。无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因为他心灵深处满满的都是我,别的女孩根本难入他的法眼。所以,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守着单身。”

“这一下该轮到你喜出望外了。”

“妈,你怎么这样说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女儿在男女之事上,是多么矜持,自尊,自爱吗?”

“知女莫如母,我最懂自己的女儿。但妈妈说的是真情大实话!现在你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男寡女,如果能两情相悦,结成一对,应当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全家都会支持你们的。”说到这里,妈妈长长叹口气说,“就不知他的家人什么态度。”

“他说了,他家就五口人。他爷爷奶奶是孙子要月亮不给星星的主儿。他爸爸在家是个明白人,豁达大度,性格爽朗,也不会有问题。目前就看他妈妈的态度了。他家的事,他妈妈说了算,并且很强势,又很爱面子。不过,妈妈总是心疼儿女的,最后还是拗不过儿子。迟新已经表态,今生非我不娶。”

“你也当然是非他不嫁了。”

“对,那是当然咯!”莲芝羞赧一笑,接着说,“只是从鸡公山站到信阳站太近了,眨眼我该下车了。可我有一肚子话要给他说啊!真是急死人了。还是他脑子快,说我们用微信电话都可以啊!于是,我把微信对他的免打扰也解除了,还互留了电话。”

 随着笛鸣,火车启动,缓缓离开信阳站,向北飞驰。莲芝娘儿仨的身影,终于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迟新此时的心田里,充溢着鲜花般的芬芳,熏风般的温馨。他躺在卧铺上,回味着和莲芝娘儿仨相遇的情景……

在他的心灵深处,莲芝总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其实,在遇到莲芝本人之前,这种魅力已经迷迷蒙蒙地存在了。所以,当莲芝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时,他便有一种“啊,你果然来了”的惊喜。

 显然,年轻人涉世未深,情窦初开时产生的这种美好的感觉,是非常盲目的。有的当对方一张口说话,或接下来的几番言行举止,就会令你怅然若失:“啊,原来认错人了。”还有的是经过较长时间的了解,才发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原来貌合神离。艾、崔的苦果,就是这样酿成的。

 迟新对莲芝的好感和思恋,已经五年了。五年来,这种美好的感觉,与日俱增,毫无稍减。即便乍闻莲芝已经名花有主,他有失落与惋惜,但对莲芝的真诚,坦荡和善良纯洁,更增加了浓浓的爱慕和敬重。这次在鸡公山站,他老远就看到莲芝娘儿仨。面对已经绿树成荫籽满枝的莲芝,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惆怅。对莲芝本人,却只有无尽的眷恋和关切。

 两个人心中都好像遇到了久别的亲人,又各怀心事,尴尬地维持着微妙的拘谨。

“娃儿他爸呢?”他的声音在莲芝耳边像蚊子哼哼。

“孩儿没有爸!”莲芝咬了咬嘴唇说,“你媳妇儿呢?”

 “还不知丈母娘是谁呢!”听了莲芝的话,他不禁心头一震,于是俏皮地回了莲芝一句。

“你看我抱一个拉一个的,就不能帮我一把吗?”莲芝听了他的话,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着,脸蛋儿一红,佯嗔地说。

“五年不见了,我只顾看你,把什么都忘了。”

“怎么?不敢认了!”

“不,是百看不厌!”他说着,急忙把美玉从莲芝怀里接了过来。把娘儿仨从车门口,带领到自己的床铺上坐下。

 他们曾有过近距离接触。那天早晨,他们之间只有车窗前的那个一尺见方的小茶几。爱情与其他感情最根本的区别,就是对方那种强烈的异性磁力与魅力感。可惜,当时萌生这种特殊感觉的只是迟新单方面的。面对着心猿意马的迟新,善于知己知彼的莲芝,把自己那纤柔白嫩,充满诱惑力的小手,从小茶几上抬起,恬然地托住自己的香腮。她严守着自己的感情底线,尽量避免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与对方肢体的零距离接触。自己的盘中餐,要尽情享用;别人的囊中物,即便诱惑力再大,也不可染指。

如今,他们都成了而立之年的男女自由之身。五年来的魂牵梦萦,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渐渐的,互相在思想上心理上,拆除了阻碍爱情进展的一切羁绊和障碍。他们坐在卧铺上,愈来愈紧地偎依在一起。

“莲芝,你下颏上有一个小痣。小小的,俏俏的,不就近仔细看发现不了呢!”

“这样的小痣,我还有一个呢!”

“在哪儿?”

“不告诉你。”

“我早晚会找到的。”

“你想得美!”

 美玉、无瑕坐在在对面车窗前的茶几两旁,看着车窗外,指手画脚地嘻戏着。显然,这是莲芝把他们故意支出去的。

 随着火车笛鸣,信阳站到了。莲芝突然泪眼婆娑,把自己娇俏的脸蛋儿更紧地贴在迟新的怀抱里……。

“喂,躺在卧铺上长时间看微信对眼睛不好。”这是那位漂亮的列车员,在笑吟吟地提醒他。

 原来,火车快到洛阳了。他仰躺着,手里捧着手机,不停地给莲芝发着微信。莲芝此时正领着美玉和无瑕,在信阳儿童服装商店转悠着。特别是美玉,话也多事也多。莲芝不可能坐下来专心和迟新微信聊天,只能“打运动战”,忙里偷闲回复他。不能专心,不等于不热心。而且,两颗心的热度,还在不断地上升着。往往迟新发几十个字,十几个字,她只能回复四五个字,二三个字,甚至只有一个字。字愈少,那字的“含热度”则愈高。

火车到了潼关,进入陕西境内。马上就要回到家中了。迟新知道,妈妈是一个比较自我的人。思维逆向,而且强势。但刀子嘴豆腐心,并非一味不通情达理。对于自己不愿娶馨馨为妻,她曾耿耿于怀。后来还是借坡下驴,认馨馨为干女儿皆大欢喜。现在,自己给她找的儿媳妇是二婚的,并且还带着两个孩子,她态度会怎样呢?

            尾声

 “梅老师,既然莲芝一家人都没有问题了。现在就看你们一家人的态度了。”从头至尾,大家弄明白了迟新婚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宋玉婷首先开了腔。

 “我的肺都快被他们气炸了!”梅荷香怒气难息地接着说,“那天迟新下火车一回到家中,就迫不及待,嬉皮笑脸地向我们报喜。我一听情况,差点儿气得晕过去。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带两个孩子,我老公竟然连声说:蛮好,蛮好!你们看,父子俩一对糊涂虫。公公婆婆,则一个装聋,一个作哑,还都笑眯眯的。真气死我了。”

 “哼!梅老师,您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宋玉婷说着,自己先捂住嘴儿“咯咯”笑了起来,“明明您这是双喜临门啊,儿媳妇儿有了,孙子孙女都有了。要是我,早躲到一边偷着乐去了。”

 “嗯,你以为这是便宜事?干脆你把他娘儿仨领走。免得我看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当然好了,我做梦都想当婆婆呢!可惜命中无子。不过,必须连儿子一起给我才行。难道你忍心将人家恩爱的小两口儿拆散吗?”

 “去你的,做梦娶儿媳妇儿,想得美!”梅荷香“噗嗤”一笑,又觉得话赶话的,似乎有点儿不妥,接着打圆场说,“给你当干儿子,干儿媳还差不多。”

 宋玉婷本来就是一个大大咧咧,鸡毛蒜皮的事从不往心里去的人,于是故意把眼一瞪,说:“梅老师,可不能打折扣啊!还有干孙子干孙女儿也要呢!”

 “唉,莲芝这孩子命也够苦的,情也够痴的,性格也够犟的。新婚三个月就离异,后来还带着两个孩子。这些年,不知被操劳成什么样子了。还像油画上那么漂亮水灵吗?一定很憔悴吧!”周敏馨忧心忡忡地说,她始终对莲芝充满关切。

  “周老师,这下你可想错了。你别看她表面柔弱得像林黛玉,但内心坚强,自信,爽朗,颇有巾帼之风呢!她如今不仅没有丝毫的憔悴,似乎比油画上的她,更水灵,更美丽,更迷人了。梅老师,再给大家看看她的近照。”李小蕊说着,向梅荷香伸过手去。她们两家,互相总那么知根知底。

 梅荷香虽然翻了一下白眼,尽力表达着自己的不耐烦。但内心难以掩映的喜悦却显而易见。她把手机里的图库打开,然后递给李小蕊说:“没啥好看的,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女人。 ”

 “啊,太漂亮了!”周敏馨从李小蕊手里接过手机,边浏览照片,边挑起修长的柳叶眉,用诗歌朗诵般的语调说。

 “啊,真的太漂亮了!”宋玉婷急忙凑过来,边伸长脖子看,边故意模仿着周敏馨的语调说。

 “你刚才不是还说,两根辫子乡气。这样普通的女人,到乡镇可以一扒拉一堆吗?”梅荷香把嘴儿一撇说。

 “你可别像银环她妈,瞧不起乡下人。再说,现在人家莲芝也没梳辫子,而是把长发盘上去的。显得又时髦,又窈窕。瞧那浑身优美的线条啊!男同胞快吧眼睛闭上,当心夜里睡不着觉!”宋玉婷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宋老师,你怎么倒打一耙呢!谁是银环她妈,谁看不起乡下人了?再说,干婆母娘有这样说干儿媳妇儿的吗?哼,为老不尊。”梅荷香在自觉不自觉间,开始呵护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儿了。

 “就是银环她妈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家后来转变得蛮好嘛!”周敏馨意味深长地说。

              2021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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