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白德华

父母已经七十多岁了，岁月白了他们的黑发，驼了他们的脊背，花了他们的眼睛。

我会经常领着妻儿回老家看望父母，父母到城里我家住不了几天，就会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嚷着老家的鸡子没人喂、狗没人喂、菜地没人浇水，像小孩一样嚷着要回老家，我心里清楚，他二老是离不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

我们一家几口开着车回到老家，年迈的父母早已站在家门口等着我们，两人拉着儿孙儿媳的手往家走，埋怨着说家里啥都有，我又花钱买这买那。

进了屋，父母就一个劲地让儿孙吃着吃那，拉了一会儿家常，母亲站起身说：“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做饭。”父亲也站起身跟了出去，我走进厨房，看到案板上摆满了几盘洗净切好的菜，我要炒菜，母亲推着我说：“你去歇着，整天上班累心，我和你爸一会儿就做好了。”

我知道母亲的心意，心里也盼着吃到母亲做的饭菜特有的味道，也就没再勉强，父亲点燃柴火添上锅，接过我递给的烟说：“你去陪孩子吧，我和你妈一会儿就把饭做好了。”

快中午的时候，母亲喊着我们吃饭，进了厨房，熟悉的饭桌上摆放了几盘菜，母亲在擀着面条，父亲在往火力加柴，母亲说：“都快坐下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我们让父母坐下一起吃，母亲硬是擀好面条才坐下，一家人吃着说着，我给平时不怎么喝酒的父母倒了一杯酒，父亲和母亲端起酒喝了一杯说：“有点辣，妥了，喝一杯不喝了。”

儿子忽然叫道：“奶，这盘菜太咸了。”

我瞪了儿子一眼摇了一下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艰难地咽下去，母亲忙尝了一口，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不自然地说道：“是太咸了，我一定是放了两次盐，唉，这、这不会吃，我、我再做一盘。”

父亲站起身要炒菜，我急忙让父母坐下，说道：“爸、妈，不用了，这么多菜够咱们吃了，你们忘了，我小时候就跟着我妈学做饭，有一次炒菜，我把白砂糖当成盐放进锅里，把一锅莲花白炒成了甜菜，你们笑着把菜吃的一干二净，叮嘱我以后做啥事要认真。”

父母笑着说：“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那时候你也就八九岁。”

母亲转过身对我的儿女说：“恁爸啊，小时候会做饭，可勤快了，孩子，奶奶老了，记性差，你们吃别的菜。”

儿女们点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菜。

我笑着笑着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心里沉沉的不是滋味儿。

妻子轻轻扛了我一下说：“吃饭吧。”

我往炒坏的菜里放了一些开水，吃起来，顿时不那么咸了，儿女们也抢着吃起来。

母亲起身要煮手擀面，我抢着起身煮面，母亲也就没再推辞，我搅动着开水里的手擀面条，一股特有的面香飘过来，让我想起了儿时的味道……

母亲慢慢地变老了，可属于她的味道依然不变，有童年的回忆，更有儿时的乐趣。

万物皆有味道。最熟悉的味道就是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