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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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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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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 童年记忆

                     白德华

我母亲和我父亲结婚之前是唱戏的,听母亲说她在豫剧团是台柱子,在豫剧戏《红灯记》里扮演的是铁梅,《朝阳沟》里演的是银环。母亲的心底善良,是个个性很强的人,因为生活中琐碎之事,有时会和别人拌嘴,那时的我就下决心好好上学,要为母亲争口气。我父亲是个善良、性格有些怯弱的人,经常劝我母亲不要和别人吵架,母亲就会对我父亲嘟噜个没完。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姑父是我的老师,他对我要求很严格,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我姑父曾以让我跪讲台、跪砖头,来惩罚我违反了学校纪律,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写生字时,一个字写不好就用橡皮擦掉重写,用力大了,把作业本的纸擦烂了,就撕掉整张纸重新写,这也许是我现在能写一手好字的缘故吧。

二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叫张明月,红头绳扎着两个黑黑的小辫子,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很是好看,我很喜欢她,放学后,我就会和同村的玩伴一起追着她跑,有时还会追到她的家里说上一会儿话,抓上一会儿石子、踢上一会儿沙包和毽子,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

我九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和我们分开了家。

每当我家做好吃的时候,母亲总是先盛上一大碗,让我给爷爷、奶奶送过去。

我还记得,天下雨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和村子里的玩伴带着草帽,或是打着黄帆布雨伞,一起玩水,捉水牛和榆木甲等虫子。等雨停了,我们挎着小篮子到山上去捡地皮,地皮是墨绿色的,大人都说地皮是羊粪变的,说来也怪,只要下雨了,地皮才会瞬间长出来,我们小孩儿也就半信半疑,我们在山坡上捡啊捡啊,累了想想地皮炒熟的香味,就又卖力的捡起来,回到家里就让母亲把地皮炒熟,美美的吃上一顿。

捅马蜂窝也是我们常做的事,火攻是我们常用的办法,有时也会被马蜂蜇的很惨,脸上、胳膊上都是包,但能吃上香香的蜂蛹也就觉得很值得了。

村子里谁家盖房子上大梁,就会放炮扔一些高粱馍,馍里面包着一个小鹅卵石,因为穷,见吃的,能捡上几个高粱馍感觉心里甜蜜蜜的。

父母农忙时,我就在家里做饭,照顾弟弟、妹妹,偷吃嘴便成了我们常做的事情。

有一天,我们兄妹三个人偷炒黄豆吃,快要炒熟的时候,我妹妹小妮跑过来喊道:“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我吓得赶紧隐藏炒黄豆的热锅,一不小心把锅放在了妈妈给妹妹买的新皮凉鞋上,结果把妹妹的新凉鞋给烧坏了,母亲把我们三个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父母不在家,我们兄妹几个就把一盒盒果子(点心)拿出来,解开纸绳,拿出几个来吃,然后再把绳子系好放回箱子里,母亲走亲戚时发现果子盒没有了重量,打开一看只剩下一少半的点心了,数落我们几句,让我们把果子吃了完事。

爱搞恶作剧也是我的强项,我领着弟弟妹妹找来一节电池、一根铜线、一个手电筒上的灯珠子,趁着天黑躲到我邻居老西伯伯家的床底下,老西伯伯吹灯睡觉了。我们便用头顶床板,并把电灯珠子弄的一亮一黑,老西伯伯惊叫起来,“哎呦,有鬼啊?”他点灯起来,他拿着手电筒照着床下发现了我们,我便喊着弟弟和妹妹往外逃,结果把老西伯伯家门后的一袋没有扎口的面粉给撞翻到地上,白面撒了一地,因为这件事,母亲又狠狠的骂了我们。

父亲有时会把学生的作业拿回家批改,我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就拿起他的红色钢笔,改起作业来,父亲批评我时脸上似乎还有些高兴的神情。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人,把我收拾得也很白净,穿着绿色小军装,把白色的口罩线挂在脖子上,戴着绿色的小军帽,在学校里经常有很多女生喜欢和我坐同桌,争着和我一个组勤工俭学,一个组劳动。

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写了一手好的钢笔字,经常在同学之间卖弄我的草书,作文也写得异常的美丽,经常博得老师和同学们的表扬和称赞,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一直都担任班长,可以这样说吧,童年的我是自信的、是幸福的。

小时候的我非常喜欢唱歌,这也许与我母亲年轻时候是戏曲演员的遗传有关吧。

放学后,我就会挎着篮子唱着歌去割猪草,我家养了一头大黄牛、一头猪和几十只鸡,它们都需要吃鲜嫩的青草。

我挎着篮子,拿着镰刀,到山坡上、庄稼地里走个不停,一刀一刀地把鲜嫩的弯弯狗儿,狗尾巴草,苟叶、抓地龙等有些我也叫不上名字的嫩草苗割下来,割一篮嫩草需要一个多小时,我在割草的时候总是唱着歌。

回到家里,我和弟弟就把割回来的嫩草用铡刀切割成很短的草段,再拌上已经铡好的麦秸,撒上些麦皮,就可以喂牛了,我家里的老黄牛慢吞吞地把草吃在口中,又慢慢地咀嚼着,尾巴有节奏地摇来摇去,时而抬头看看我,像是在对我说,“小主人,谢谢你。”

我看了一会儿吃草的老黄牛,会自言自语地说上一句:“吃吧,老黄牛,农忙时你很辛苦,犁地、耙地的,全靠你了。”

到了星期天,我就背着书包和灌满糖精水的绿色军用水壶,牵着老黄牛到我家附近的山坡上放牛。

我松掉牵牛的绳子,老黄牛知道它自由了,低头把嘴挨到地面,伸出舌头,一卷一夹,草就被吃掉了。它吃一会儿草就会抬头放眼看着我,尾巴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过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环视四周,好像是要寻找更好吃的草,又好像是陪着我观赏山上的风景似的。

我上前抚摸着老黄牛的头说:“赶快吃吧,我还得写作业呢,写完作业,我唱歌给你听,老黄牛。”

老黄牛好像听懂了我说的话,两只黑黑的大眼睛温和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就又低下头“唰唰唰”地吃起草来。

我趴在山石上写起作业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柔弱的阳光照射在老黄牛的身上,我躺在山坡的石头上,哼着我喜欢唱的《东方红》、《小河流水哗啦啦》等歌曲,时而看着老黄牛吃草,时而看着天空,偶尔的鸟叫像是在告诉我,“天快黑了,小朋友,你该回家喽。”

天黑了,老黄牛吃饱了,我的作业也早已做完了,肚子也饿了,该回家了。

我起身拍打了几下衣服上的土尘,背着书包,牵着牛哼着小调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把牛栓进牛棚,放下书包,洗洗手,吃完母亲做的可口饭菜就准备睡觉了。因为那时候,我们家里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机,睡觉也就相应的早了一些。

夏天的晚上,外面还是要比屋里凉快的多,我们都在房顶上睡觉,拿上一张草席和单子,上到房顶上。暴晒了一天的水泥面房顶热乎乎的,还有一些蒸腾的余温,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在夏夜凉风的吹拂下,房顶便凉了下来,我铺好草席和被褥,便躺下,仰望着黑暗中依然显得幽蓝的天穹,呼吸着温热带有泥土草木的清新空气,听着蛐蛐有节奏的叫声,心里想象着,天空这么大,它有边吗?天边又在哪里呢?我要是能上天就好了,家人们也会说说笑笑。我父亲有时会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坐到房顶的墩沿上,怀揣着心事,嘴里吧嗒吧嗒不停地抽着自己卷的旱烟片,有时还会唉声叹气的。父亲要靠教学的一个月几十块钱来养活一家几口人,压力是有的,也很大。

过一会儿,也许是跑了一天累了,我和弟弟、妹妹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夏天的夜里像小孩子的脸一样善变,睡觉前还是满天星斗,明月高挂,可正当我们睡的正香时,狂风暴雨就会忽然席卷而来,父亲和母亲便会喊叫我们赶快拿上草席和单子回屋睡觉。

直到中秋之时,我们才会离开可以看月亮、数星星的露天卧榻,回房屋睡觉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父母去田地里忙农活,收玉米收红薯,让我在家里守候做饭,我就会擀面条,炒些大白菜和粉条,农忙劳作了大半天的父母回到家就会吃上我做的饭菜了。

星期天,我们村子里的同龄玩伴便会集中在一起,到田地里去捡些大人们没有挖干净的红薯,在地头挖一个坑,然后找些干枯的树枝在坑里点上,烧上一阵子,把红薯放在烧的通红的木炭上,然后把树叶盖在红薯上,埋上土。

我们就开始打仗,捉迷藏,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比赛推铁环,一直闹到汗水浸湿衣服才会坐下来歇息。

歇息一会儿,就慢慢扒开我们设计的烧薯坑,坑被扒开的时候,一股透着泥土芬芳的香甜红薯味扑鼻而来,我们每个人拿上一个烤红薯,剥掉皮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烤红薯,玩兴不减,又到我家的院子里,铲些红胶土,用水活成红胶泥,把红胶泥在石板上来回甩打,最后弄成一个大方块,用小刀认真仔细地刻着方块红胶泥,过上一会儿,我们每个人的红胶泥汽车就生产完成了。拿回家放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可以拿到学校去进行小车模型比赛了。

跟着大人们去赶集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可以吃油条,包子和一毛五分钱一碗的烩面、肉丝面,当我狼吞虎咽的时候,也不忘记让父母吃,父母总是说不饿,他们不喜欢吃之类的话。

吃饱肚子,妈妈不忘给我买上一毛钱的小红蚂虾,里面还掺杂着葱花,红萝卜块,吃着香极了。

“孩儿,你在这儿不要乱跑,我们去买东西回来,咱就回家。”父母说完就拎着皮包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赶集人群中。

我就会花上几分钱蹲在小人书摊前,看起小人书来,《地道战》、《刘胡兰》、《雷锋的故事》、《三打白骨精》等是我百看不厌的小人书。

父母买完东西,就让我一起同他们回家,我很不情愿地放下小人书,跟着父母往家里走。不过有时候父亲也会给我买些小人书让我看,印象最深的是儿童读物《向阳花》。

我上小学的日子是甜蜜幸福的。印象中,小学的五年中,我们没有用过课桌,那时候,用砖头垒起一排排80公分高的方墩,外边再糊上泥,上面放上木板,就是我们上课学习用的课桌了。

在教室的墙上糊上薄薄的一层水泥,然后刷上黑漆,晾干以后就是老师给我们讲课时用的黑板了。

到了小学三年级,我们就要上早自习了,那时候,学校和家里都没有用上电灯,我们就用找来的墨水瓶洗干净,再找来薄薄的铁皮盒子,用剪刀先是把铁皮剪成一块窄窄的长方形块,然后用筷子把长方形铁皮裹成一根圆柱的空芯,再用母亲织布棉线做成灯芯穿在圆柱形的铁皮空芯里,倒上煤油,就这样,煤油灯算是做成了。

我天不明就到了学校,点上煤油灯开始早读,朗读老师要求我们背诵的课文,琅琅的读书声响彻整个校园。就是这样的学习环境一直持续到了我小学毕业。

我小学求学岁月是风光无限的,我的学习非常优秀,一直是班干部,我写的作文几乎每次都要在全班进行传阅,语文老师还要在全班点评我的作文,我的钢笔字在全校也很出名,记得那时候我已经会写草书了。

女同学也爱和我说话、坐同桌,可笑的是,班上哪个女同学只要穿新衣服了,我就会偷偷地看个不停,心里还傻傻地想,俺俩长大后结婚就好了。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可笑。

上小学时,勤工俭学也是我们重要的课程,学校会不定期组织我们利用星期天去采摘一种黑槐子,说是晒干会当中药材卖钱,还组织我们到山脚下,用自己家里带来的小铁锤把青石块砸成大小不一的石子,说是修路用,也能卖钱。

我们课间活动的内容也很丰富,打玻璃弹珠球、踢鸡毛毽子、踢沙包、踢方块、推铁环、抓石子、玩弹弓、折叠东南西北、玩自制火柴手枪、跳绳、做老鹰捉小鸡游戏、打乒乓球、打篮球等活动项目是我们必玩的。

放学的时候,听说哪里演电影,我就会非常的兴奋,回家早早吃完饭,背着家里的小凳子和村上的玩伴跟着大人们,三五成群的跑上几里路看露天电影,放映电影一般都在打麦场里,没拿凳子的人就坐在麦秸垛上、坐在石板上、坐在地上、坐在树上看电影。

到了星期天,我会召集村上的玩伴,模仿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场景,每个人扮演不同的角色进行表演,电影《闪闪的红星》讲述的是一个叫潘冬子的男孩一心想参加红军的故事。潘冬子的父亲潘行义是一个红军战士,潘冬子受父亲的影响,为了参加红军,与敌人斗智斗勇,最终取得了胜利。

让我最难以忘怀的是影片中的一幕,小小的潘冬子被地主胡汉三抓了起来吊在树上,地主胡汉三用鞭子使劲抽打潘冬子,想逼问出潘冬子的父亲潘行义的下落,可是倔强的潘冬子一声也没有喊疼。我每次都演潘冬子,其他玩伴演地主胡汉三的、演红军的、演汉奸走狗的,我们演了一遍又一遍,好不热闹。

我们会经常到村里李爷爷、丁奶奶家,为他们扫地、抬水、洗衣服。爷爷、奶奶总会给我们一些糖果吃,给我们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我们围着爷爷、奶奶,听得是津津有味。

冰棍在我们儿时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印象中是5分钱一根。虽然,我从家里带了军用水壶放了糖精的凉水,但我还是经不起卖冰棍的吆喝声,有时没钱买,就会从家里偷拿一个鸡蛋,一个鸡蛋可以换买两根冰棍。要不就是用一个鸡蛋买一根冰棍,再买两根玉米脆香酥。

放学回家,趴在院子里的石板上写完作业,拿出家里仅有的一台“黄河牌”收音机,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少儿节目“小喇叭”,全神贯注地听孙敬修老爷爷讲的西游记故事,听广播里的电影录音剪辑节目,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

听广播是我童年中最最开心的事情。

后来,村里一叔叔家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我就经常晚上去他家看电视,也有很多大人在看。西游记动画片是我们闹着要看的,大人们没办法,也只有妥协,陪着我们一群孩子看大半夜电视动画片。

一个人玩的时候,我会坐在大树下,看蚂蚁上树,寻找蚂蚁窝,拿出放大镜片对着阳光照射蚂蚁窝,蚂蚁被毒辣的高温烤的四处逃窜。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我就上了初中,迈入青少年的年龄,可童年的碎片记忆时常让我想起,每个人的童年都是纯真的、都是甜蜜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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