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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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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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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

八十年代,我们的中学岁月里没有游戏机,没有网吧,如诗如梦的时代,岁月清纯,有苦有乐。

八十年代的中学生现在已经跻身“油腻中年”行列,年长的已做了爷爷和奶奶。追忆少年的逆期时光,真实绵长,别有一番激动。

女生们会独自看书,想心事,我们正处在青春期骚动中的男生们,苍天好像忽略了我们,没有给予我们正常的释放、发泄的渠道。我们男生也只剩下一个娱乐方式了,就是比赛摔跤、扳手腕和学着大人弄一小盘花生米,偷偷地喝上几口酒。

星期天返校时,我们同学都会带上母亲用罐头瓶、塑料瓶、瓷罐等腌制的芥丝、蒜苔、豆腐、等五花八门的咸菜,我也不例外,我母亲给我腌制豆腐、蒜苔多些,吃着这些咸菜,就着在学校食堂买的馒头和玉米糊糊就是一顿饭。

上初中那会儿的生活是艰苦而甜蜜的。我们把从家里带来的粮食交到学校司务长老师那里,换取些粮票和菜票。为了省些钱,母亲腌制的芥丝、蒜苔装进罐头瓶里,足足能吃上一星期了。晚上睡的是大通铺寝室,两间房子就住一个班的男生,我们睡的尽管是地铺,但人多也就不知道冷了,咬人的虱子也就更加多了,那时一个人背着别人逮头上、衣服上的虱子也是很有乐趣的事,很有成就感的。

学校开饭的时候,食堂处男生排一队,女生排一队,每个学生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饭票、菜票和两个黄色、蓝色的铁瓷碗,开始打饭了,学生开始拥挤起来,个子低的男同学被挤得两只脚腾空而起,两列长龙般的就餐学生的队伍飘来飘去的。

学校一碗面条是三两粮票、五分钱菜票,再买一个四两的馒头,我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拿出从家带来的各种装着咸菜的瓶瓶罐罐,就着妈妈腌制的咸菜,幸福感满满的。

那时候的我们尽管吃的不是很好,但是能吃饱就行,我们比的是谁的学习成绩好。

课桌上的“三八”线是存在的,男生和女生是不会多说话的。

星期天,走到集市上,从卡式录音机里放的流行歌曲《少年壮志不言愁》、《黄土高坡》、《信天游》、《人在旅途》响个不停;书包里每天都装着自己粘满明星贴纸照片的手抄流行歌曲本子,一些男生学着《霍元甲》电视剧场景,自己练习锤沙袋......

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家都爱送明信片,一角五分钱一张,还有一些同学借送明信片的机会儿,在明星片上写上朦朦胧胧的话语,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同学。

每逢节日,学校各年级都会组织文艺晚会,我每次的节目都会作为文艺晚会的压轴戏,《一无所有》、《我热恋的故乡》、《少年壮志不言愁》、《心中的太阳》都是我必唱的歌曲,唱完歌,老师和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还不让我下台,我就又在《吉米,来吧》的狂热舞曲中为大家跳一段蜘蛛霹雳舞,引得全班师生一阵阵强烈的掌声才算完事。

喇叭裤、老板裤、黑皮鞋、假项链、墨镜、爆炸式明星头是我们中学时代的追崇。

节假日里,我拿着把平时攒的钱和关系好的同学到镇上跑大半天,搞半天的价,最终买了一条黑色的老板裤、白色半截袖衬衫和一双白色平底松紧口布鞋,回到家里夜深人静,自己一个人穿上新衣服、鞋子,再戴上舅舅部队复员回来给我买的电子手表,在煤油灯下照着小镜子臭美很长时间才会去睡觉。

那时候,谁要穿上钉上铁镏跟的皮鞋更是神奇,我母亲用自己辛辛苦苦装石子车挣来的钱,给我做了一套天蓝色的西装,又给我买了一双皮鞋,我特意拿着新皮鞋到修鞋摊儿那里钉上了铁镏跟。

穿着新西装、新皮鞋,走进教室故意让脚底下发出“咔嚓、咔嚓”声,悠然自得,全身的自信。全班同学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有的同学说:“你真帅。”我开心极了。就因为我穿了一套西装,还收到过班上两位女生写给我的纸条。

学校的黑板报都是我站在凳子上出的,上初二的时候,我的班主任李老师领着我去参加全县初中组作文竞赛,我以一篇《改革春风到我家》的作文获得了全县第一名,接着又参加了衡州市初中组作文竞赛,我又以一篇《我赞美根》的作文荣获得全衡州市第一名的荣誉,没多长时间,我写的一篇200多字的散文《蜜蜂》发表在了报纸上,这些荣誉的取得让我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学校开会表扬我,给我发了荣誉证书和奖学金,大家都夸赞我是一个才子。

一次中考,我除了语文分数最高,其他科目都是刚及格,我的代数65分,我看了看卷子,我应该实际得分是56分,难道是老师有意给我面子和鼓励吗?不管怎样,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非常感谢教我代数的陈老师,因为我们每次考试的成绩都要在校园内张榜公布。

一次,我们班要调整座位,坐在我身后的女同学丁松荣递给我一本书说:“你看看吧!“我有些迷惑地接过书,看着丁松荣满脸通红,我打开书翻了起来,忽然发现书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咱俩坐同桌吧……

我看着纸条内容,心里是怦怦直跳,最终我和丁松荣成了同桌,我还和往常一样对待她,没给她回信,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1988年,落榜的我又回到初中进行复读。但是我的数理化成绩依然是很差。

中秋节的晚上,我和同村的同学二辉在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我鼓动二辉和我去外边闯天下。

“我我数理化学的都不行,考学太难了,干脆你和我一起找个地方学点技术去打工。”我很坚定地对二辉说道。

“这能行吗?”二辉有些犹豫了。

“男子汉大丈夫,要果断行事,这样做肯定行。”我拍了拍二辉的肩膀说道。

于是,我和二辉天不明就出发了,晚上,路上寂静一片,我和二辉足足走了3个多小时,我俩终于累趴下了,我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又饥又渴的,唉,流浪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还不如在学校呢。我有些后悔了,但我依然还是很兴奋。

“二辉,咱到路边去找个地方睡会儿吧,等天亮了再走。”

“好吧。”二辉有气无力地答应着。

我和二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麦秸垛,我俩在麦秸垛里掏了好一会儿,掏了一个大洞,我喘着气对二辉说:“咱进去睡吧,暖和的很。”

我和二辉钻进麦秸洞里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

黎明时分,我推醒酣睡的二辉说:“走吧,到县城找到了工作就有地方住了。”

我和二辉终于到了县城,街道两边,商店一间接一间一直伸到远方,车来人往,非常热闹。走在人行道上,旁边是一排排整齐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路两旁的花圃里正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我们挨着门市、饭店询问老板招不招人,我提出的条件是工资多少都行,管吃管住就行,可是每个老板都拒绝了我俩,说我俩还是孩子,应该好好学习,等长大了再工作,苦口婆心劝我们赶快回学校,免得老师和父母操心。

回到家里,父母没有过多的指责我,我的心里也非常的难过。二辉的家人把他打了一顿。

我俩又回到了学校,老师找我俩谈了心,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叮嘱我发挥写作特长,为学校义务办好黑板报,还给我重新调整了座位。

我的同桌叫张怡君,她长得白净且有些弱不经风,全班同学都叫她“林黛玉”。她对我非常友好,那时候我们学校老是停电,不得不点上蜡烛进行早读和上晚自习,怡君总是把她买的蜡烛点上,越过三八线放到偏向我的位置,我心里暖暖的。

课外活动的时间,我会和张怡君一起散步聊天,一起打羽毛球,谈论我们以后的理想。

要过年了,学习放了寒假,我和怡君等好几个同学决定骑着二八自行车,提着卡式录音机去爬山野炊。

我们几个同学大汗淋漓地回到山脚脚下,男生挖灶拾柴生火,女生洗菜、切菜,烟熏火燎了一阵子,捞面做好了,我们男生一个个蹲在地上,女学生拿出手帕垫在石头上坐下,端着自己做的捞面吃起来,吃完饭,打开卡式录音机,熟悉的狂热的舞曲飘扬出来,在大家的簇拥下,我跳了一段霹雳舞,怡君带头鼓着掌。

我们说着、笑着、跳着好一阵子,累了,又坐在一起,各抒己见地谈论着我们的理想,谈论着我们的以后……

过完春节,又开学了。

一个星期天,我和怡君到了离学校有两公里的废弃了的八角水库旁,我俩经常来这里散步,听说八角水库是以前灌溉农田用的,看上去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大工程,以前的人真是有智慧,八角水库矗立在半山腰上,全都是用方正的青石块儿垒成的,这些沉重石头在没有机械的年代里,是怎样运到半山腰上了的呢?由于干旱,现如今,八角水库已经没有水了,也就废弃了,我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凄凉。

我和怡君津津有味地谈着我们的理想和未来,说说走走,走累了就并排坐在八角水库的青石沿上看着远方。

我说了很多关于我以后的打算,怡君非常赞同我当兵的愿望,她说她非常崇拜军人。

转眼间就毕业了,我又名落孙山,上了几年中学没有考上大学,怡君告诉我,她决定复读再考。

时间过得太快,过了一年,怡君考上了师范学院,我经过严格的体检和政审,我终于要当兵走了,临去部队走的前天晚上,我和怡君又来到了我们中学时常去的八角水库那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我上前一把抱住了怡君,怡君双手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腰,我低声说道,“怡君,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和帮助,我到部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你也要常给我写信。”

怡君没有吭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伸手要给怡君擦泪,怡君软软的小手放在我手上,轻轻说道:“到部队好好干,发挥你的写作特长,你一定会有成就的,你是我心里永远的太阳。”

我点头应着,眼泪流了出来,把怡君抱的更紧了。

岁月蹉跎,后来,我和怡君终于结婚了,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养育了一儿一女,过得非常幸福。

我和怡君几乎从来没有拌过嘴,我的事业顺水顺风,儿女有了各自的事业,非常的孝顺。

怡君说的“你是我心里永远的太阳。”这句话早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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