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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淑萍(BLUE安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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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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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花园——南安林路大厝

有林路富,无林路厝。

有路有厝,满山红村。

这句话说的就是福建南安省新“林路大厝”。

它迄今已有百年历史,始建于清光绪戊申年间。原本占地面积为六亩半,共有九十九间风格独特的房屋。包含华庭含蕴的正屋、迥秀清丽的叠楼,古朴华实的祖厅、以及可供书香子弟读书的书房。

我曾经在2011年的冬天,拜访过,见之,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只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所以过了六年,再次怀着崇敬和探美的心,欣然而至。

林路大厝的墙面多为花岗岩与红砖相组合,呈现华丽美艳之色,远看如一簇簇的云层垒片般的华美,细观又似脂腻的油画,一块又一块的尽情渲染而成。

据闻,它的建筑材料基本不用旧时建筑的杉木,而是采用红砖釉瓦,钢筋水泥掺合而成。

远远望去,一片的碧瓦与红墙相呼应,抬头红砖飞檐、低头绿蓝翘脊,美不胜收。

绕着它的四周走动,可以发现其设计了合理的防火和防水通道,整个设计布局严谨、进出结构完善。

它内部的雕梁画柱是用钢筋水泥和木构相混合的——内质坚硬,有铮骨之音。

它的屋顶,采用了硬山式,以及歇山式;整个穿斗式木构架,雕满精美的诗书图画,使人在欣叹之余,总隐隐感觉到满面书香之气,扑鼻而来。

我进入里屋,观其地面,只见它铺饰的多为进口花砖。有圆形、方形、菱形,互相拼合,有西洋画之美。围观四周有厚实浑厚、堂皇富丽、显赫优雅之感。

前后三进,有住宅宗祠、书房花园、梳妆楼阁、水榭亭台。它的雀替梁坊、斗拱飞檐……雕工精细,异常华美。

沧桑似画,风蚀残卷,远山风岚。

阳光下,我再次回首。静静地凝视着它那凋残却仍精美的飞檐翘脊,以及在岁月流失中仍然峥嵘的碧瓦红墙。

即使有斑驳,但百年的风霜,仍侵不蚀它的容颜。

时间如刃,刀割剑劈,它依旧含着沉淀的微笑;

时间如海,万卷流沙,却淘不尽它铮然的骨格;

时间如雪,洗尽华发,可在我们的面前,它的音容亲切如旭日东升。

我仰望着,双目如炬细致地在那残缺的翘脊飞檐上,默默地行注目礼,那历史沉淀的深厚感让我们敬畏和崇拜。

而我的双手则虔诚地触碰着它的残垣与断壁,一刹那我喜悦着它的喜悦,疼痛着它的疼痛;一瞬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血脉连接着它和我。那一刻,我似乎与它一起穿越了历史的烟云,亲身与它经历过百年悲喜——风呼啸在耳边,似乎只是在讲一个百年葱郁的故事。

林路大厝旁有个水榭亭台,底下有流水,丁丁冬冬,淙淙而过。

小桥依依,听流水。

大厝旁的扶桑花,一朵压着一朵,一瓣抱着一瓣,姹紫嫣红,簇拥得热闹纷呈。

它们睁着好奇的双瞳,细致地观察着四周,风一吹拂,它们就会跳着欢快的舞。

扶桑花的上面是一座石板桥,石质斑斑,古朴雅致。

一石桥,一扶桑,静静地依偎在百年大厝的旁边。

仿佛从很久以前,它们就从未分离过。

仿佛从很久以前,林路和他的子子孙孙一直都围绕在此。

他们的心随着风声,在此刻怦然跳动。

时光静黛,恒久悠远。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湖中有荷,一片片,玉玉亭亭,如撑开的伞面凌立。

有风从南而来,南风、南风吹得荷叶上的露珠儿,闪着钻石一般的清澈净透之光。

珍珠泪,总是孕育着新生的力量。

波光鳞鳞的时候,一颗珍珠泪就会映潋着整个天穹,里面也是一个小天地。有古厝的厚重与婉约,有雕画的艳冶与清灵。

小荷粉尖,惹来蜻蜓破涟漪。

芦苇满天吹絮之际,正是一一风荷正举时。

我们细细地聆听,屏住气息地凝视着远方,一条清澈的溪水,正沿着石桥慢慢地溯洄行走。

在溪水的歌谣里,大厝、石桥、扶桑……静静地沉睡了。

历史的轨迹,从现在开始轮回地转动。

我踮起脚尖,走在古厝那层层被风霜侵蚀的台阶上,酥痒痒的,沁人心肺;那感觉就像有鱼儿正朝着你的脚丫吐着一圈又一圈的小泡泡。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鸟儿的啁啾,清脆极了。我抬头望去,有灰斑小点的雀儿,正跳跃在古厝的两边尖尖的翘脊上,它们跳着可爱的舞蹈,乐此不彼地玩耍着。

飞檐上面绘有奇形的雕花,当鸟儿拍翅而翔的时候,仿佛那些落满风霜的繁花,就像怒放的蝶儿在风中轻灵地摇曳。

风中轻嗅,有一泓沉香淡淡侵袭;仿佛从远古悠远的漫涌而来。

啊,它们绽放得如此的热闹,宛若把一生的美丽全奉献于此——请在我最美丽的时候,把我雕刻封存!

哦,把林路大厝的美,就此封存——

所有最初的幻想,就像最绚丽的花儿;

请记得一定要在我最美丽的时候发现我,然后记住我!

如若我老去,请让我随着岁月的河流,慢慢地,缓缓地流淌;请不要惊动我,亦不要打扰我……

一百年前的林路大厝,美丽异常,迥秀如玉。

一百年后的林路大厝,沧桑如画,日月同辉。

水榭池亭,映夕阳。

夕阳西下,近黄昏;黄昏之期是归期。

水音婉转,鸟儿啁啾。

石桥上的池亭是新嫁的少妇,披着晚霞的裳裙,在夕阳中浣纱羞语、顾盼生辉。

水中的娉婷倒影,是池亭正羞着脸儿,依依不舍地偷窥着我们。

有渔翁,如石像静伫在水面上;水面上泛起的细小波澜,是调皮的鱼儿在吐着水泡:一朵、两朵、三四朵……

夕阳是金色的霓虹纱布,流光溢彩,富丽堂皇,笼罩在整个大厝上。

艳红如绸,仿佛是一幅不用上釉色的唐三彩。

哦,多美啊。在夕阳的余辉里,紫红、浅黄、浅绿、赭黄、天蓝、褐红、茄紫……全是古厝雕画上的颜色,它们和着亭台池水,潋滟着整个天地。

古厝的色釉正由浓转到淡,宛若是一张宣纸落进了颜料中缓缓地浸润着、那七彩的颜色在斑驳淋漓地渲染……花纹流畅、色彩浓艳。

当我再次仰望碾过苍桑历史的林路大厝时,才知道,原来它的梁坊、斗拱、雀替……都镶满着一幅幅的画,每一幅的画里都藏着一个个神秘的传说。

这些精彩的传说仿佛脱身古厝,融入到了小说之中,它们跳跃着、奔腾着、讴歌着,活灵活现地在阳光下演绎着绝代风华。

这里有一个真实的故事。

据林路的后代子孙讲述,在新加坡的伊丽莎白公园建有“林谋盛烈士纪念碑”。

林路的林路子孙大都在“养浩斋”这一园林书院里就读,最有名气的是他的第十一子——林谋盛。

一九二九年,林路病逝,他的十一子“林谋盛”,子承父业继续建造林路大厝。虽,抗日战争爆发,万分艰险;但,林谋盛不畏倭寇,投身于革命,抗日救国,最终不幸英勇就义。同时,他的很多亲属都被倭寇杀害,他们都是勇敢坚忍的革命烈士,为国为民,可泣可歌。

这就是林路大厝的前世今生,铁骨铮铮,一门忠烈。

当离别的汽车开始响彻,我才又惊奇地发现——

啊!梁坊、斗拱、雀替、扶桑、石桥、石亭、渔翁……

不止全部都浓缩在大厝的木雕房梁里;它们还活在历史的洪荒中流转千年,缓缓地花谢,再缓缓地花开……花谢花开,花好月圆。

它们还是林路子孙的血脉,铮然铁骨,为国捐躯,为民请命,虽死犹荣!

这就是林路大厝的人生,波澜壮阔又隐忍坚强的人生,它的血骨经得起岁月的侵蚀和磨练;它沉淀如沙之海,海纳百川,水深静缓。

我们的岁月静好,从来都是英雄们用鲜血染就。

所以,花好月圆,当是英雄的赞歌。

林路的大厝,英雄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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