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还小

见堤站在大米储柜旁一动不动，脚边放着一只装满物品的购物蓝，望着自己过来的方向，女人就走到他面前说，怎么，我没来就买了这么多？堤愣愣的，仍然看着前方说，那是别人买的。女人说哦，走吧。堤说我等人。女人问不是等我吗？你等谁？堤说一个女的。女人啊了一声，你干什么呀？堤答她掉了东西……哦，她来了。

前面，一个清秀的少妇推着一个空购物车慢慢过来，女人的双眼看得直直的了，大声问堤你认识她？她是哪个？堤没有理会她，跨前一步迎上那少妇，他的左边一老者也同步向前走去。堤伸出右手说这是你遗落的存储箱小票吗？少妇接过去一看，立马抬头对堤说是我的，谢谢你！脸上绽放着花一样的笑容。那老者也看见了她手中的小票和她脸上真诚的谢意。堤说不谢，转身要走，少妇却紧跟着问他，你是在哪里拣到的呀？堤不加思索的说，在那边。他左手指着十米开外的调料货架区。那边呀？！少妇惊疑的表情跃然纸上，旁边未离开的老者也一张严肃的脸和不解的目光。我在那边买东西呢，你从旁边走过。堤愣了一下，还是简单解释了。身后的女人走上来拉堤走，说啥呢，快点买东西去。

堤和女人走到了调料货架区，嚷着要买东西的女人却慢条斯理地盘问起他来。

你跟那女的怎么回事？她表情狐疑，语气直接、尖锐。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什么事呀？堤不解和吃惊。

那好，你在这边拣到那小票，为什么不马上交给人家，而要跟那么远，到了那边才给人家呢？

哦，是这样的。堤淡淡一笑说，家里不是没有食油了吗？我，到前面的食油架边选购，品牌太多，花了我眼，对三级压榨和一级压榨熟优熟劣搞不清楚，于是上网查找。但是，那里信号有些差，我就向调料区这一块走，她就从旁边过来，在我前面经过。当时，我一心关心着网速问题，两眼基本上放在了手机上，然而，就是这样，在我视线的余光中，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她身上向身后飘飞出来，待我转眼看过去，它已经躺在地板上了。

这时，我才认真看了一眼，确定那是一张超市入口处存物箱的寄存小票。我收回目光，心想，一张小小的寄存票而已，于是又关心上网查询的事儿。可是，一瞬间，我又忽然明白，这是超市的三楼，我和她以及大家都处在超市内部，那张小票还具有重要意义。于是，我赶紧上前拣起那张小票，未加任何考虑，脑海里浮现了小票从那女的身上飘飞而下的情景，心想，一定是她掉下的，我在大厅里收寻她的身影，发现她往出口方向去了，我就跟了过去。

其实，在过去的过程中，我也有想，她没有了小票，可以找工作人员打开存储箱，她不论放有什么东西，都会完好无损的归属于她，没有这小票真还不过是个微小事儿，不值得我耽误自己的时间。但是又想，她发现小票没了，一定有些着急，不管她寄存的东西是否重要，她会在那里翻遍自己全身，实在找不着才会去请求工作人员帮助，这样会耽误她一些没有必要耽误的时间，何况她购物蓝里还选购了婴儿奶粉。

在过去的过程中，我试图喊住她，又顾虑目标不准，把这一片人都叫停不动了，我不希望成为众目睽睽之人。其实，一边想，我一边喊了声，结果没有任何人在这嘈杂的市声中注意到。她依然故我地前行着，渐渐走到了我后来等她的地方，你知道那里是下楼出超市的必经之路，我一度要放弃送还小票的行为，可她在此处蹲下去，放下了一直挽在手腕上的购物蓝，我又充满希望地前行，她却空着双手向出口的后方走去。我不想再跟过去了，觉得跟了十多米已经不怎么好了，就站在那里等她回来。

等着她，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只有要等到她的这个念头，反正我也要等你。我想，她放下物品去那边，那边是什么呢？洗手间？不对，它在一楼。去买另一样东西又嫌购物蓝已经很沉？不清楚，但我坚信，她一定会回来。

哦，我的雷锋叔叔，你要做好事的对象终于被你等回来了，向雷锋叔叔学习致敬！拾金不昧的好市民，可是你拾到的钱呢？难道就那么一张区区寄存票？助人为乐的童鞋呀，现在请你开心的笑一个吧，她不是为你报以娇媚的笑脸了吗？见义勇为的英雄哥，你怎么不陪她下到一楼，直到她顺利取出自己的寄存物品呢？关注民生，一心为民的堤，我呸，你又不是什么公务员，居然还担心着人家的婴儿奶粉，过分！

别，我说妹纸，你才是过分呢！先前那位老者，不知何时到的这边，他急切地打断堤的女人的喋喋不休，指着女人的鼻子大声说，他没错！然后又对堤说，老弟，你好样的！严肃的脸上挤出一堆难看的笑。

爸，干什么呀？刚才那个少妇站在原地高声喊。老者拍了拍堤的肩膀，向少妇走去。

已经被老者的突然袭击搞懵圈的女人，回过神来，想发气，那老者已走开，她对着堤的腰使劲打了一下，说，帅哥，你的正事做完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顺便买点什么了？说完，转身自顾自走开，又回头向他嘟囔道，像个小娃儿一样！

堤跟在后面应了一句，有时候，好像老来还小挺好的。

女人笑道，是，挺好的，说完，习惯性地挽上了堤的手臂。

                                  2017年9月26日于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