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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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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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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红晚霞

我和母亲,都爱看那一抹红晚霞。

这就像是一个约定,陪伴了我多年。后来,阔别了故乡,这个约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消失在了记忆当中。

一年秋天,枫叶染红了整座城市,我抬头望着孤零零的树叶,心中突然泛起了那一抹“红”。想起,许久未曾给母亲打过电话了。于是我便掏出手机,拨下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母亲说,家里的枫叶也红了。

我笑着问母亲,最近是否有去看过晚霞。

母亲顿了一下,缓缓地说,原来我还记得呀。

挂了电话,我打算过几天回到家中,和母亲再去回忆一下这份“旧约”。

秋风徐徐吹过,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落在我的手心。轰鸣着的高铁跨越南北,穿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一缕缕炊烟。记忆的碎片,似乎也在奔驰着的路途中慢慢被拾起,构建了一副美好的夕阳红。

到了。到家了。

母亲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不停地询问着我的境况。我望见,母亲乌黑的头发不知从何时起,居然生出来根根银丝。我心里酸酸的,想着,是否是我太久未曾见过她了,是否是我太久未曾问过她的身体是否安康了,是否每天都开心了。不等我想完,母亲便拉着我上了父亲的车。父亲默默的开着车,母亲满脸高兴的和我分享着他们近况,我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故土,悄悄地,撒下了一滴泪。

那几日,天气都不好,并不是看晚霞的最好时机。我做好了行程安排,每日吃过晚饭后,就和母亲骑着自行车去江畔,然后沿着江畔漫步,直到漫步到湖边,在儿时的故地,等待着红晚霞的出现。不凑巧的是,接连几日来,都瞅不见晚霞的影子,更别说红晚霞了。眼看着离开故乡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不过,焦躁不安又有什么用呢?什么用也没有。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想,今晚,一定要看到红晚霞。那天的天气还不错,我和母亲踩上自行车,像儿时那样,沿着江畔一直走。鱼儿在江里嬉戏打闹,蜻蜓顺着河沿翩翩起舞,野生的甘菊也在杂草中探出了头颅,爆发出勃勃生机,一切都是那么有意思。

到了湖边,我望着平静的湖面,内心不经泛起了一丝涟漪,抬头望向远处,几个孩子在草地上嬉戏打闹,母亲们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我想,这又是多少人的“童年”呢?我转过头,望见了母亲。母亲平静的望着水面,我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不透她,她就像那塘湖水一般,既清澈见底,又深不可测。

我抬头望了望天边,情况似乎并不太好。我焦急的的等待着,期待红晚霞的到来。夜色渐渐的笼罩了大地,人群也渐渐的消散开来。

那晚,一抹红晚霞,失约了。不,不能说“失约”,或许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呢?我有些苦恼,一丝惆怅与悲伤笼上心头。我想,我怕是完成不了这个约定了。转身,却望见母亲在那捂着嘴偷笑,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

我问母亲:“您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为何偷笑?”

母亲说:“你肯定觉得这次白来了,对吧?但是孩子,生命中总有许多事情不是为你而准备好的,总有许多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是我们不应该悲伤,不应该气馁。不要觉得人生一定要实现所谓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要学会享受成长的过程。你看,至少我们在过来的路上,就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美好’。美好,不只存在你已有的认知中,更多的,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寻觅的。用眼睛,用心。”

我闭上眼睛,回到故乡路途的一切都在向我招手,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新鲜的空气与我的灵魂交织在一起,让我瞬间回到了过去。

“美好”,只能是那一抹红晚霞吗?我想,美好,不止是红晚霞。

小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一起漫步在红晚霞之下,我和母亲都披上了红色的霞光,母亲说我像个英雄,而我也觉得母亲像个英雄,我们行走在傍晚的江畔;考学时,坐在教室中,身心俱疲、心力憔悴,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母亲和我说,抬头望望窗外,红晚霞正等着你;离家后,各种工作忙的我焦头烂额,对家的思念越发浓重的时候,对成功越发期待的时候,母亲和我说,抬头望一望红晚霞吧,我们生活在同一片晚霞下,同一片大地上。我确乎是知道了什么。“红晚霞”一直都在呀!美好的并不止是红晚霞,还有母亲对我的那份爱呀!还有我在成长路上,一直鼓舞我的信念呀!在成功的路途中一直温暖我的一切呀!我为什么总是将他们视之不见呢?

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在时光飞逝的岁月中,我们在寻找些什么呢?我们在期盼些什么呢?光穿透时间的一切,有光的地方就有岁月,而岁月中,生命中,“美好”,一直都在,永远都在。我们总是“迷茫”的,追求着既定的“美好”,为何不肯停下脚步,去感受一下,身边的“美好”呢?

晚风从我身边吹过,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涟漪,变得荡漾开来。我们收拾好东西,踩上自行车,准备向家的方向进发。在离开之前,我打算再看一眼天边,回头望一望曾经的“美好”,作为最后的告别,即使没有晚霞,我想,我也释怀了。

转过身去,荡漾的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晚霞。红晚霞!

一丝。一抹!

我惊喜的抬头望去,暮色渐浓的天边,闪烁出一抹红晚霞,像火苗一样,在晨昏线间骄傲的舞蹈。

我惊喜的叫住母亲,母亲的眼睛,似乎被泪水朦胧了,她抹了抹眼角,却依旧微笑着对我说:“你看,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呀,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抹红晚霞》,首发于《美文》2024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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