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水

作为水，我一直秉承代代相传的家训

——利万物而不争

我化身为皎皎兮白云

满怀喜悦，领略“晴空一鹤排云上”的诗情

我化身为潮起潮涌的春江

在花月夜波动的流光里

吟哦“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词句

在高耸的珠峰之巅，皑皑飞雪妆点我的容颜

在浩瀚的东海之滨，洁白的浪花打湿我的衣襟

热情奔放的飓风，性子刚烈的雷暴

它们有血有肉，爱憎分明，是我忠实的朋友

它们拥有自己的性格，喜好，和生命的绽放形式

作为水，我本性纯良

所谓惊涛骇浪，是我活泼好动的一面

所谓波平如镜，是我无欲无求的画像

但是人类，因他们的标准，赋予我太多的定义

有时候赞美我是清流潺湲

有时候诅咒我是浊浪滔天

我在善与恶，美与丑，清与浊的需求中变换着角色

这都不重要，我还是我，不改本色

在大海里翻腾，在江河中奔涌

偶尔也会表演一折云卷云舒的剧目

闷热的一天，我闯进一个繁华的城市

高祖曾经在这里落脚，祖父曾经在这里小住

而父亲每次提及这里，总是频频叹息

高祖来的时候，这里池塘连片，蛙鸣阵阵

祖父来的时候，这里树木葱郁，芳草萋萋

而在父亲的叹息声中，我触摸到了哀伤和痛苦

我做着绿色的梦，扑进这片土地

满怀兴奋，立志探访先人们的足迹

可是我，我竟然寸步难行

因为到处都是人类浇筑的囹圄

每迈出一步，都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里，没有了连片的池塘，只有处处设防的铜墙铁壁

这里，没有了葱郁的树木，只有钢筋混凝土的森林

我左冲右突，“妄想”夺路而逃

却找不到黄土做成的路标，找不到绿树指引的方向

千千万万个兄弟姐妹，拥挤在逼仄的下水道口

而无数的难友们，却正从下水道口喷薄泛滥

横冲直撞，倾轧翻覆，咆哮愤怒

我无路可走，在城市的角落伤心哭泣

一颗惶然无助的心，凄凄惨惨戚戚

作为水，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没有谁愿意倾听卑微的声音和浅薄的观点

我只希望风调雨顺，世间无事

只希望众生随喜，天下太平

身在英雄辈出的时代，我欣慰

但是我更加珍视生命，因为万物皆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