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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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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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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小雪

大雪和小雪是一对孪生姊妹,添她俩的时候,正是“小雪”和“大雪”两个节气交替的当口,老百姓闹不清季节转换当天的时分秒,一般都按照深夜0点划分。小雪出生在上半夜23点56分,大雪出生在下半夜零点3分,当爹的当场拍板决定,大女儿取名叫小雪,二女儿取名叫大雪。当娘的感觉叫着别扭,曾提出把姊妹俩的名字调换过来,老大叫大雪,老二叫小雪,但是当爹的振振有词:按节气讲,“小雪”在前,理应为姐,“大雪”居后,当然是妹。男人嘛,金口玉言,掷地有声,当娘的拗不过,懒得再争辩,时日久了,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们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在亲人的呵护下,姊妹俩一天天长大了。小雪的模样和性格帮她娘,干什么都小心翼翼,走路都怕踩着蚂蚁,说话也是低声细气的。而大雪呢,风风火火像个假小子,无论是长相还是神态,都和她爹有一拼。当娘的对两个闺女都宝贝得很,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哪个都不偏向,而当爹的,就很有点偏爱大雪,为啥呢?她爹也从来不讳言:“谁让俺二妮从头到脚都帮我呢!”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姊妹俩上了初中,两人不单单学习名列前茅,模样出落得也俊俏。每当小男生们偷偷递纸条的时候,小雪总是羞红着双颊迅速瞄一眼,然后抿嘴一笑,把纸条偷偷藏起来。大雪则不然,她会一屁股坐在小男生的课桌上,展开纸条,摇头晃脑高声诵读一遍,然后撕巴撕巴把碎纸屑往小男生头上一扬,臊得小男生一个大红脸。从此以后,班里的男生再也不敢招惹大雪,而小雪的书包里,隔三差五会塞进不同字体的纸条。

从幼儿园到高一,大雪和小雪一直都在一个班。姊妹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起床,一起睡觉。女孩子特有的小秘密也一起分享,无形的小烦恼也一起说道。

高一暑假,家里换了大房子,姊妹俩一人一间,开始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或者听课件,或者读英语,或者记公式,或者做习题,或者背古文。相互间除了交流学习心得,探讨解题方法,谈论努力方向,其它方面的话题渐渐地一概缄口,紧守自己的小方寸。两人的学业越来越忙碌,功课越来越紧张,但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是最让她们的爹娘引以为豪的。

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科,小雪选文,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大雪读理,担任班长。姊妹俩的一举一动,引领着文科和理科班级的走向,同学们送她俩“学霸”的绰号。也有个别不服输的女生私底下暗自较劲,却无论怎样努力也追不上,心里巴巴的只有仰望的份儿。

花季少女,学业优秀,容貌姣好,永远都是男生们谈论的对象,评说的焦点。在他们自发对所谓“校花”的评选中,大雪和小雪双双上榜。小雪喜欢素净浅色的衣服,大雪喜欢鲜艳夺目的颜色。一次放学后,姊妹俩正要骑自行车相伴回家,身后有一群不知轻重的男生鼓噪着大喊:“校花、校花……”大雪猛一回头,双腿跨住车鞍子,胯下一使劲,自行车腾地就地来了一个180度的后转弯。她指着叫得最起劲的那个男生说:“滚你个犊子,再叫?再叫撕烂你的嘴。”几个男生一下子面面相觑,哑然失声,等她俩走得稍远一些,便才又大胆起来,后面又传来紧一阵慢一阵的啸呼声:“刺玫瑰、白牡丹,刺玫瑰、白牡丹……”

高考的时候,大雪走的提前批,如愿被心仪已久的北方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录取,小雪则因高考前几天遭逢了一次重感冒,导致考场发挥失常,与梦寐以求的中北财经大学失之交臂。在老师和家人的再三劝说下,她放弃了复读,跨进省内的一所211高校——河海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的大门。

读大学期间,大雪和小雪持续发力,屡次被评为校级三好学生,奖学金也是拿到手软。大雪在大四上学期入了党,还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小雪却另有打算,她一直不甘心囿于省内的高校,把主要精力用于学习,通过努力,终于以综合分数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朝思暮想的中北财经大学会计学专业硕士(此是后话)。

上大学期间,大雪在一次文艺晚会中,结识了来自黄海之滨的学弟海宁。海宁是一个面容清秀白净、心思缜密、喜欢音乐的男生,他的父母是某大型国企的工程师。在很多女生眼里,海宁缺乏所谓的男子气概,甚至有一点怯懦的模样,而这些在大雪的心目中,反而像是某种优点,偶尔还会萌生出要保护海宁的欲望。在两年多的交往中,大雪一直唱主角,海宁对她是言听计从。时间一长,大雪也会有审美疲劳的感觉,但是海宁不论什么时候,总是笑吟吟的,不争不吵,就像一只驯良的小兔子,支棱起耳朵,双手托腮,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静静地微笑着坐在她跟前,听凭大雪的“嗔怪”和“数落”。大雪佯装生气地说他:“你这人怎么只会笑啊,就不能发一次脾气让我开开眼?”

海宁喜欢吹笛子,他告诉大雪,十几年前一次翻弄抽屉的时候,发现有一支暗红色的竹笛躺在一个长条形的硬纸盒里。母亲说那是父亲年轻时候的所爱,但是在海宁之前的记忆里,竹笛从来没有吹响过。有一天海宁缠着父亲教他吹笛的方法,父亲拿起竹笛,反复端详了许久又放下,那种黯然的神情给海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许父亲有什么不愿道与人的心事吧!少年海宁不敢造次,乖乖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做作业。

其后的一个周末,父亲买来一把崭新的F调竹笛、一盒笛膜和一小块白芨。他小心地用清水润湿膜孔四周,然后用白芨块均匀地涂搽,最后轻轻地把笛膜贴上,并用两个拇指肚儿稍稍用力,将笛膜贴出了细密平行的褶纹,开始手把手教海宁吹笛子。海宁乐感强,学得快,不消两个小时就掌握了音孔的对应关系。他先是尝试着吹出了声音,没过几天,就开始练习吹奏简单的曲子。从此以后,小小的、短短的竹笛成为他的亲密伙伴,清婉的笛音一直伴随他走进了大学校园。

海宁最喜欢吹奏的曲子是《在那遥远的地方》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些老掉牙的曲调,大雪从前根本置之不理,但是爱屋及乌,自从认识海宁以后,她也渐渐地爱上了它们。偶尔她也会“愤愤”地说:“你就不会吹一个高亢、有力、欢快的曲调吗?!”海宁抿着嘴笑笑,不说会也不说不会。

小雪在校园的图书楼阅览室里,认识了来自黄土高原的学长俊峰。俊峰的老家坐落在太行山西麓,是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兄弟三人中他排行老大,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农闲的时候,父亲便外出打工挣钱贴补家用。每次回家,孩子们都兴奋地围着父亲,听他讲外面的世界,远方的风景,俊峰的心里便憧憬着有朝一日走出大山去看看。凭着一股好学上进的劲头和一颗不甘被命运摆布的心,俊峰通过高考来到了离家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考入河海财经大学读书,大二上学期就开始担任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在图书楼第一次见到小雪的时候,他就被眼前这个漂亮女生娴静的姿容、素雅的服饰所吸引,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更是被小雪的聪慧温驯所折服。两个人恋爱了。

每当小雪谈起将来一起读研的时候,俊峰都是一种心事重重的模样。小雪问他到底怎样想的,他却总是避开小雪期待的目光,转过脸去顾左右而言其它,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心爱的恋人,他何尝不希望继续求学,继续读研,与小雪比翼双飞呢!可是他的窘困的家境,他的两个需要拉一把的弟弟,他的在建筑公司摔伤的父亲,他的愁容满面的母亲,都需要他赶紧回家,赶紧就业,赶紧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他是长子啊,他是大人了啊!每每想到这些,他心里都充满了无法排解的苦闷,充满了对小雪的歉疚。

海宁的父母因为一次公司的生产爆炸事故双双被追究刑事责任,从那以后,海宁慢慢变得抑郁起来。尽管大雪不住地安慰他,但是天性敏感脆弱的海宁最终还是在大三寒假的一个雪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进黄海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噩耗传来,大雪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经常一个人蹲在宿舍里发呆,她开始喜欢上了安静,喜欢上了独处。

俊峰大四毕业那年,和小雪的爱情戛然而止。他怀着对小雪深深的愧疚不辞而别,考上了家乡邻县教育局的事业编。第一个月的工资,他就帮家里还了近两千块钱的外债。

大雪被学校保研,但是她放弃了,因为在偌大的校园里,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对大雪的决定,辅导员老师万分惋惜,多少莘莘学子,都想在北方师大就读心理学的研究生啊,但是大雪她竟然……。她有选择的权利,无论对与错。

作为学生党员,优秀毕业生代表,大雪报名参加了“三支一扶”,来到山西省的一个偏远县,成为疙瘩乡喊水初级中学建校以来的第一位心理学教师。

矍铄瘦削的老校长,提前十几天就安排校工买来两桶乳胶漆,亲自指挥人把两间宿舍粉刷了三四遍,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安排两名女老师进县城买来床褥洗刷等各种生活用品;又几次游说开木工厂的表弟捐资助学,赞助了一套家具。最后央求县教育局的领导,一起坐车赶往离学校70多里地的火车站迎接大雪来校报到。

昌河面包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分管业务的副局长和参加工作刚一年的俊峰望向窗外此起彼伏的丘岭,望向一方方绿荫如织的梯田,望向路两边生命力顽强随风摇曳的白杨树,和老校长一样,他们的心里多么渴望有更多的大学生来黄土高原——这片饥渴、贫瘠、希望的土地奉献青春、热情和力量啊。

北京知名高校来的女大学生,漂漂亮亮白白净净,一袭连衣裙亭亭玉立,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讲的又是从未听说过的心理学,整个学校顿时沸腾起来。

乡里的学校四周尽是岭地,晚上经常会停电,住校的学生天擦黑就睡觉,晚上校门内锁,学校里倒也安全。但是老校长仍然不放心,他怕附近崖上游手好闲的半大小子们使坏,便安排了几个老成持重、胆大心细的男教师轮流值夜班,主要任务就是确保大雪的安全。

大雪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生,她很快就融入了学校的生活。她把对海宁的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转眼到了2013年的夏天,按照上级规定,两年的支教时间已满,是继续按政策留校任教,还是回大学深造,抑或重新择业,不同的选择摆在了大雪面前。回顾两年来的授课经历,回想孩子们天真灿烂的笑脸,回念老校长的拳拳关爱,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是那样亲切、那样温暖。拥抱高高的坡坎上吹来的风,仰望美丽校园上空飘过的云,她心神难宁,百感交集。

爹娘来信,让她回老家的城市考公务员;同学发来QQ,建议她继续读研,研究生刚毕业就考取某省财政厅事业编的小雪在电话里再三劝她:“未来的人生发展,在大城市机会更多……”

爹娘、同学、姐姐,他们说的都有道理,都是发乎于心发乎于情的肺腑之言。大雪有些动摇了,她打定了要离开学校的主意。

心思重重的老校长明察秋毫,从与大雪的交谈中感觉到这位女大学生就要飞走了。他没有说一句责怪她的话,只是内心里有些伤感。他知道穷乡僻壤留不住人,这是常理儿。

星期四下午是全体学生放暑假的日子,这一天说到就到了。老校长和往常一样,带着几名教师照例在学校门口疏导交通,目送孩子们回家。孩子们嘻哈打闹着彼此说着再见,像一支支箭镞射出校门。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和尖锐急促的喇叭声。老校长转身一看,只见一辆满载煤炭的大汽车(事后才知道是“斯太尔”)顺着离校门口不远的一个下坡快速冲撞过来。老师们大声呼喊,孩子们纷纷躲闪,却有一名个头不高的女生被彻底吓坏了,扶着自行车把,双脚怎么也挪不动,像是钉在地上似的。

说时迟、那是快,老校长一个箭步冲过去,狠命把那名不知所措的女生推向一边。女生得救了,而他自己,却永远闭上了双眼。

由于计划着要赶周六的火车,大雪上午主动给亲爱的同学们加上了最后一节心理辅导课,中午在宿舍里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一直忙着整理行李。正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隔窗她突然听见校园里卷起的骚动声,听到人们杂沓的奔跑和呼叫声,大雪赶紧出门查看,却听到老校长出车祸的噩耗。

老校长本来已经说好晚上自掏腰包喊几个老师陪大雪吃一个饯行饭;本来已经说好后天一早让他表弟开上新买的“马自达”小汽车送大雪去火车站;本来还说好要送大雪一个小礼物,而现在……老校长因公殉职的壮举让大雪一时间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她感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黑色。

可亲可敬的老校长就这样去了,大雪泪流满面,悲恸万分。

大雪推迟了回老家的行程。

老校长的葬礼十分隆重,县里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亲自致悼词。老校长的亲友、故旧、同事、同学、教过的学生等等,大家闻讯纷纷从各地赶来,只为能再看老校长最后一眼,再送老校长最后一程。

在悼词里有关老校长的生平介绍中,大雪才第一次听说老校长竟然是八十年代初期毕业于北京某著名高校的大学生,才知道老校长曾经被授予省新长征突击手,才知道老校长是省劳模。她不知道这些,同事们也没人聊起这些,因为老校长自己从来不讲,也从来不许别人乱讲。

从老校长夫人的手中,大雪郑重地接过老校长生前提起过的“小”礼物,那是一支鎏金的英雄牌钢笔,笔身上面镌刻着一个夺目的“奖”字和“**省新长征突击手”几个小字。大雪将珍贵的礼物捧在手掌心里,仔细端详着,抚摸着……心潮起伏着,澎湃着。

老校长的夫人告诉大雪,她和老校长是大学时期中文系的同班同学,他不仅学业优秀,而且对教育事业情有独钟,虽然不太善于表白,但是却一直默默地追求她。隔壁班上有一个来自沿海城市的理工男,功课也是出类拔萃,不光人长得有风度,还吹得一把好笛子。两个人都给她写过信(指情书),不过老校长信里讲的话,让她感觉更踏实、更真诚、更充满善意。

从与老校长夫人的交谈中听得出来,老校长当初并不是她最中意的心上人,反而是那个会吹竹笛来自黄海之滨的男生曾经一度打动了她。但是在毕业分配前夕,老校长主动向组织写决心书,一腔热血要献身贫困地区教育事业的精神,还有他在主席台上铿锵有力的演讲着实吸引了她,感动了她,最终俘获了她的爱情。

听着老校长夫人娓娓道来的青春回忆,大雪心中猛地一颤,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雪向县教育局的领导表明了心迹,按照当地“三支一扶”的政策,她正式成为一名在编的中学女教师。

2015年教师节前夕,已担任喊水中学副校长的大雪参加县里的优秀教师暨教育系统县级优秀共产党员表彰大会。在表彰会上,见到了当年一起去火车站接她前来支教的俊峰,俊峰目前已经是县教育局基础教育股的股长。大雪看着他忙前忙后不知疲倦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海宁——那个曾经给她带来美好记忆和无限伤痛的男生。俊峰见她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关切地询问大雪是否哪里不舒服。对大雪的情况,俊峰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当年去火车站接她便有所留意,后来听说她支教后留在了喊水中学,还心生疑窦,误以为大雪是一时冲动,或者想捞取什么政治资本。两年过去了,大雪以自己扎根农村教育、忘我奉献的杰出表现,被同事们公推为县优秀教师,被县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他不由得向大雪投去赞佩的目光。

一来二去,大雪和俊峰从陌生到熟络,从熟络到无话不谈,两颗的心越走越近。大雪感到工作更顺手,心情更美丽,生活到处都充满了阳光。

有一次约会,大雪向俊峰提出公开确立一下两人的恋爱关系,彼此见见对方的家人。俊峰却一扫平素的兴奋,浑身上下开始不自在起来,眼神里躲躲闪闪不敢和大雪对视,大雪不明就里,好几天都不太高兴。

她哪里知道个中缘由啊!

原来在两人交往后不多久,言谈中通过了解对方的家庭,俊峰就已经知道了大雪和小雪的同胞姊妹关系,但是他不敢坦然说出来,担心性情直爽的大雪会和他断然分手;如果不说呢,也明白将来总会有一天捂不住。他左右为难,寝食难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爹娘最终接受了大雪对工作做出的选择。听说她谈了男朋友,老两口也颇感欣慰,毕竟女儿老大不小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前几年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一直也不处个对象,真让爹娘操心。虽然催过她几次,但是面对大雪一脸傲娇的神情和电话里不耐烦的说辞,谁也不敢再多问第二句。

(爹娘哪里知道,海宁——那个从未被大雪提起过的男生,曾经是女儿的一段心痛)

作为姐姐,小雪一直关心大雪的工作和婚姻情况,知道大雪工作顺遂,领导器重,又获评县优的时候,感慨之余,她对妹妹的决定表示钦佩,对她取得的成绩由衷高兴。只是当她转弯抹角地问及大雪找的男朋友是什么情况时,总不能收到积极的回应,翻来覆去就一句答言:“别问了,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就是了。”有时候她也会想想自己,想想那个曾经让她喜欢,给她带来安全感,但同时也给她带来难言伤感的俊峰。有次遇见俊峰的一个大学同班,从他那里大略知道俊峰在离老家不太远的一个县城工作,具体在什么单位却不太清楚。俊峰一别数年了无音讯,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人好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在爹娘的再三催促下,小雪作为娘家的“特使”,请了几天假来到疙瘩乡喊水中学看望大雪,也顺便考察一下她的男朋友。

姊妹相见,分外亲热,道不尽的感情,啦不完的话题。大雪一下子恢复了小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火辣劲头,她立即拨通电话:“俊峰,明天早晨立即马上赶紧跑步来我这里,俺姐姐来了,代表娘家来考察你这个‘乌(金)龟’女婿啦,哈哈哈哈……”

“什么?他叫什么名字?”小雪愕然地问。

“叫俊峰呀,怎么,姐姐认识他?”大雪不禁疑惑起来。

“不,不不,姐姐不认识,不认识,”小雪慌忙回答道。

“就是嘛,”大雪转瞬间恢复了常态,笑着对小雪说,“这个俊峰呀,和你读的是同一所大学,论起来还是你的学长呢,不过他长得貌不惊人才不压众的,你才不会认识呢!”“这下好了,明天他过来以后给你介绍介绍,说不定会有一点印象呢!”大雪眉飞色舞地讲。

“俊峰,啊,俊峰,应该是他,真的是他……”小雪几乎按捺不住猛烈的心跳了,若不是妹妹就在面前,她或许马上会高声喊出来“俊峰”这两个字。

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站起身来,把目光投向窗外远方天际的黛色,那里有峰峦如聚,那里有日月交晖。她用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努力使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大雪兀自兴奋地说着工作的乐趣,生活的点滴,间或提几句俊峰的话题,可是小雪已经难以自持了,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也许姐姐是因为舟车劳顿,或者是出现了高原反应吧,大雪心里想着,赶紧把小雪扶到床上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小雪便以接到单位的紧急返岗电话通知为由,借故匆匆辞别了。她又一次和俊峰失之交臂了,不过这次,她是主动的,而当年在俊峰的毕业季,她却是被“抛弃”的。她曾经设想过有关俊峰的很多个结果:无人提起、永不相逢、陌如路人……。只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要赶紧“逃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需要用时间和距离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大雪已然感觉到了什么,她和俊峰通了认识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电话,整整52分钟零1秒。

经过冷静、慎重的思考,次日晚上,大雪拨通了姐姐的电话,一次……两次……三次,无人接听。第四次铃声响了有半分钟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姐妹俩聊了很多,但是谁都没有提及俊峰这个名字,她们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花开花落,温柔可期;云卷云舒,温柔以待;唯有时光,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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