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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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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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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狼”的贾老师(微型小说)

一次班会课上,贾老师给我们读报纸。有一句“恶狠狠地……”他声情并茂地错读为“恶狼狼地……”那个词语出现几次,他就读错几次,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半天学习,半天劳动,贾老师读完初中。大队支书硬拽他去当代课老师。那年我上小学三年级。

校长知道后,把他叫到办公室,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当的啥老师,啊?‘狠’字和‘狼字’都分不清?”

贾老师低着头,满脸羞愧。学生们围在窗前,兴高采烈地看他的笑话。

“滚滚滚!”校长两眼冒出凶光,恶狠狠的样子。大家一哄而散。

第二天上课时,贾老师用白色粉笔把“狠狠”两字,用红色粉笔把“狼狼”两字,工工整整地写在黑板上。然后,他转过身,面对我们深鞠一躬,十分愧疚地说:“狠字比狼字少一个点,老师昨天念错了,请大家原谅!”

此后,有学生背后叫他“恶狼狼”老师,他浑身不自在,却不生气。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看书,桌上放本《新华字典》。任凭你怎样大声喊他,他也不搭理。有时见他念念有词,有时又见他奋笔疾书。

说来奇怪,贾老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上课再也听不到他念错别字了。他居然学会了拼音,这在当年可算是一门大学问。临近期末,贾老师居然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常识》课,讲热胀冷缩,讲摩擦起电,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放了寒假,村里要利用农闲硬化晒谷场,在河里挑来一些沙子,东一堆西一堆摆放着。会计用软尺扯来扯去,测量了半天,就是算不出每个人到底挑了多少。贾老师一去,让大家把沙子堆成梯形,三下五除二就算出了结果。大队支书竖着拇指,说:“这娃水平高,是我发现的呢!”

寒假过后,新学期开始。一天,教室里突然来了许多陌生的老师,听贾老师的课,原来是搞教研活动。学生们很紧张,贾老师站在黑板前直冒汗。不过还好,一堂课下来,老师们好像很满意。

课后,贾老师总是把“努力地学习”说成“‘恶狼狼’地学习”,爱说“雨恶狼狼地下”、“北风恶狼狼地刮”之类的话,让人笑破肚皮。有时,其他老师开玩笑,叫他“恶狼狼”,他撇撇嘴,笑着说:“叫吧,这名字我喜欢!”

后来,他考上了师范学校民师班。

我上初二那年,贾老师师范毕业,调到初中任教,又成了我的班主任。他说:“同学们,我是个新老师,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大家一起努力,开始新的学习、新的生活,创造出新的成绩。”

贾老师关心每个学生,带领我们畅游知识的海洋。每天放学之后,他喜欢和学生一起打乒乓球。遇到那种不用功的学生,他就会把他们喊到办公室,讲他那个“恶狼狼”的故事。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本乡初中任教。贾老师是语文教研组长。师生相见,喜悦之情自不必说。说起从前的事情,贾老师深思半晌,平静地说:“孔子有句话,‘知耻近乎勇’,如果不是当年闹出‘恶狼狼’的笑话,我也不会用功学习。”

开学伊始,贾老师不打招呼,听了我一堂语文课。课后,他来到我的办公室,翻开我的教本,指着“颧骨”的“颧”,问我:“这个字念啥?”我说:“念quán,老师,有啥问题?”贾老师拇指关节在办公桌上敲得“咚咚”响,一脸严肃说道:“一个学生娃在课堂上念成了‘guān’,你咋没有纠正?”

“您老人家坐在后面,我有点紧张,没注意听。”我实话实说。

“我这个‘恶狼狼’又不吃你,你紧张啥?”贾老师坐在床边,严肃地说,“下节课给那个娃纠正过来!”我点点头。

我倒杯茶,递给贾老师。他抿了一口,笑道:“给学生娃舀一碗水,老师就得有一桶水,甚至一瓮水。咱们要教会教好学生,就得‘恶狼狼’地学习!”我笑着,点点头。

后来,贾老师和我,先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大专、本科文凭。贾老师成了当地最有名的语文老师,桃李满天下。

注:本文刊发于陕西《韩城日报》2024年9月3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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