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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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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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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光

 村口老旧、昏黄的电灯被换了新的,亮得耀眼甚至刺目。

  我不知多久没在意过村口的灯了。父母在郑州经营烟酒店,除了过年是必须回老家的,其他时间基本没有假期。小学的时候,课业不是那么繁忙,没有中招高考的压力,除了寒假,我偶尔也在暑假回老家;上了初中后,一直到高三结束,我便几乎没有回过家乡;寥寥几次,也看得不很细致。高考结束一周,我回去了一次。到家的时候,太阳已彻底被夜遮盖,乡道上不见车只人影;到了村里,路边的电灯十分闪亮,也不见一个人。我感到很陌生。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路灯的变化。我家那条巷的巷口有一个铁架,上面挂着几束灯笼,常年夜晚亮着。彤红的灯笼对幼小的我来说是灯塔一样的存在,指引着回家的方向。曾经电灯昏暗的灯光遮蔽不住灯笼的红亮,现在却几乎看不到灯笼的光了。

  小时候的夏天,巷口总有人在昏黄的的灯下乘凉闲谈,比如拿着蒲扇的我老奶;我或在屋里看电视,或躺在房顶。那时候的夜晚还是很多星星的。冬天春节,路上积雪很多,集市很热闹,外地拼搏的亲戚乡亲都回家来过年,烟花十分绚丽,与现在截然不同。在我初三那年,我老奶走了,星星也不再闪烁,电视机一直在放,却不知道该看什么。过年的雪还没白了大地便已化完,一大家子亲戚也很少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基本都留在了当地,过年也只是一通视频电话祝福。集市上很热闹,也很清净。邻里那些曾经抱过我的人很多也已不在,不能再对我说一句:“你还记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长辈们说,我两岁的时候大人逗我玩,给我烟抽,结果我有了烟瘾,在街上看见人就伸手要烟。我不曾质疑过他们话的真实性。或许乡亲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争执,但这也是一种忠厚的淳朴。

  白天走在街上,有些人已经不认识我了,但绝大多数的都还有印象,有些甚至还笑着问:“现在还抽不抽啦?小时候不给你你还撵着要嘞。”我爸爸小时候,巷尾那里还是一个水寨;到我出生那里已经没了水,只是一小座土丘和一些地;中招之后回去,小土丘也被刨成了深坑,里面种上了菜与桃树。小时候,夏天是有爬叉的,我还记得爬叉是两毛一只,爬叉脱下来的蝉蜕是五十块一斤,有药用价值。我家很少炸爬叉,因为我不爱吃。

  老人们信奉“落叶归根”,小辈们出远门打工的并不很多,即使在外营生的过年也一定回来,孙子孙女也都留在家里陪着爷爷奶奶,村里很热闹;可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的流逝,老人也一个又一个的长眠在他们热爱的土地。家里的老人走后,后代因为工作、教育资源等因素一个个搬到了城里,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哪怕是过年,也只是回来上几炷香吃顿饭,便回到了镇上。

  在我四五岁大的一个麦罢(刚收完麦子),祖父祖母从地里干完活出来,把一旁玩的我带回了家。可到了家我才发现我的瓶子不知掉在了哪里。怕被家人数落,我自己一个人在大人做饭的时候吭哧吭哧跑回了地里,在那里找,一直到了天黑。大人们以为我跑出去耍了,便也没找我,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出门问,三爷说:“看着他往西边地里去了,问他也不说去弄啥嘞。”现在在到西头的地里去看,已经被承包出去,现在经营着一个葡萄园了。而那个瓶子至今没找到。

  在家里住了两天,在一个安静的清晨,四点我便坐上了回郑州的车。在小的时候,每当我假期快结束准备走,总要去村里走走,带上老家院子里养的金毛。这次走之前,我也一样去转了转,只是少了已故金毛的哀声挽留。

没了狗吠与蝉鸣,村落是那样孤寂;天蒙蒙亮,晃眼的路灯也是那么昏暗,照不清远处的车究竟是来还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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