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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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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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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车祸

“忘带身份证了,” 正在一家大型购物商场兑换一年来所获积分的妻在电话里说,“真是的,提供身份证号码都不行——你送来吧。”

那就只好送去。我很快披挂整齐,驱车直奔那家商场。

路上车辆不算太多,过了那桥前面就是“丁”字路口。眼见前面一辆白色越野车紧急转向去了最左侧车道,前方顿时豁然开朗,我直接逼近停车线停了下来。

这路口的标线并不复杂,按我自西向东行驶方向,最左侧车道只能左拐,最右侧车道必须直行,中间车道可左拐也可直行。那前车为何非要费力驶入最左侧车道呢?有些想不通,但也表示理解——挂的是外地车牌。

对向路面标线也是如此,最北面的车道只能右拐。去年春节,我一现住青岛的学生曾在那里直行被抓拍,受了罚。事后愤愤然鸣不平,说如此设计很不合理。

眼见信号灯由红变绿,油门轻触,我的车子刚越过停车线,还未左拐,右前方忽然黑影一闪,“咣当”,一辆电动车被撞翻。我下意识地立刻踩了刹车。但分明地,车头压住了倒地的电动车。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怎么又招惹了电动车。

一年前暑假的一天,因急着赶往学校做迎接疫情防控专项检查准备,在一个路口右拐时,将一辆自后飞驰而来直行的电动车带倒,车行五六米才发觉不对劲停了下来。结果那次被缠上了,伤者卯足了劲住院,直到医院下了“逐客令”才罢休。最终理赔的时候,保险公司业务员叫苦连天,打电话说,怀疑伤者家属是会计出身又精通法律,各种费用一律精确到了毛和分,在各项赔付都给了最高值,总额高达7万多元后,仍揪住不能报的两千来块钱不松口,让我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这是明摆着让我自掏腰包解困的节奏!我只好与伤者家属达成各负担一千元的协议,算把那事摆平。自那以后便有了记性:凡过十字路口,尽量小心翼翼,尤其非得把右后视镜里的人盯没了才敢放心右拐;而且,但凡遇见骑电动车的,尤其是老者,必定隔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他们都是纵横世界无所忌惮的王者。

倒地的是一名老者,他快站了起来,个子不高,朝着我不断示意:车往后退一退。我照做,入“P”档,拉手刹,下了车。

“什么情况?”我见老人并无大碍,我惊问道,“你怎么跑我前面去了?”

“啊,是绿灯啊!”老者一脸惊愕。

“老人家,”我扫一眼地面的标线对老者说,“您从直行道向左拐?”

“绿灯亮了,我当然可以向左拐!”

见我俩不在一个频道,我只好做出让步:“受伤没?”

“没有!”

“怎么办?”见车前保险杠底下严重折断,白底都露了出来,就下意识地问道。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吧,”见老人果然没事,神智也清醒得很,我说道,“还是报警吧。”

“报警就报警!”

还真有做事干练的风格。电话打过去,110先问有无人员受伤,得知只是轻微剐蹭,说警员很快就到,让我们等。

老人大步流星到了路边。我在车后不远处放置了警示标志,也跟到路边。

“确实没事是吧?”我不放心,又问。他明明摔倒后又爬起来,且没有戴头盔。

“唔……”老者忽地一捂胸口,有些支吾地说道,“我心脏不好。”

我心头又是一惊:难道又遇见一个难招架的主儿?没接他的话,很快给朋友打了咨询电话。朋友建议:千万不要留下祸根,一定将事故当场处理完毕,免得对方受人教唆假报伤情讹取钱财;如果车辆损伤不大,自己掏钱维修就可以了,不要向保险公司报案。我当然明白当中厉害,才将给保险公司报案的开头给掐断了。不过,按我直觉,肇事责任应该不在我这边。

期间也有熟人路过,过来撮合,竭力将事件化小,但老者似乎很听我的话:“他让我留下等警察的,那就等警察来好了……”

不记得等了多长时间,交通警察终于来了。他们将车停下后,开车的年轻人下车,拎着相机径直对着事故现场各种拍,而另一位年龄稍大点的警察,也下车在跟老者说话。我试图向年轻警察还原事故情况,他则微微一笑:“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看过监控了……你把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待我拿着双证走到路边,正听见警察正对老者进行批评教育:“要看信号灯和标线。信号灯你懂的,标线就是路面上画出白色的线和箭头,不能乱走……你懂了吧?”

老人倒是很配合,不过在警察向其索要身份证时,说没带,警察又让其打开手机里的健康码,又说不会操作。年龄稍大的警察拉开车门上了车:“你俩过来处理一下吧。”

待我俩靠近,他问来老者姓名,很快查询到了老者的身份证号码。此时,年轻警察也上了车,在《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简易程序)》上飞快地做着记录。

“必须告诉你们,我们只提供事故认定,不负责你们之间财物赔偿之类的事务,如有争议可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年长警察话锋一转,对老者说:“你的电瓶车有保险吗?”

“唔……”老者又有些支吾,“不记得了……好像挂牌的时候交过一百块钱……”

“对,”警察接着说,“那就是保险,估计到期了,建议你继续参保,一百块钱总不能保你一辈子吧?”

“嗯,是……”

“很明显,你的全责,我截了一段监控视频,给你看一下……”

正在此时,来电话了,警察马上接电话了。

“来,”年轻警察做完了笔录,隔着年长警察将《认定书》递了过来,“你俩签个字吧。”

老者倒也爽快,接过笔就签,倒是年长警察心能二用,一边接电话一边纠正了老者签名位置。

“这就处理完了,你俩还有没有事?”接完了电话的警察追问。

“没有了,没有了……”老者接连说道。

“当着警察的面,咱把事情处理完,您确定没有受伤?”我紧接着问道。

“就是啊,真没伤是吧?”警察也说。

“没有,碰着腿了,先前还疼,现在不疼了。”

“你别现在说没事,等有人撺掇你,你就变卦啊!”我继续说。

“放心吧,”老者果然爽快,对我说,“就是有事,我也绝对不找你。”

“好吧。”我往路边一靠,抬手示意警车可以走了。

“老人家,我得去修车,”警车走后,我对老者说,“你走吧,就不用你负担了,算我倒霉。”

老人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眼神里明显带着不安。

“走吧,”见老人迟疑不动,我说道,“以后遵守交通规则,别横冲直撞的,骑车的时候一定要戴头盔啊。”

“好,好,好。”老者很麻利地骑上电动车,向北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我叹一口气。

我小心地穿过车流,收起设在车后的警示标志。正值红灯,我钻进车里,又叹口气:唉,今天触了谁的霉头?

下午去修车的同学那里修车,同学问:“怎么不跟他要钱?”

“我张不开口。”

“也是——都像你这样,就好了!”同学笑了,丢开千斤顶手柄,去取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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