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当年教过的学生在电话里向我求教,说她读初中的儿子写作不好,问我有没有最有效的办法。
我不是哲学家,头脑里仅有的那点当年从学校里得来的哲学元素,也似乎早已经随了时间的流逝而销蚀得所剩无几,直至微乎其微得等同于无;我也只能从主观角度出发,时常审视一下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随手记录些事关衣食住行之类的琐碎文字,至于感想或者观点当然可以有一点,但缺少了哲学思想的佑护,怕是成了不少体系不要紧,还终于卑微得不成样子,直至被视为“为赋新诗强说愁”类的无病呻吟,完全可以被忽视,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我同时包藏一枚私心,总认为写出来的文字,首先是给自己看的。人脑最具遗忘性(从生理学角度来解释,可能是为了避免信息量存储过大),如果一些自己感兴趣或者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能及时记录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忘”得干干净净,甚至出现记忆上的偏差,终将混乱起来,作为当事人的自己也会理不清头绪。
倘若能够及时记录,把事件的来龙去脉,主观意识里的想法变成文字,便可以较为客观地保存过往。与事对人,都可算作是尽到了责任。而且,过年后的重温,还可能由此牵扯出另外一些早被置于记忆底层甚至蒙了尘埃的往事——这便是文章犹如日记般的功效了。
思来想去,我多年来写成的文字,也多半出于此种目的,较为典型的例子,是我撰写的长篇小说《三十一个人》(目前只完成前两部)所依据的蓝本,是我当年每天记录下来的工作笔记。尽管工作笔记算不得此处所说的“文字”,但它们具备让我日后重拾记忆的作用,有史料级的重要价值。不勤于动笔,不善于揣摩事理,不刻意强逼自己坚持,自然无法由此“蓝本”,客观和全面也便无从谈起。
观察生活,记录生活,善于从生活中触发主观想法,也就拥有了写作所需素材的重要源泉;至于写作的谋篇技法,语言的表达与锤炼,则只好仰仗勤于阅读了。
很难想象,一个不善于读书的人,会写出受优美受欢迎的文字。先不说别人,怕是连自己也会汗颜,不断搁笔不断延期,久而久之,即便有冲动也会受制于表达上的不足和心理上的莫大灾难感而让写作折戟沉沙,不了了之。
提到多读书,可供参照的资料自然不少,只需动动手指就能从互联网或者书本中找到海量的文字,但这些文字当中会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个缺憾:谈读书,就非要说读书有哪些好处以及如何读书,读什么样的书,却忽略了如何将读书和写作挂链起来,即便所有涉及也多是蜻蜓点水,真正找到二者之间如何进行必然联系的说法并不多。
如果说写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记录生活成立的话,那么读的最初目的,也只能是学别人怎么写。而一旦已经着手写作,且学到了一定的写作技法之后,该如何处理写与读的关系呢?
跟很多学习的来的技能相类似,最初学到知识的未必就是最好、最正确、最适合自己的。需要不断摸索,而最终达成所愿,也必须在摸索中前行。对同一个事务的表述,比如春节,各家有各言,照搬哪一家都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而要在写与读的过程中,自己开辟出一条哪家也不是的路径,才能让自己所写的春节才具备吸引读者的特色。“哪家都不是”就必须建立在多看,在看了别人写的之后,去用自己的方式“临摹”。也就是说,要想在写和读之间真正建立一条有效的联系纽带,就得在写的过程中不停地读,在读的过程中已模仿的姿态激活属于自己的笔法。
单纯而没有写的读是走过场,对写而言收效甚微;而纯粹的没有读的写,是闭门造车,虽劳师动众而终无所成者比比皆是。这就是我对写和读有效结合的一点看法。
就跟做事一样,说起道理来往往可以夸夸其谈,而付诸实施,就常常如履薄冰,进退维艰。要想真正提高写作水平,还需要让作者尝到写作的甜头。比如试着将孩子精心修改后的作品与人分享,在得到肯定之后,自然会激发写作的欲望;可以尝试让孩子向报刊投稿,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卯足了劲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而一旦发表,无疑会引爆一座火山。